方慧心虽然得到了彭湃的道歉心里舒服了不少,但也实在没有勇气在梅西面前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脸一红道,“没什么,我只是和你们道别。”
柳色早已不耐烦了,冷冷道,“彭将军统领御林军,责任重大,清减也是难免。”
说完对方慧心和钱琳儿草草一礼,径自上车。
“你,”方慧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刚才在顾府顾紫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如今一个小小的丫头都跟擅自接话,在彭湃面前轻慢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面子,彭将军又怎么会看重自己?
心念到此,方慧心绕过彭湃走到梅西车前,“梅姑娘,这就是你家的规矩,一个丫头敢这样和主子说话?”
“妹妹,”钱琳儿没想到方慧心居然如此不顾脸面,忙拉了她跟梅西解释,“梅姑娘你先走,我妹妹身子不适,多有得罪。”
“你让开,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拉拉扯扯,”方慧心一把甩开钱琳儿手,大声斥道。
“方慧心,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车?柳色是我的姐姐这你是知道的,你算什么东西跟在她面前称主子?”梅西已经气得恨不得一鞭子抽到这个狂妄无知的女人身上。
“你,我,”方慧心恨恨的指着梅西,却说不出话来,茫然间碰上彭湃冰冷的目光,头脑刹那一片空白,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早已骑马候在那里的小张公公拿拂尘一指站在车旁的方慧心,“这位姑娘,咱家是奉旨来宣梅待诏入宫的,你百般阻拦是想抗旨?”
“没有,没有,公公息怒,”钱琳儿一狠心,用尽全力将楞在那里的方慧心拉到一边,让梅西的马车过去。
景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梅西,日光透过巨大的银纱窗,斑驳的光影散在平滑如镜的金砖地上,梅西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召见自己,更想不到居然是在御书房。
“平身吧,”龙案后的景帝含笑看着这个神情紧张的女子,浅绿宫装,纤腰上系一条翠绿宫绦,云鬓上只一枝玉钗,一双眼睛灵动黑如点漆,长如蝶翅的睫毛垂下,看不出眼底的神色,粉唇轻抿,小小的下巴精致如玉雕,景帝有些晃神,这分明就是个画中人,自己后宫佳丽如云,竟无出其右者。
梅西恭顺的站身来,回想着电视上大臣们的站姿,许多,才听到景帝说话。
“此次皇天圣佑,中宫诞下嫡子,朕准备命人在涪山建造观音圣像,”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她似乎有点儿怕自己,景帝下意识的放缓声音含笑道,“这次的观音像的画稿还由你来执笔。”
“是,臣遵旨,”梅西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景帝的用意,恭声应了下来。
景帝并没有让梅西退下,思忖片刻道,“一会儿苦无庵的贞静师太过来,你也见见,这次的观音像就是建在苦无庵里。”
梅西现在已经不会傻傻的认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如他的声音一般温润和善,头也不敢抬的应了声是,默等贞静师太的到来。
“你的画法很是新颖,不知师从何人?”景帝并不有轻易放过梅西。
“回皇上,”梅西将身子俯的更低,“梅西没有师傅,只是自己随手涂鸦,没想到入了皇上的龙目。”
龙目?景帝觉得梅西一本正经装老成的样子十分有趣,“你可有其它画作,呈上来让朕看看。”
这是想考较自己?梅西有些为难,“臣的画作多是为各府小姐所画,而且画好后就送与主人了,所以手中并没有现成的作品,平时那些习作,都是一些花鸟,实在是不能与翰林画院的大家们相提并论,呈上来只会让皇上见笑。”
从来都是自己金口一开,大臣们只有说是的份儿,这个梅西不但拒绝自己,还有这么多理由,景帝微微一笑,舒服的靠在御座上,“真如梅待诏所说,那朕要重新考虑下观音像的执笔人选了,毕竟一个不慎,就是亵渎神明的大事,反而违背了朕和皇后宏扬佛法,祈求国泰民安的初衷。”
啊?梅西猛然抬起头,这份工作可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皇上的意思她很明白,不过就是想让她把观音画成皇后的模样,以前武则天也干过这事,说自己是弥勒转世,估计景帝也是这个意思,梅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亵渎神明的,反正这神明把自己直接扔到了ji院里,对自己也没有多关照。
而且这活要是干的好了,那可是能将自己刚刚起步的事业推向巅峰,以后自己人物画的价钱,估计还得再涨。
现在一听皇上说要重新考虑,梅西有些急了,“皇上,您不用考虑,您放心我一定能画好,不然我现在给你当场画幅吧?对了,我前些日子还给慧妃娘娘画了一幅,您也可以去看看。”
景帝朗声大笑,梅西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小心谨慎的样子,而是眼巴巴的望着他,生怕他改了旨意。
景帝虽然不清楚梅西为何如此急切的要接下这个差使,但她那信誓旦旦的表情却十分动人,好像自己如果不把画观音像的差使给她,就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要不?我现在给画了张?”梅西四下打量,又探头向景帝的御案上看了看,寻找能用的工具。今天可不能让这到手的馅饼给跑了,自己先前在为皇后画像时,已经备足了功课,现在依皇后的样子画一幅观音像,应该不算难事,只要再去研究下这里的观音像是什么样子就差不多了,梅西心下盘算。
原来是个画痴,看着一下子鲜活了起来的梅西,景帝捻着新蓄的小胡子,司徒远山这次的眼光确实不错。
“皇上,你让人给我找根画眉的螺黛就行,我立马给您画幅小像”梅西恨不得立即来个才艺展示,把这事给敲定了。
“梅待诏,”一旁的总管太监张福冲梅西挤挤眼,小声道,“仪态仪态”这个梅姑娘,怪不得永乐侯交待了自己好几次,让自己多操点心,原来有点不够数,真是白瞎了好容貌了。
景帝笑着摆摆手,他见过了那些小心翼翼,曲意讨好的女人,像梅西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既然梅待诏对自己的画技如此自信,那朕就把这观音像的差使交给你了,若是办的好了,朕重重有赏”
这些梅西彻底放心了,又恢复了刚才恭顺的模样,敛容称是。
与传说的中的闻雅郡主一起出了御书房,梅西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今天接的大活,心情十分雀跃,转头对贞静师太笑道,“师太,梅西什么时候能到现场去看一下,也好早日起稿。”
贞静师太也是刚刚接到景帝要在涪山建造观音大士像的旨意,一时还没有头绪,看梅西的样子好像只要是自己点头,立马就跟她到苦无庵去,不由十分好笑,“梅待诏莫太心急,此事还要等皇上知会工部,毕竟建造佛像不是小事,还请工部派人到涪山选了合适的地方,梅待诏再看不迟。”
梅西看着贞静师太波澜不惊的脸,心境也慢慢平静下来,裣衽一礼道,“梅西受教了,是梅西少不更事,有些心急了。”
贞静师太淡淡一笑,合掌一礼,“梅待诏过谦了,梅待诏天性淳朴,贫尼倒是很喜欢。”
“真的,”梅西看贞静师太的神色不似做伪,心里一喜,“那我能不能去您那儿看看啊?”
见贞静师太狐戜的看着自己,梅西脸一红,她刚才虽然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一定圆满完成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但现在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对佛像还是知道的太少,刚好可以趁工部选址的时间好好补下课。
“佛门洞开,梅待诏自然可以过来,”贞静师太笑容静谧,目光清亮如水,梅西呆了一呆,这个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女人,让人心折。
方慧心怔怔的被丫环枕书从轿子里扶下来,枕书看着满脸泪水的小姐吓了一跳,可是又不敢劝,傻傻的看了一眼从另一顶小轿上下来的钱琳儿,钱琳儿面色也十分不好看,跟着方慧心去的丫环听琴冲枕书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话,自己则寻思怎么提前给自家太太顾氏送个消息。
“妹妹,”钱琳儿轻轻叫了一声直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的方慧心,“咱们要先去见过太太才是”方慧心今天的做为是瞒不住的,从自己口中说不出来,还不如由太太自己问她呢。自己也省得被迁怒。
方慧心缓缓的回过头,看着钱琳儿那娇媚的脸,所有的屈辱和怒火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从胸中喷涌而出,她今天看到自己在梅西和彭湃面前受委屈,一定很高兴和得意吧?
“规矩我不用你来教你不过一个吃白食的,少再这儿跟我妹妹长姐姐短的想管教我,等你也去永乐侯府讨个妾室来做再说”方慧心薄薄的红唇刻薄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