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远山由姐姐抚育长大,将这个长他十几岁的姐姐看的如母亲一般,就算姐姐做了皇后,可是单纯善良的天性使她不能像前朝的周后那样杀伐决断,将整个后-宫甚至是朝政都握在自己手中,这些年司徒远山不知为她挡了多少是非,帮她除去了多少烦恼,使她现在仍然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仍是当年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不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景帝纳了许多妃嫔却无子嗣活着出生,可是现在的情势,有些事情她知道了,或许还会有些心理准备。
“姐姐可知道,皇上曾经召见过梅西?”司徒远山挥手让张嬷嬷出去。
皇后依旧娇美的容颜在日光下如透明一般,“你想说什么?”皇上几次三番召见梅西的事情做为后-宫之主她怎么会没有耳闻,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弟弟,那么她只能怪那个天生狐媚的女人了。
司徒远山有些不忍,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及早解决,“皇上召见梅西,说要封她为妃,幸亏梅西还算机警,躲过了,只是万一皇上不是一时之念…”
他没有再往下说,皇后已经红了眼眶,“你当初就不该把那个什么梅西弄回来,还让她到处抛头露面,生怕人家不认识她,现在好了,你称心了吧?。”司徒朗月虽然对自己的夫君有些失望,但她不能去责怪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几载的夫君,只得把怨气都撒在梅西身上,“那个女人从那种地方出来,能学出什么好来?将来若是让人知道了她的出身,你也逃不了个欺君之罪”
司徒远山有些听不下去,可是看着泫然欲泣的姐姐,也有些心疼,“如果梅西真的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又怎会拒绝了皇上?”看皇后咬着嘴唇只是不语,又道,“我之所以想早些将她迎进门,就是想着这样大家都安生了。”
“我还是那句话,做妾行,做妻不可能,不然就让她进宫”
司徒远山长叹一声,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姐姐固执起来也是有理说不通啊,可是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办法,“好,我答应你,你下懿旨。”
“那你也要先娶个正妻,”司徒皇后道。
“你要是给我指正妻,我就带了梅西跑,我说到做到,皇后您想试试?”司徒远山也急眼了,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得寸进尺,说是娶妻结果变成纳妾,梅西那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答应,现在再外送个正妻,估计梅西一怒之随便找个人嫁了都有可能。
终于和皇后姐姐达成协议,司徒远山直接奔张府而来,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
没想到梅西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当成事儿,听司徒远山支支吾吾的说完,梅西谈谈一笑,“你不要怪皇后娘娘,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自己最爱的人能找到天下最好的伴侣,她能让你纳我为妾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我根本没敢奢求做你的妻子。”
现在正是春时,张府的小花园里也是一片嫣红,清风袭来,飘过阵阵花香,梅西一件月白色的绣花抹胸湖绉裙,外罩乳黄色罗衣,头梳双鬟望仙髻,广袖翩然的立在风中,如枝上花朵一般盈然欲飞。
看着梅西一脸恬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司徒远山有些心虚,生怕她就这样乘风而去,走过去轻轻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是不会娶什么正妻的,日后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这些天梅西也想清楚了,虽然自己不愿与人为妾,但自己曾经的身份恐怕嫁谁为妻都困难,何况辅国公了,但司徒远山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还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动容是假的,那又何必苦苦去逼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呢?
“我嫁与你为妾,但是我有条件,”梅西嫣然一笑如浮光掠过,“我不想去你国公府居住,如果你肯,就给我单独找个房子,我带了柳色和阮姑姑她们过去,而且,我也想继续画画。”
司徒远山知道她的意思,但是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为妾应该就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怎能再让她出府别居,“梅园就是你的,辅国公府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你若不想见她们,我让那些姨娘们全都迁出去。”
“你的心意我明白就行了,不用那个样子,她们毕竟也是跟了你许久的人,”梅西摇摇头,郑文珊被撵回去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该有多恨自己。梅西实在不想让那一幕再发生。
“那以后让她们见你执妾礼,以后国公府就交给你来管,”司徒远山小心的看着梅西,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受了委屈,从此再也没有了可以照亮自己心房的灿烂笑容,而自己的心里那个空洞,再也不会有人能将它填满。
“那以后让她们见你时都执妾礼,你不想见她们,就不许她们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司徒远山再次试探道。
在自己面前执妾礼,不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妾礼”是怎么回事,万一那一天辅国公府进了国公夫人,自己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不要了,我这人最不喜欢规矩,我挺喜欢忘机山庄的,那里风光很好,你让我去那儿待着吧?。”
天气越来越暖和,云梦知府李明远的夫人再次带了儿子到京城里来,对她来说,这世上最亲近的也就是自己的儿女了,如今女儿的身子越来越重,而亲家老爷又丢了官,不由她不担心,还未抵京,又听闻今年春闱出了事,心里更加着急,一到高升胡同的李府,来不及收拾,便带了丫环婆子并各种补品直奔方家而来。
方家太太看到姜黄色绣遍地芍药的薄缎长襦,下头一条细折儿月白长裙,头上的嵌宝蜘蛛形金簪上硕大的珍珠晃的人眼睛生疼,再想到自己这位亲家是正五品宜人,而自己则成了寻常妇人,面色极不自然,转念又想到不论李家老爷再能干,女儿也得在自己手下熬人,心里又舒服了些。
奉过茶后,方家太太仿佛没有看到李夫人人急切的眼神,自顾自的和李夫人谈论云梦的风土人情,方子玉中了春闱后的打算,又细看的李夫人带过来的礼物,又转头吩咐丫头去请家中的三位姑娘来见亲家夫人,李夫人心中一阵冷笑,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啊,而自己女儿在这样的婆婆手下的日子,舒不舒心可想而知。
李婉早早听说自己母亲来了,也不等人来请,急急叫了方子玉前来相见,因春闱出了乱子,新的开考时间还未确定,方子玉就一直窝在家里温书。
“你这个孩子,”方太太看李婉自己跑到正院来,心里不喜,“那么重的身子了还不在自己院里待着,要是出了什么事,亲家太太可是要怪我的”
李夫人人根本不理会方太太的话,端坐着受了方子玉的礼后,拉了自己的女儿上下打量,女儿是自己的心头肉,就算见不到,也是一日在心里要想三回的,虽然女儿比未嫁是胖了些,可能过来人都知道,那里因为在孕中的缘故,但当着众人的面李夫人也不便细问,只是含笑问了怀相好不好,胃口如何之类的琐事。
众人闲话一回,李夫人起身告辞,见李婉拉着自己久久不肯丢手,李夫人心下一酸,“待我回去将府里安排妥当了就遣人来接你回去住上几日,你哥哥也来了,你们兄妹也好好聚聚。”
竟然不跟自己先商量就敢说要接女儿回门,方太太十分不悦,这明显是不把自己这个亲家放在眼里,“哟,亲家太太这话我可要驳回了,且不说我这媳妇身子笨不宜挪动,更何况玉儿的春闱也就在眉毛尖儿上了,她一个做妻子的怎能不在身边服侍相公,自己跑到娘家享福的道理。”
“既然亲家太太发话了,那就算了,”李夫人微微一笑,“我原本想着将你和姑爷一起接过去住上几日,你父亲还写了几封信,原打算等姑爷高中了,就让他拿了去见见吏部的几位故交,兴许还能帮上些忙,”李夫人傲然的撇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方太太,“想来方家老爷和太太自有打算,我家老爷是多此一举了。”
说罢也不和顾氏多做客套,直接扶了身边丫环的手出了院门,用不了几日,方家自会将女儿送回来。
夜里窗外笛音袅袅,梅西猛的推开窗,“燕儿,是不是有人吹笛子?”
燕儿笑道,“是啊,还怪好听的,是哪家请了戏班子么?”
梅西没作声,如果她猜得没错,是李皓轩又到京城来了。
“明天让柳婶去李府问下,是不是他府上的公子进京了,”梅西吩咐道。
第二天柳婶探得消息,果然是李夫人带着李皓轩来了,梅西估模着彻底安顿下来,还恢复精神,也要好几天,所以只是让柳大帮着送了拜贴,说好了日子,再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