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远山扶了景帝回到乾元殿更衣,景帝再也忍不住了,连呼心口疼,命张福去传御医来帮他看伤。
“皇上,”司徒远山挥手制止了张福,“现在忠勇侯怒而出宫,如果您现在招御医,恐怕会被有心人传出不堪的闲言来,与圣名有损。”
景帝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自己今天的事情被人揭出,那他几十年苦心经营的贤名就会毁于一旦,自己能登上龙位,所靠的就是这群文臣的忠心拥戴,如果出了什么不堪的谣言,那自己就算是皇帝,也会被人私下不齿,“那怎么办?我会不会伤了心肺?”
“臣刚才已经请过龙脉,皇上只是些皮外伤,未及肺腑,”司徒远山邪邪一笑,扶景帝回来时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今天的事情您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臣和忠勇侯为了个美人而起的冲突,反正臣的名声也臭了,不在乎多这一条,而且梅西是我将要进门的姨娘,这么说大家骂的只会是忠勇侯,”
“好,”景帝捂着心口连连叫好,“只是难为你了,远山,”他此时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对司徒远山将要进门的姨娘做过什么,有些尴尬的辩解道,“朕也是一时糊涂,被那女人迷了心智,你莫要放在心上,这大魏的女子,只要是你看上的,朕就下旨赐与你”
司徒远山将景帝扶到书案前坐下,“皇上说笑了,梅西不过比别的女人多了几分颜色,算不得什么,如果臣知道皇上看上了她,自然不敢跟皇上争抢,再说皇后是臣的姐姐,小皇子是臣的亲外甥,臣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对皇上有所怨怼?”
“是啊,是啊,”景帝连连点头,可是胸前的疼痛又让他直不起身,“朕真的受不了了,你快叫御医过来”
“皇上再忍忍,臣已经让张福偷偷去传医正了,到时就说是臣被忠勇侯所伤,但是后几日还请皇上坚持着上朝才好。”
“远山,”景帝深深的看着司徒远山,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信他至此,“皇子以后还要依靠你的照顾,你不要再逍遥了,朕现在就颁旨命你领兵部尚书一职”
“皇上,”司徒远山直直跪在景帝面前,“若此时臣再像以前那样推辞,就是不忠了,臣领旨谢恩,”说罢规规矩矩叩了个头道,“臣想请皇上下旨立嫡皇子齐珉为太子,以固国本。”
景帝颔首道,“你说的有理,朕原也有此意,只是皇后说要再等些时日,不过这是政事,朕自然要听朝臣的意见,明日上朝,朕就将这件事定下来。”
毕竟司徒一家肯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自然是为了有个流着司徒家血脉的太子,现在景帝对司徒远山的忠心再无怀疑,即使将来他有什么异动,反正自己还春秋正盛,再收拾他也不算晚。
安风雷收到司徒远山递来的消息,便知道他是有所计划的,若论带兵打仗,安风雷可以说是所向无乱,可是说起隐忍和筹谋,他就不及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司徒远山多矣
凭他对司徒远山的了解,他不相信他会将此事轻轻揭过,而且这些年据安风雷暗中观察,司徒远山应该是在计划着什么事,只是他不说,他也不问,但是如今,如果司徒远山有了什么不臣之心,安风雷已经想的很清楚,他会站在那一边。
“你要去那里?”靖北王妃看安风雷要出去,急忙问道。
母亲已经日渐衰老,安风雷不忍好她再为自己操心,“您放心,司徒送来消息,已经没什么事了,明天我让安管事送您到苦无庵暂住一阵。”如果真有什么变故,靖北王妃在城外也好逃月兑。
“不行,”宁氏一脸决绝,“我会在这儿陪着你,要走咱们就一起走,要是有什么不测,”她有些说不下去,“那为娘的也和你在一起,只等着你爹为咱们娘俩儿报仇就是”如果没了儿子,那她后半生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您放心,父亲手握重兵,皇上只要不傻,就不会贸然对我们有什么动作,”安风雷劝慰道,只要景帝不下旨让父亲来京,那他们母子的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
靖北王妃也清醒下来,如果皇上要杀他们,那就是要逼反靖北军,“那你现在要到哪儿去?那个梅西你什么时候送她出府?她是司徒远山的人,我现在就派人把她给司徒远山送去,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母亲,这事儿您就别管了,为了稳妥起见,明日您还是跟安管事走吧,至于梅西,我想将她留在韶华院,”安风雷道,“她去其它地方,我不放心”
靖北王妃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放心,她可是马上就要入辅国公府为妾的人,你将她留在咱们王府,外人会怎么说?”
梅西躺在床上,大夫已经过来看过,说她只是惊吓过度,而她身上的伤,实在没办法给大夫看,也就瞒了下来,由柳色拿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帮她涂抹,想来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姑娘,侯爷来了,”柳色轻声道,她在王府熟门熟路,让燕儿守了梅西,自去帮梅西熬药。
天色已近黄昏,安风雷长长的影子映在窗上傲如青松,梅西挣扎着过去,“我们走好不好?你带我走~不然那个狗皇帝也会杀了你的”
她想跟自己走?安风雷心中一酸,“你不要害怕,刚才远山已经送来消息,说没事了,你先在这儿住着,等一切安定下来,他自然会来接你。”
司徒远山?梅西不屑的一笑,那个口口声声要她相信他的男人,每次自己出事时,第一时间赶来的都不会是他,“你告诉他我的事他不用管了,我知道今天连累了你,你帮我准备下吧,我和柳色马上就走。”
梅西只穿了一件素白的长裙,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湿湿的贴在额头,看上去弱不禁风,安风雷拿起一块棉巾轻轻为她吸着长发,“你冷静些,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司徒也不会,你要相信他。”
“可我如今只相信你,”梅西仰起头,安风雷个子很高,自己连他的下巴都碰不到,梅西回身站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他澄澈的眼眸,“我现在除了你和柳色,谁也不相信了,以前是我太轻信,我以为这世上好人多的,可是我错了,我现在除了你们谁也不信了,我信你不会因为这次的事而轻视我,但你有一家老小,你若不能带我走,我不会抱怨什么,我和柳色现在就走。”
梅西的眼睛因为哭的太久,又红又肿的,但眼中的信任和依恋还是让安风雷心里一暖,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全无地位,“你放心呆在这儿,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反而你现在走,才不安全,毕竟柳色伤势才好,遇到强敌根本保护不了你,而且你也无处可去。”
梅西颓然坐在床上,天下之大,自己竟无处可去,“如果那个狗皇帝再来抓我怎么办?那不是把你也连累了?”虽然自己曾暗下决心要与景帝来的你死我活,可是现在别说报仇了,先要保命似乎都不易,“这个你放心,今天的事他应该不会闹的人尽皆知,再说你是司徒远山的如夫人,这个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再做什么,”安风雷软语安慰道。
到现在,自己还算是得了司徒远山的庇护了,梅西自嘲的一笑,“以后这个什么如夫人的话不要再提了,我和司徒远山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说现在应该许多人都知道我在靖北王府的事了吧?。”
梅西无法不怪司徒远山,他在如意楼的表现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但是如果真像安风雷所说的那样,景帝为了名声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再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的话,那自己留在明处应该更安全一些。
可是如果住在靖北王府?梅西有些不落忍,安家的处境就算自己没有什么亲身体会,但前世的小说和历史故事还是知道些的,如今再被自己拖累,“要么你就把我交给他吧,我带上牵情,到时跟他做个彻底的了断,反正那个狗皇帝也一直打压你,这样也算是替你出气了。”梅西咬牙道,或许这才是老天让自己过来的真正使命。
“你觉得我护不了你?竟然还想着要我把你给他送去?”安风雷有些生气,她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我之所以一直在京中,并不是怕了谁,不过是为了不想大魏百姓再受涂炭之苦,而且安家从来没有不臣之心。而且,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见梅西低头不语,安风雷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有些冒失,忙掩饰道,“反正今天我也把皇帝给打了,有你没你他都不会放过我的,你是怕我连累了你?”
这人到了现在还在宽自己的心,梅西鼻子一酸,泪光中安风雷那宽宽的肩背挺拔结实,她真的很想靠过去,在他的怀中寻找安慰,可是还是将渴望压了下来,“自然不是,你明知道我是怕连累了你还说这种话来给我添堵”
安风雷忍不住拂去梅西睫毛上的泪滴,“所以你要听我的,就住在这儿,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会安排人送你离开的。”
从桃花村开始,两人就一路相携,虽然进了京后就鲜有见面的机会,可是梅西知道他从来就没有丢下她过,“那我听你的,”这个世上,应该还有他不会扔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