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看天色渐晚,忙起身告辞。出了小菊家,由于种菜的事情解决了一半,翠珠心情大好。沿着乡间杂草相间的小径,慢慢欣赏起沿路的景致来。
瓦蓝瓦蓝的天空,纤毫毕现。火红火红的晚霞,壮丽非常。远方绵延起伏的群山,温柔静卧。近处横贯东西的白练也染成了红锦,霞光闪闪。路边三三两两错落交织的黄黄白白的野花,随风起舞,姿态蹁跹。美丽自然的景致,干净好闻的空气,真正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翠珠闻着泥土清新的气息,看着天边绚丽燃烧的火烧云,想起一句俗语:“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翠珠忽然童心大起,想挖几株野花移植进自己家院子里。种的好就能在院子里开出一个花圃来。翠珠越想越觉得有趣。心动不如行动。巡视一圈,觉得还是河边的土质松软,易于挖掘。也不回家拿工具,一路捡了几根大大小小的木棍,一径往河边走来。找着一处,花开茂盛,刚蹲子准备起出花根,只听哗啦啦一声响,从河里钻出光秃秃一人来。
那人光着上身,正对着翠珠。翠珠心里吓了一跳,面上只淡定的扫了一眼。背着光,只看出是个男人,便起身准备另觅他处。
不料河里那人开口怒喝道:“翠珠,你好不要脸!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算,你竟然还敢跟到这里,窥视我洗澡!真是让人恶心!还不赶紧给我滚!!!”。
翠珠一听,那人竟是闻名已久的绯闻男主角大牛。遂认真的又看了两眼。心下暗叹。难怪前任翠珠念念不忘伤情自杀,这大牛也是有些资本的。且不知家境如何,只这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相貌,和这肌肉虬结健壮如牛的体格,在村子里就实属难得的佳偶。
大牛见翠珠又了看过来,暴跳道:“你还要看?还不快滚!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了!”。
翠珠本是要走,见大牛几次三番辱骂,遂起了逗弄之心。拿着手中木棍,挑起岸边大牛的衣服,冷笑道:“你再骂!再骂把你衣服拿走,让你今天果奔!”。
大牛虽不懂“果奔”,但听得一个“果”字,也大体知晓一点翠珠之意。见翠珠平日对自己唯唯诺诺,今次竟然这般泼辣无耻。惊怒道:“你敢!你,你不怕我告诉他人?”
翠珠笑道:“怕!怎么不怕?就怕你不告诉他人,这样村里就无人知道你赤身躲在河里,也无人知道你准备躲到夜里果奔家去!”
大牛愈加暴跳“你,你无耻!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翠珠本是逗他玩呢,想着他若说句软话,就把衣服放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料大牛竟好像生出了报复之心。心想还是把大牛给得罪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那就得罪彻底。遂淡笑道:“要是我现在就跑去告诉乡亲们,说你大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见我一病弱孤女独自在河边挖野菜,竟见色起意,跳进河里,猥亵于我。你说乡亲们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春杏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
说罢也不看大牛,拿起衣服径自扬长而去。
大牛在河里又急又跳的唤翠珠回来,见翠珠竟是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家去。大骂翠珠做事决绝,死而复生后性情更加诡异。想是自己和春杏成亲这事给了翠珠不小的刺激。
大牛开头想向过往的乡亲求救,真到有人远远路过,自己看着自己这样赤身露体,实在不堪,也不张嘴求救,反而一头扎进河里,隐藏行迹。所幸,村人在这样的季节都是中午或者下午跳到河里游水,傍晚河水渐凉,一般人承受不起。也就大牛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这个时候下到水里。所以这一会儿倒没什么人经过。
天色越来越暗,河水也越来越凉。大牛上下不停的搓着,还是冻得浑身哆哆嗦嗦。原想等天黑透了就出来,不料今晚天气晴朗,月色如银。岸上的一条条小径都被照的明晃晃地扎眼。大牛又气又怕又冷又饿的在河里待到万籁俱寂,才从河里钻出来。上了岸,遮遮掩掩,磕磕绊绊,慌不择路地一路飞奔回家去。
看看自己家远门,没有钥匙,也不敢拍门叫人。围着院墙外围转了一圈。选定一处,三下两下爬上墙头,跳入院内,偷偷溜进他和春杏的新房。关上门,呼哧呼哧狠喘了一阵才慢慢平息。
春杏自晚饭时分起,就左等右等不见大牛还家。自己站在院门处往外张望了几次,还是不见大牛身影。万般无奈又打发丫鬟贵喜出去接了几次,还是没接着人。遂闷闷的用了几口晚饭,洗漱后,打发贵喜把饭菜温在灶间,让贵喜自去休息不用再来服侍自己。春杏又独自坐在灯下,拿出绣花绷,坐立不安的扎几针,出一会儿神。她本也不会,出嫁前她爹才安排她跟人学了一阵。这会儿没事干,拿出来打发时间。看看夜色渐深,也不吹灯,和衣躺在床上,留神听着屋外动静,也不敢睡实。正自迷迷糊糊,忽听院子里“嗵”的一声,春杏赶紧披衣坐起,还未下床,就听卧房外间小厅的房门吱纽轻响紧接着就是一阵粗喘之声。
春杏又怕又疑,正要高声喝问,就见大牛披头散发赤身露体的走进来。见大牛看见自己坐在床上,又躲躲闪闪直奔衣柜慌乱地翻找衣服。
春杏心里一抖,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又怕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料。嫁给大牛时,春杏本有两个陪嫁丫鬟。一个木讷寡言名叫贵喜,一个姿色艳丽名叫丽娇。春杏嫁过来后自从听说了翠珠和大牛的事,就立即找了借口把丽娇打发回娘家。只留贵喜每日只在灶间做饭洗衣,轻易不叫贵喜见着大牛的面,更别说接近大牛。竟是春杏自己亲自端茶倒水的服侍大牛,把在家时的骄横一一收敛了起来。春杏日防夜防,不料新婚刚没几天,大牛深夜晚归不说,还是这般模样回来。心里早就又气又酸。颤着嗓子问:“大牛,你这是怎么了?”
大牛从柜里抓件长衫,胡乱一裹,面向春杏,也不看她,只盯着地面说:“你先别问,先给我烧桶水洗洗,弄干净了我再告诉你。”
春杏不敢硬逼,慌忙去丫鬟房里唤醒贵喜去烧水。灶火本就未息,工夫不大,水已烧好。春杏指示贵喜把浴桶放在新房的小厅里,兑好热水,打发贵喜回去休息,才唤大牛过来清洗。
一边给大牛洗着后背,春杏又接着问道:“到底咋回事?”。
大牛不敢告诉春杏真相,怕春杏嫌他窝囊,也怕自己洗月兑不了嫌疑,只说道:“别提了,真是倒霉!傍晚下河里洗澡,没注意,就被哪个淘气的小孩偷去了衣服,一直藏在水里,直待到现在才敢溜回。”
春杏听大牛这么一说,有心再问,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要问出什么,只得恨恨道:“明天我就出去骂街,非逼出那个缺德鬼不可。竟然偷到我们头上。抓住他,定叫他尝尝厉害。”
大牛慌忙劝道:“别,不就一身衣服嘛。要是张扬开来,丢人的还不是我?叫人知道我那样跑回来,我还怎么有脸见乡亲们?”
夫妻俩商量了半天毫无办法,只得吃下这个暗亏,又双双咬牙切齿的把那小贼咒骂了千遍万遍,方才恨恨的歇下了。
大牛心道翠珠这招实在阴狠,并暗自发誓第二天一早非去收拾翠珠不可。结果,那时在河里又冷又气的待了半天,到底染了风寒,半夜就发起高烧来,难受得辗转难眠。村里没有郎中,夜里又不好到镇上去请。春杏只得又唤醒贵喜烧了一锅热水又打了一桶井水,一面不停的让大牛喝热水,自己不断的用毛巾沾着井水搁在大牛的脑门上冷敷降温。三人折腾了一夜,微明时分,大牛才降了些体温迷迷糊糊睡去。
春杏不敢大意,待天色又亮了一点就叫贵喜马不停蹄的去镇上请郎中。看了病、抓了药。煎好后,服侍大牛喝下。全家人又紧张了两三天,大牛方才渐渐痊愈。这是后话。
且说这边翠珠拿了大牛衣服,心里痛快过后,也暗自反省自己的行为。她自认不是多事之人,今天的举止却有些月兑轨。难道潜意识里早就对大牛不忿,想要替前任翠珠讨回一二?可说到底自己与大牛没什么过节,就是前任翠珠和大牛之间的事情她也不甚清楚。今天自己的做法,显得过于冲动。她不怕得罪了大牛,只是深知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办法应对。
回到家里,翠珠立马毁尸灭迹,把大牛的衣服扯成一根根布条,准备蔬菜搭架子时绑架子用。把院子里到处乱刨的鸡轰进鸡窝,清点好数目,关好鸡笼,在食槽里又倒了些碎草和水。才进了灶间给自己蒸了些野菜,做了顿菜蒸饭,打了个蛋花汤。吃饱喝足,烧水洗漱后就早早躺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