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世上有纷争。
翠珠在望月庄种田、行医,过得风生水起,沈凤翎在山外围剿他大哥斗得如火如荼。
自得了谕旨,拿了兵符,沈凤翎便日夜兼程赶往太阴郡。翠珠一直没有消息,他是心急如焚。可是此时正是稳固山庄势力、斩草除根的大好时机,他又岂能错过?
他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等他解决了他父兄,他就亲自去找翠珠,高山、大海、江河湖泊,他要搜尽每一寸土地。如果翠珠有幸尚存,翠珠受过什么苦,他一一遍尝;如果翠珠不幸殒命,他结草为庐伴在翠珠墓前度过残生。
不管怎样,如果这辈子他不能一尝所愿、把少时受过的欺压迫害报复回来,他枉自为人翠珠,他所愿也;复仇,他所愿也。若二者不可兼得,先复仇,后翠珠这,就是沈凤翎的打算。
虽然如此,他在兵力最紧张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撤回分布在各地探寻翠珠的暗卫。只不过抽回了一干精锐补充实力。
沈凤翎从出发到抵达太阴郡,他父兄就一直躲在太阴山里不曾出来。
本来沈凤羽他们集结好各路人马,准备举兵反叛。结果,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朝廷的耳朵里。于是,他们转变策略,改为按兵不动、以逸待劳。当沈凤羽听说来镇压他们的就是他的好弟弟——沈凤翎的时候,那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一次是太小看他这个一直龟缩着的幼弟了,所以才出其不意地被沈凤翎偷袭、落得丢盔卸甲。这一次,他誓要沈凤翎有去无回。
沈凤羽恨得咬牙切齿,要一雪前耻,他们的父亲沈鸣岐态度却一反常态地暧昧不明。
不知道是最近几年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把沈鸣岐的锐气磨光了,还是最后沦落到被最宠爱的大儿子挟持令他心灰意冷。总之,这次两个儿子之间镇压与反镇压的激烈斗争,他一概置之度外,不关心、不参与。
父亲的态度让沈凤羽怒上加怒,如果不是沈鸣岐还有一点号召力,他早就把这个病秧子暗中除去了。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弑父,他还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所以明面上好像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其实背地里父子俩俱是心知肚明、各怀鬼胎。
沈凤翎一行人刚一到太阴山,立足尚且不稳,就遭到了沈凤羽的残酷突袭。幸亏在路上沈凤翎就提前着马飞到太阴山周围布置了一番,不然兵力悬殊再加上长途疲敝,出师未捷就要身先死了。
马飞提前过来先接洽了太阴郡地方军队的大小一干将帅。头领们的能力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手下的兵勇太不济事。传送情报、打探消息,没有他们的暗卫快速、精准。冲锋陷阵、单打独斗,没有他们的明卫剽悍、持久。沈凤翎虽然之前已经让马飞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实际,马飞还是大失所望。
可是,失望归失望,仗还是要打,兵还是要练。马飞汇合这些地方军的头目们迅速研究出了一套战略和阵法,飞鸽传书汇报给沈凤翎。沈凤翎同底下的谋士们商量过之后,再把批示飞鸽传书回去。
沈凤翎虽是一个江湖少主,对于兵法战略颇不熟悉,不过幸亏他早时乏人问津、藏书又多,他有大量的时间与书为伍。因此,也曾在无所事事的时候研读过不少兵书战册,只不过从来没有实地应用过。这一次,他使尽浑身的解数,尽展生平所学。这一次,他几度深陷囹圄,战得异常艰苦。
不过,就在他要山穷水尽的时候,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沈凤翎在太阴山这边刀头舌忝血,鸣凤山庄里的苏齐日子过得也不太平。
苏齐等了许多天,一直没有见到翠珠的面,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偏偏这个时候,沈凤翎又被朝廷调走出去平叛,苏齐怎么能够轻易让他离去?哭着闹着不让他走,必要见翠珠一面方才放行。
沈凤翎诸务缠身,哪里还能顾得上苏齐?只说,翠珠伤了脑子,又伤心伤肺,迟迟不肯醒来,等他一边打仗一边另觅良医带回来再给翠珠诊治。沈凤翎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耐性,不顾苏齐的纠缠,临走之前,让周同给苏齐找了一个保姆,交代说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把苏齐哄高兴了,就是大功一件。
苏齐气急败坏地看着沈凤翎等一行人扬长而去,他心里干着急却只能束手无策。他知道鸣凤山庄有许多密室,可是不知道他姐姐会被安置在哪一处。他没有人可以打听,也没有武功可以硬闯。他学的还只是一点皮毛,在山庄里耍出来只不过是班门弄斧。
苏齐对着他的男保姆周晔软磨硬施、各种诡计使遍,却依然是一无所获。周晔就是那榆木疙瘩,铜墙铁壁,怎么敲都敲不开,怎么凿都凿不穿。苏齐威逼利诱过、苏齐威胁自残过,结果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周晔就是油盐不进。
苏齐也曾想过离开山庄。可是,离开了,他又能到哪里去?姐姐所在,就是他心安处。豪门富户——苏家,已是昨日烟云。那里没有温暖,只有污秽。他要守着姐姐,他要等着姐姐醒来。可是,关键是姐姐到底怎么样了?沈凤翎、周师傅、马师傅、周晔……,他们真是可恶,任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肯恩赐他让他看见姐姐一眼。
这一天,他管厨子要了一些烈酒,学人家侠士们借酒消愁。自己关起门来,左一杯、又一杯,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喝醉了,却是无尽的空虚和难受,一个人躺在被子上默默流泪了大半宿。
周晔发现的时候,苏齐已经高烧不止、昏迷不醒了。周晔慌了手脚,赶紧请山庄里的名医诊治,名医诊断之后,给他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苏齐因为之前就体虚、元气尚未恢复完全,此次又是烈酒伤肝再加上伤心涕泣,眼睛只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