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的信,自然是辗转先到周晔的手中。
周晔拿着信,深感意外。与苏齐朝夕相处三年,除了第一年苏齐之父苏沧澜来过几次、强制苏齐回去之外,之后的两年,尚未有人再来骚扰过苏齐。
反正最终信还是要由自己来念的,周晔先拆开信看了一遍。信中称苏齐为弟,不知这‘兄’是何人。又见提及小菊之父,不知这小菊又是何人。
周晔拿着信在手中反复掂量了几遍,觉得还是应由苏齐自己拿主意。
信到周晔之手的时候,周晔正在照顾苏齐用饭。这两年,苏齐已经不再像头一年那么能折腾了。性子乖顺了许多却也常常伤春悲秋、顾影凭吊。问他他也不说,周晔着急了几次,与事无补之后也就随他去了。
苏齐只听到有人过来给周晔送信,不知道是给自己的,又觉周晔沉吟良久,禁不住放下筷子问道:“周大哥,谁的信啊?”
“你的。”周晔随手用脸帕给苏齐擦了一下嘴角。
“我的?……,谁来的?”苏齐早已习惯了周晔的悉心照料,顺势拉住他的手问道。
“你先吃完,再给你说。一会儿饭凉了。”周晔拍拍苏齐的手,抽出自己的,又给苏齐碗里夹了几样菜。
“我吃饱了。周大哥,你快告诉我吧。”
“吃这么点怎么能行?把碗里的饭吃完,再喝一碗汤,我才告诉你。”
“我真吃不下了。周大哥,……。”
“不行”
“……,那好吧。”苏齐三下两下扒光碗里的饭,又模到手边的汤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迫不及待地说道:“周大哥,这回你总该告诉我了吧?不少字”
“你就不能慢点?信又不会跑”周晔嘴里埋怨着,又把漱口水递给苏齐。
三年的默契,苏齐不用问,就知道递过来的是什么。赶紧接过来,漱了口,净了手,不再催促周晔,只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周晔对着苏齐这样的表情,总是没有抵抗力。他扶着苏齐坐到一边,自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苏齐,你可有什么兄长?近亲的或者远房的。”
苏齐摇了摇头,皱着眉,仰着一张小脸,等待周晔继续。
“那,……,小菊是谁?”
“小菊?……,”苏齐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急促地问道:“你是说小菊?信是小菊给我的?”
“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信不是小菊写的,是一个自称为兄的人给你写的。”周晔仍然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子。
“哎呀,周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把信给我念一遍,你再慢慢收拾。”苏齐模索着往周晔的方向疾行。
周晔急忙制止,“你跑过来做什么?摔着你……,我念给你听就是”周晔慌忙擦了手,重新扶苏齐坐下,拿起桌上的信,一字不落地念了一遍。
苏齐听完,喃喃地说道:“贵重物品?我没什么贵重物品呀?……,小菊的父亲?他怎么来京城了?”,信是谁写的呢?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又自称为兄的人,莫非写信的人是二牛?可是自己跟他并不熟,也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他那里,他给自己写这样一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苏齐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只好问着周晔,“周大哥,那送信的人还在吧?不少字”
“在呢。还在山庄正门等着呢。你有话要问?”
“嗯,……,周大哥,苏齐这幅样子怎好去见外人?不如周大哥替我去问问送信的,那会面的地点定在了哪里?”
“你要去见小菊的父亲?小菊是谁?你认识的吗?”不跳字。
“周大哥,你别问那么多了,先帮我打听了,去不去还另说呢。”
“哦,你先等着我,不许乱动啊。我去去就回。”周晔再三叮嘱苏齐,这才匆匆离去。
山风凛冽,翠珠又没有用午饭,仓卒而来,早已是饥肠辘辘。不过,她体恤苏齐眼睛失明、行动不方便,是以,耐着性子,等在山门处。正是午饭时分,进出山门的人并不多,翠珠站立良久,庆幸尚未有人多关注到她。
进出的人不多,不代表没有,周同就是其中之一。这两天给少主新绛的麟儿过周岁宴,各路达官贵人、江湖英豪几乎挤破了山庄门槛,他们这些做护卫的更是丝毫都不敢懈怠。
亲自护送昨晚留宿下来的夫人的亲眷,并把他们送到各自家门口,周同这才返回山庄,路过山门,无意之中发现有个人在门口徘徊不去。
出于习惯,周同询问了门口的侍卫,得知是给苏齐送信的,不禁多看了翠珠两眼,没发现有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就径直回去复命了。
倒是把翠珠紧张得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搓着手,跺着脚,咒骂着天气。
左等右等,才看到一个人影冲自己走过来,翠珠只望了一眼,就大失所望,很明显,来人根本就不是苏齐。那魁伟的身形,走路的姿态,俱与苏齐相去甚远。
来人倒是不管翠珠的态度,先挑剔地把翠珠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才粗鲁地问道:“是你给苏齐送信的?”
“正是小的”翠珠心中不满,却还得向来人卑躬屈膝。
“那叫你跑腿的人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个地址?”
“正是不过那人吩咐过了,务必要将地址当面告知苏齐,他才肯付小的钱。”
“你真是个死脑筋,你有没有当面告知,他怎么会知晓?苏齐这会儿不方便,你告诉我就行了。回去我转达给苏齐。”
“那可不行俗话说‘人无信,不立’,小的既然答应了客官,就务必要说到做到。不然以后谁还找小的跑腿?”翠珠不卑不亢地坚持着。
“哟呵,你一个跑腿的竟跟我来劲了。你爱说不说。大爷我还不耐烦听了呢。”周晔抬腿就走。
“等等小的请问一声,您是哪个?……您真能替苏齐做得了主?”
周晔停住脚,扭回身不屑地说道:“怎么?这会儿又想通了?你无信也能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