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楚容的时候,他已然醒转,只是鞭伤不轻,他只能趴在床上见人。
虽然沈凤翎不待见他,周同还是将他安置得很好,没有住在后院,于侍卫房中单独地辟出了一间给他养伤。房间温暖、干爽,每个角落灯火通明,床边的小机上还摆着茶具、果品,楚容有需要,伸伸手就可以够得到。当然,一般还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因为周同还给他配有专人照料。
这些小事,原不用周同亲自操心的。只不过周同这个侍卫统领每次跟随沈凤翎外出,总是将一切打理得很好,包括衣食住行。周同能干又难得的始终忠心耿耿,时间长了,沈凤翎连山庄总管都省了,让周同一并兼管山庄内务。何时周同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卸下肩上总管的重任。楚容又是翠珠带进来的人,周同不敢懈怠,尽管把人打了,疗伤、护理、饮食、起居,周同还是嘱咐下人悉心照料。
楚容自然不会安安生生地待着,一睁开眼睛就吵着闹着要见翠珠,没人理他,他就把沈凤翎以及行刑的人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翠珠进来看他的时候,他刚刚骂完一轮,就那么趴着,端起一只杯子,滋润嗓子。
翠珠坐到他的旁边,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异口同声地互问对方:“你怎么样了?”
楚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翠珠笑了一笑,柔声问道:“疼得很厉害吧?不少字”
楚容羞愤地说道:“等我好了,定不放过那个贼子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还江湖上有名的山庄庄主呢?他也配”
“好了,别说了,小心让人听到都伤成这样了,还说话不知轻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吗?”不跳字。翠珠柔声规劝道。
“你那么怕他做什么?……,咦,你怎么换了衣服?这衣服是他给你的?”楚容怒视着翠珠,不小心挣动了身上的伤口,‘嘶’的一声,咧着嘴,按住疼痛的地方。
“你别管那么多,也不要招惹沈凤翎他们,这些天安安稳稳地把伤养好,就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愿二牛哥不要也傻乎乎地撞进来。”翠珠掀开被子,去看楚容的伤势。
楚容后背和臀部刚上了药,用棉纱裹了,只松松地穿了一件白色里衣,宽阔、肥大,也不知道穿的是谁的。
翠珠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就被楚容死死地按住了被角。
楚容羞红着脸怒斥道:“你都是这么随随便便的吗?万一我被子底下没有着任何衣物呢?”
“你刚刚痛到了,我只是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再渗血。给人看病的时候,我见过的多了。”翠珠鄙夷地看了楚容一眼,捏腔捏调地说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是谁半夜赖在我的床上,可怜兮兮地说道‘翠竹哥哥,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别说了”楚容面红耳赤地将脸扭到另一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翠珠叹了口气,站起来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别再鲁莽了。这里不是望月庄。人家要我们的命易如反掌。你母亲把你拉扯这么大不是让你不明不白地把命丢在这里的。有怨气都忍住。在这儿没人给你讲理。好好吃饭,好好养伤。伤一好,就赶快离开吧。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听见了没有?”
楚容也不表态,转过脸来,只问着翠珠,“那你呢?你还想在这里待下去?我听二牛哥说沈凤翎早已娶妻了,你不会是还想着给他做小妾吧?不少字”
翠珠原想跟他说,‘怎么可能?’,转念一想,告诉他自己也想出去,只是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月兑身。他岂不是也要跟着着急?于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原先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如今误会尽除,自然是遵照前盟,与他今生今世共度一生。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只管养好你的伤要紧。”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那么凶残,而且已经有妻,你竟然都不嫌弃。……,二牛哥对你一往情深、不离不弃,你却弃之如敝履,还有,还有我……,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有你这样一位师傅?”楚容又开始激动起来,嘴里指责着,眼睛却眼巴巴地望着翠珠,希望她只是开玩笑,希望她下一刻就能说出截然不同的话语。
可是翠珠并没有如他所愿。他的话音一落,翠珠就冷笑着说道:“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不说自立门户、有出息了想办法把你母亲接出来也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而是整天跟在师傅的后面黏黏唧唧病好了,你就离得远远的,省得让人看了心烦”
翠珠说完,就摔门而出。一直到他离开山庄都没有再见他一面,这是后话。
从楚容的屋里出来,翠珠就被人领进了一处别院。
虽是冬日,别院里也布置得鸟语花香,满目青翠。鸟自然是装在笼子里的鸟,花也是移植在瓷盆里的花。一蓬一蓬的翠竹,被人剪去了黄叶,打理得整齐、精神。隐隐地有水流的声音,想来也是人工引来的汤池。九曲回廊、雕梁画栋,虽清幽却也奢靡。
景色如春,翠珠却无心观赏。沈凤翎这是何意?想要把自己当金丝雀一样的养着吗?看着他娇妻美子、其乐融融,自己却每日望穿秋水似地等着他偶尔的眷顾,还要提防他妻妾们的明争暗斗?
宅斗,她不擅长。与人共事一夫,她不屑与。那么该怎样逃月兑这一牢笼呢?想不到自己真是自投罗网,刚从雪山长征回来,就一头入了这尊瓮。
第一次登门拜访的人,不是沈凤翎,也不是沈凤翎权势滔天、春风得意的正妻,而是双目失明的苏齐。
苏齐刚一进院门,就欢天喜地地叫着“姐姐,姐姐”
翠珠慌忙把他扶进屋里,打发走了护送苏齐过来的小厮,嘴里埋怨道:“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送你来的小厮怎么样?周晔也放心把你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