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晨)
“娘,天上掉下来好大一颗红色的星星哦。”
谁在说话?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似乎有人在哭泣,还有人在摇白晨的胳膊,摇的她好难受。
白晨已经知道自己成了那个女孩,她也知道耳边的哭泣大概来自谁,于是白晨微微动了动手指,感觉着麻木的僵硬。
“娘,姐她好像动了!”一个稚女敕的声音,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什……什么?”一个苍老的女音,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是哭了很久,鼻音很重,连带着声音都软软的,毫无生气。
这声音让白晨一下子想到了柳彤,当父亲因为自己跟苏魏晨的事而伸手打她的时候,柳彤也是用这样绝望而又哀戚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晨晨……晨晨……”
对,就是这样叫的,饱含着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恋,还有深深地绝望……
白晨努力转了转眼珠,她突然很想看看这个女人的样子。于是耳边响起一声欢呼:“娘,姐姐她没死,她真的在动!”
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是成片的灰色系色彩,白晨晃了晃眼珠,色彩渐渐清晰,变成一张憔悴的容颜。
这是一张三十多岁的女子的脸,五官小巧精致,但皮肤却粗糙暗淡,淡淡的皱纹蔓延在灰褐色的皮肤上,每一道浅浅的沟壑都在诉说着这女人的辛苦和卑微。那是和柳彤截然不同的一张脸,柳彤虽然有五十多岁,但却保养的像三十出头一样年轻,一头黑色卷发,淡雅精致的妆容,笑起来很温暖很甜。
白晨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叹息她隐藏在蓝印染花布下粗糙的头发。
“晨晨……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娘以为……娘以为……”女人说着又哗啦啦的淌起泪,紧握着白晨的手连忙抽回去,抹着眼泪。
白晨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管现在自己是不是她的那个好女儿晨晨,至少她对于自己的亲情,是不掺假的。白晨在一瞬间开始懊恼,为什么她竟然会为了那么一个男人而舍弃世界上最无私的亲情!她真是傻,彻彻底底的大傻瓜!
看着又悲又喜的女人白晨突然间觉得她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既然那个少年给了她这么一个身子,那她就好好的做一个女儿,而后偿还一个儿女该尽的孝道吧。
“娘……”白晨挤出一丝笑容,她虚弱的说:“我想喝水。”
“嗳,嗳……凤儿快去给你姐姐拿水!”女人连忙擦干净眼泪,转身吩咐完后还不忘贴近白晨一边为她整理头发,一边询问饿不饿,要不要再加点被子,白晨笑着摇头,手却紧紧攥住女人的手,感受着女人掌心的坚硬。
这一定是个勤劳却不屈服于命运的女人,典型的中国女性,因为她的手中满是老茧,但她的眼神却异常的温柔。
端着水过来的是一个俏皮的小丫头,大概八九岁左右,一双羊角辫都快要扎到天上去了,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咧嘴间冒出一个大大的酒窝,白女敕女敕的小脸写满了天真与活泼。
“哦~~姐姐醒了,姐姐以后又可以带着凤儿去摘野花做花环了。”凤儿将水递到母亲的手里,而后歪着脑袋趴在床边,两个眼睛闪亮亮的看着终于又醒过来的姐姐。她虽然不懂什么是死亡,但至少她知道,姐姐又可以陪她玩了。
“你就知道玩,不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么?”床边又伸出一个小脑袋,长得跟凤儿一模一样,只是朝天辫变成了文绉绉的书生髻子,两条青色长带顺着后脑勺垂到肩膀,配着他认真的小模样,活生生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什么山啊抽丝啊,哥你还说我,你竟然还想让姐姐上山去抽蚕丝,你才就知道玩呢!”凤儿小脑袋微微一扬,气哼哼的盯着旁边的小男孩。白晨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俩,竟然是龙凤胎,站到一起时更是难以分辨,连身高胖瘦都一样一样的。
“黄口小儿胡言乱语!”男孩说着像个儒生一样摇头晃脑,他岂不知自己也是个黄口小儿??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那里吵来吵去,白晨不禁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凤儿、信儿,你姐姐刚醒还弱着呢,你们安静会。”女主人只一瞪眼,两个小大人乖乖闭上了嘴,各自吐吐舌头眨眨眼睛,乌黑的眼睛齐刷刷落在白晨的身上。
“姐~~~”双胞胎甜腻腻的叫着,白女敕女敕的小手紧紧抓着床沿,不知为何看着他们的笑脸白晨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两个小家伙就像是天生的开心果,只消看一眼,心情就会变得极好。
“娘,姐笑了嗳。”凤儿瞪大眼睛,歪着脑袋看着白晨苍白的笑脸。
信儿也及时补上一句:“姐是笑话你连病去如抽丝都不知道。”
“什么啊,姐是笑话你假正经欺负人,是不是啊姐?”凤儿撇撇嘴,而后向白晨靠了靠,极认真的征求白晨的意见。
看女主人没有再出言训斥这两个小家伙,白晨也胆大起来,伸出白女敕女敕的指头轻轻点了点凤儿白玉般的小鼻子,笑着说:“不是,姐是看见你们高兴的。”
妇人见白晨说话了,憔悴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低下头似乎在思量什么的样子。
白晨暗道不好,只得眨眨眼又躺回床上,这身子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她毕竟不知道,总之还是像前辈们一样少说话多观察的好。而且她还没有见到苏魏安,不能这么快就被人当鬼上身再给送回阴曹地府去。
打定主意白晨又虚弱的躺回床上,女人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却只字不提刚才的异样。
白晨便不再说话,静静的听着三个人之间的谈话,小双胞胎倒是很活泛,凤儿明显要外向的多,一双大眼睛鬼精灵的转来转去,信儿沉稳一些,看样子似乎上过学,文绉绉的东西倒是懂得不少。许久之后白晨终于听出来,这家人也姓白,那就是说,自己还叫白晨,而那两个小龙凤胎,一个就叫白凤,一个叫白信,这女人,就暂时称她白氏吧。
“去告诉隔壁的牛婶子,就说晨晨没事了,叫她不必操办了。”白氏看着这俩双胞胎,吩咐着。
“是,娘!”两个小人儿齐刷刷的应着,模样相当的可爱。
“别忘了谢谢你牛婶子!”白氏终于还是不放心的又加上一句,早已走到门口的两个小人儿齐刷刷回头,又齐刷刷的张嘴:“是,娘!”
粗布帘子一挑,小双胞胎们就消失在门外了,但依然能听得到两人的吵闹声,白氏起身去了屋外,听声音估模着是去了厨房。白晨则钻进被窝,静静的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