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跃龙惊愕地瞪圆双眼,似乎不敢置信自己会这样死去。鬼冢抱住他的尸体用力地摇动,吼道:“快把紫玉瓶交出来。”可是毛跃龙已经咽了气。
十年,为了复仇,为了紫玉瓶,鬼冢苟且偷生,卧薪尝胆,历尽艰辛。然而,当毛跃龙已变成一堆没有生命的臭肉,他还剩下了什么?他的人生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左肩上的伤血已经淌干,身子向后一仰,无力地倒在地上,就这样死去吧!他已经精疲力竭,所有的痛苦、仇恨、责任随着死亡一并卸下,解月兑了也就轻松了。喃喃道:“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闭上了疲惫的双眼渐渐睡去。他的脸色惨白,如死灰一般没有生机。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慈爱地说:“儿子,记住爹的遗愿:一定要察出龙凤呈祥紫玉瓶的秘密。”鬼冢无力地微微欠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苦笑道:“爹,孩儿要让您失望了。”眼皮慢慢地合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鬼冢,你这个混蛋,你是个懦夫。”耳畔又响起清脆的叫骂声,那是心灵的呼唤,一双机灵的眼睛和一张俏皮的笑脸在脑海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镂刻在他的心底。“宁儿……”他双唇颤动微笑着伸出那只沧桑的手想去抚模一下那张娇俏的面庞,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原来这不过是梦幻一场。
忽然间,他清醒了,他不能死,他还有牵挂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眼神炯炯发光,充满了生命力。盘膝而坐,封住自己几处大穴,运内功调息,渐渐地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他振作精神,坚强地扶住书架案几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鬼冢的身体太虚弱,刚站起脚下一软又险些跌倒,身子向前一倾,伏在案几上,将上面的笔墨纸砚撞了个七零八落。只有一兰花瓷笔洗纹丝未动,他感到蹊跷,碰了碰,发现笔洗是固定在案几上的。他小心翼翼,生怕又是暗器机关,探寻地顺时针拧了一圈,“咯吱吱”传出齿轮咬动的声音,书架向一侧滑动,露出一条暗道。
鬼冢踉跄地走进暗道,两旁是大块石头砌成的石壁,脚下一阶阶石阶,狭长却不黑暗,每隔一段就会看见一盏白皮纸灯笼,上面写着斗大的“奠”字,显得阴深而诡秘,令人毛骨悚然。暗道本该密不透风,却凉风习习,纸灯笼摇曳,烛影摇红,鬼冢不禁打了个冷颤。石阶的尽头是更狭长而崎岖的甬道。他继续前行,墙壁上赫然凹陷一个一尺见方的洞,一个精致的木匣映入眼帘,他喜出望外,快步奔过去。心下思量:毛跃龙老谋深算,怎会这么轻易让他得到紫玉凤瓶呢?鬼冢笑笑,手掌贴近木匣感觉它的温度——紫玉瓶为千年寒玉,自身带有寒气,手贴近木匣会有微弱的凉丝丝的感觉。可这个木匣却没有,他确定这里面绝非紫玉凤瓶。复前行,不远处又出现一个同样的洞,同样放置一个大小样式相同的木匣,他用同样的方法测试,确定这也不是。再前行,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这样的木匣,一共九个,鬼冢一一测试,确定这里面都不是紫玉凤瓶。
穿过甬道便进入一间房间,正前方是一扇顶天立地的大石门,一侧的墙壁上横十竖十一共一百个洞,每个洞里都放置一个木匣,与刚才那九个木匣不同的是这一百个木匣上写着从一到一百的数字。毛跃龙的妻子唐雅芳乃四川唐门之后,而唐门素以奇门数术、暗器和下毒而闻名江湖。想必唐雅芳得其家族真传,才设下这“百子图”机关。
鬼冢幼年时曾学过最基本的九宫图和四四图,百子图是在这基础之上更深奥的演变。他知道只要横线、竖线、斜线上的数字相加等于一个相同的数就能打开石门。
横线十条,竖线十条,斜线两条,每条线上十个数字,要想破百子图就要先求出横线、竖线、斜线分别相加得出的数是多少?例如:九宫图是从一到九九个数字,横三竖三,它的计算方法是从一加到九,再除以三,等于十五,所以九宫图的横竖斜线上的三个数字相加等于十五;而四四图是由一到十六,十六个数字组成,横四个竖四个,它的计算方法是从一加到十六,再除以四,答案是三十四,因此四四图中横竖斜线上的四个数字相加之和是三十四;以此类推,百子图的计算方法是从一加到一百,再除以十,等于五百零五。
只要给鬼冢足够的时间定能破解百子图。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一定很晚了,云刀门弟子若回来发现这一场变故,岂能容他?他只能抓紧时间。
鬼冢不敢轻举妄动,用剑尖在地上划出一百个格子,思索着往里面填数字。几遍下来还是差两三条线对不上。坐在地上冥思苦想,忽然茅塞顿开,愤愤地骂道:“毛跃龙,你这只老狐狸!”
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一定会被百子图困住,可鬼冢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他在毛跃龙身边整整十年,对一些生活琐事了如指掌,他知道毛跃龙对数字一向不敏感,说白了就是他不识数,以前云刀门的田地收益他总是算得乱七八糟,后来才请的管家富伯。一个不识数的人怎会设下数字机关?恐怕是在故弄玄虚,若不去破百子图还好,只要一动其中的数字就会触动机关;还有一种可能:毛跃龙已将这百子图每一个数字所在的位置强记在脑海里。鬼冢只希望是第一种可能,他只能赌赌运气。
鬼冢气运丹田,将内力集中于双掌间,贴于石门之上,用力一推,他的运气很好,石门“咯吱吱”向两侧敞开。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不禁又打了个寒颤。走进石室,出乎意料的这并不是什么宝库,而是一间冰窖。四周冰砌寒雕,屋顶挂着一盏白皮纸灯笼,缕缕寒雾缭绕升腾。室内正中有一张堆满鲜花的石台,花团锦簇之中安静地躺着一位端庄秀丽的妇人,长得很像毛芳,却比毛芳更雍容。她就是毛芳的母亲唐雅芳。
尽管毛跃龙为人卑鄙又狡诈,却是一个痴情人,自从毛夫人过世之后,他始终无法释怀,便修了这冰窖,用来储存她的尸体,每天来看看,就好像她还活着,至少她还活在他心中。
鬼冢深深地鞠了个躬,道:“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