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忽然说:“你会觉得寂寞吗?”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这种问题不是生活情调小资手里有点超过小康标准的人考虑的吗?或者是拥有数不清的钱,然后因为无法思考钱的用法的人的高贵病吗?我这样的人,或者是躲着老婆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还没有资格来说寂寞这两个字。
我轻轻嗯了一声,说:“我常常因为没钱而寂寞。”然后我笑笑。
他依然仰着面,我从侧面看他,他又说:“我常常寂寞,我想要有朋友,跟我说话,或者听我说话,然后那些话都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讲,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孤立的。”
他说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有钱人的毛病,但是在寂寞这一件事上,穷人和有钱人是共通的,没有阶级可言。
我淡淡地说:“那你就说给我听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笑笑,说:“其实我每次出来都要说上一大堆的话,我每次都换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女人,不告诉她们我是谁,也不问她们,之后各自陌路,这样我说了什么就都无所谓了,而且也无所谓她们是不是听的懂,我只是想说。我很闷,很寂寞……”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安慰的话,他的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次我和他都笑了,忽然彼此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极了。
他看了看手机,对我嘘了一声,意思是叫我不要说话。然后他犹犹豫豫地,像鼓着很大勇气一样地去接那电话,结果电话又挂了。
他忽然坐了起来,我感觉到他的紧张了,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神色有些慌张,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了。”
我看了看她,说:“要不,你再给她打过去?”
他看了看我,想了想,打了过去。
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门铃响了,与此同时,门外还响起了另外一阵铃声。
看他那震惊的神色可以断定,门外那人估计来者不善。
他无力般放下电话,惊恐地对我说:“怎么办?我老婆来了!那是她的手机铃声,怎么办?”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怕老婆,可是要怎么办,我怎么能知道要怎么办?
门铃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看了看他,说:“要开门吗?”
我竟然一点也不怕,好像这事不是我干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很难体会我此时的感觉,不仅不怕,甚至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庆幸,说我是幸灾乐祸也不为过。
没错,这就是我逃亡的机会。我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做上战场的士兵的勇气了,我的那份雄心被这几个月的生活磨的光鲜明亮,再无棱角。
我见他不回答我,起身准备去开门,他却一把按住了我,说:“你不能去,你赶紧躲起来。”
容易寂寞的男人果然也容易幼稚!
我说:“躲哪里?这里就这么大?再说,她难道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他着急地说:“那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他说完也慌张地赶紧穿衣服。
这到是重要的,我赶紧穿衣服。我总不能在他老婆面前一副刚出浴的样子,那个女人会叫我多狼狈,我还推测不出。
他和我都穿好了衣服,他看了看我,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位贵妇人模样的女子一声不响地走了进来。她盘起的头一丝不苟,穿着优雅的职业装,应该也很昂贵。
她直直地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然后在屋子里晃了一圈,什么也没说,从始至终,没看我一眼。她当我不存在,从我身边轻蔑地走过来走过去,用高傲的气势围住我,但是她自己却不对我说话,也不看我。
他一直没说话,站在门边,沉默着。
转了几圈后,她便向他走去了。
我以为她会打他一巴掌,或是说两句痛恨的话。结果,她伸出手,往他胳膊上一挽,心平气和地说:“老公,我们回家吧!”
我顿时愣地呆在了那里,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这个女人将要做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然而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挽着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