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八点,承业从财会部拿来两张卡,每张卡上有一百万。
接着,给郭市长打了电话,没想到,郭市长还真记得自己,而且颇为热情,在电话里就把承业夸上了天。
承业心想,看来,这条鱼已经咬钩了。
承业自己开车,直奔兴德市政府,径直走进了郭市长的办公室。
“在咱们市,华晟是了不起的利税大户,我一直很敬仰的。”郭市长握住承业的手,还没有松开。
“多谢郭市长,我以为您日理万机,早把我们忘了。”承业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岂敢,哪能?你为兴德做了那么多贡献,我们都应该感激你才对。”郭市长摇晃着承业的手,语气热情。
“郭市长,我说话做事向来不会绕圈子,现在,我们的针织企业有些麻烦,想请郭市长帮衬一下……”承业落座,看着这位红光满面的副市长,心想,眼前的这位市长真是年富力强,也就四十五六岁吧。
“哦,这几年针织行业都面临窘境,有的只好下马,政府帮忙力度有限,华晟这样的大集团,可以内部调整一下嘛。”果然,郭市长见承业确有所求,便打起了官腔。
“我想过,也尽过力,可不见成效,否则不会来冒昧烦请郭市长的。”承业已经开始厌烦,但他能够忍耐。
“可这么大一个市,有多少需要帮衬的企业啊!况且,我刚才说过,即使政府出手,力度也有限,有时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啊!”郭崇义语调依旧,不温不火。
承业当然明白市长的心理,不再犹豫,拿出了两张卡。
“话说回来,目前的经济形势下,企业顺利发展也实在不易,所以,有时,政府自然会伸出手来,提携帮衬一下,毕竟我们还是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啊。”郭崇义眼睛放光,话锋一转。
承业暗想,这家伙,真是巧舌如簧,转瞬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而且还那样自然镇定,比《变色龙》里的警官奥楚蔑洛夫还要善于见风使舵,摇摆变色啊。
“郭市长,您就多帮帮忙,,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喘息缓和的机会,只要这一关过去,我们企业不会停滞不前或继续亏损的,这一点,我敢保证。”承业看着郭崇义,把两张卡推了过去。
“我知道,你们的实力大得很,政府帮衬一下便会立刻见效,不像有些摊子政府援助后就很难月兑身,成为政府的累赘,所以,有钱就应该给你们这样实力强劲的企业。”郭崇义不时地用眼扫一下两张卡,说得冠冕堂皇。
他一定很着急,急于想知道卡里的金子是多少,承业想。
“哦,这是两百万。郭市长,您别嫌少,先收着,以后集团缓过神来,我们不会亏待您的。”承业看着郭崇义,淡然说道。
“哦,不用,这怎么行,你们本来就有困难,帮助你们是我们的分内工作。”郭崇义假意推辞,承业站起身,用手一推,两张卡落进了郭崇义已经拉开的抽屉里。
“你看,真是,不好意思。”郭崇义笑着,承业却觉得万分反感。
“那好,你说,要我帮多少?”郭崇义用手一推,合上了抽屉,看着承业,痛快地问道。
“一个亿。另外,我想明天召开一个新闻会,多请些记者,向记者说明这是政府初次注资,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承业看着郭崇义,低声说道。
“这个,也太……不过也好,我想,你们不会叫我为难的。”郭崇义有些迟疑,一来数额的确不小,二来也真怕华晟和其他企业一样,成为政府帮扶的无底洞。
“好,郭市长,真痛快,今儿中午到龙雨酒店,你可以再叫几个哥们弟兄,一起热闹热闹。”承业起身,握住了郭崇义的手。
“不用了,要不就咱俩吧,我想和你探讨一下诗词文学,人多了反而不好。”郭崇义也站起身,和蔼地说。
承业已经明白,这是个既贪财又贪色的主儿,只身赴宴是怕别人知道,传扬出去于己不利。
十一点,两人坐在了龙雨大酒店四楼的一个雅间里。
“在政界,写诗作词的不多啊,您写了多少?”落座之后,承业面带微笑,看着郭崇义说道。
“是啊,官场事务繁杂,有点雅兴都被俗务赶跑了,现在,我真明白了陶渊明、王维为什么厌弃官场,向往自然了。”郭崇义一脸严肃,仿佛自己就是那些心境淡然,月复内华章的诗人。
“现在,我已经在《国风》发表了八首古诗,都是七律。”没等承业开口,郭崇义又继续说道,颇为自得。
承业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知道,《国风》是一本内部刊物,作者都是一些政界人士,为了附庸风雅,每期都由兴德市及几个邻县官员随时找人组材承印,所写诗词大都无病,格调不高,许多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打油诗。
“哦,真了不起,日理万机还抽出时间填词写诗,令人钦敬。”承业违心奉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宋词中,我最喜欢徽宗赵佶的词,有韵味,你看这首: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
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
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
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
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你看这首,写的多有意境!宋徽宗治国无方,可写词真是一流!”
郭崇义又把一些词句重复了好几遍,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
承业想和他说,这是宋徽宗写给李师师的一首直白俗艳之词,哪比得上周邦彦写的格调高雅,韵味深刻,甚至比不上贾奕的《南乡子》:
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似仙;
暗想圣情珲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一夜说盟言。
满掬沉檀喷瑞烟,报道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绡当宿钱。
可又一想,和他说这些又有何用,倒不如奉承几句,让他继续自我陶醉。
于是,承业故作惊奇地说:“是啊,这首词以前真未见过,听你一读,真觉意味非凡。”
和这种格调的人谈诗论词,真是难受,承业赶忙转移话题,于是,看着郭崇义,暧昧地笑着,说道:“郭市长,看您的身体,也是个猛力不减的折柳眠花的高手,想不想找个美女,与她‘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呢?”
“想啊!兄弟,真是我的知己啊!告诉你,我可喜欢玩*双飞啊!”郭崇义酒已微醺,说话没了遮拦,得意地笑着。
“好的,郭市长,咱这就去伊甸园,享受于飞之乐。”承业恨不得在那张脸上猛捣几拳,可想到明天的注资和记者会,也就自然消解了厌弃愤懑。
“好吧,走,去享受于飞之乐!”郭崇义大手一挥,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