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惨白的皮肤此刻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像裂缝的墙皮,绿色的液体干涸在全身。
细长的眼此刻无神的半闭,眼上无眉,眼下无鼻,只在鼻洞的位置微微凸起,唇薄的几乎不见。
好丑是一种让人恶心的丑。
我一直以为暗族男性都长得像那个白仞一般。
如今看来,和他们一比,白仞简直是美男子。
这样的外形——我确实无法将他们看做人何况,他们还吃了非月的二十个手下
可他身上的伤口?我皱眉看向轻柳。
“没有用刑。应是在沙漠上曝晒时间过久造成的,何况,天火山本就是最热的地方。起初并未有这么严重,路上拖着走了两日,便成这般了。”轻柳道。
我想了想,让轩夜让人送了桶井水过来。
拎起瓢,将水淋到他身上。
淋了几瓢后,他睁眼看向我,一片白色,连瞳孔也是那种接近白色的灰,浅的几乎可以忽略。
可我知道,他在看我。
“你能听懂我说话么?”忍住恶心,看向他,“为何要抓那个男人?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去大漠做什么?”
他定定看了我半响,眼中忽然露出凶光,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在铁笼上一撞,发出闷响。
朝我龇牙咧嘴,喉咙中发出我听不懂的音节。
话听不懂,目光还是看得懂的。
他想吃我,一种动物的本能和凶性。
几瓢清凉的井水并不能让他精神太久。叽里呱啦一通后,绿色的液体又流了满身。
他慢慢的蜷缩下去,任我怎么浇水也不理睬我了。
我垂眸想了片刻,走近笼子边,“冰卡”我低声道,紧紧盯住他闭上了眼睛。
只见他终于抬眼看我一眼,然后又闭上。
果然是音译的么?
我又走近一步,清晰道,“白仞”
他蓦地睁开眼,盯住我,“白仞”他发音道。
发出这个音节的同时,他无神的眼中顿时有种崇拜的狂热。
我没有再说这个名字,而将自己的猜测藏在心里。
“你有名字么?”我指指他自己。
他目光有些发散,却好似听懂了我说什么,发出两个音节,细听来,好似“伏正。”
伏正么?扯扯嘴角,我转身离开。
看来是白仞的狂热崇拜者呢
好你个白仞你给我等着
“漓紫?”轻柳看着我。
我笑着搂着他的手臂,“原来,真正的暗族长这个样子。你们会杀了他么?”
轻柳摇头,“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回到轩夜的院子时,一身银衣的炎赫整装一新的站在榕树下。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望来,手里却拿着一只金色的千纸鹤。
银衣、金月、金鹤——相互辉映,奇异的协调和俊美华贵。
看到我们,他笑容微微一滞,眸光紧了紧,落在了我挽着轻柳的手臂之上。
他的表情让我心里顿生忐忑,却又立马给自己打气。
怕什么?归离在一边都没说什么,干卿何事?
话说之前一直都没看见他,现在看他这样子,难道是出去过了?
再看看他的云靴,果然有灰。
这家伙真不要命了
发现我的目光和神情的转变,他忽地朝我一笑,“草草,父皇有事要我去办。我要离开一阵。”
数道视线顷刻落到我身上。
我恼怒的瞪着他。态度转变要不要这么明显
前几天还跟斗鸡似的,一下子却变得这么热情,生怕别人不知道……
忽然顿住,我明白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从今以后,全都叫我漓紫”我咬牙道,“我现在只喜欢这个名字”
身边轻柳突然笑了笑,礼貌而疏离,“三皇子好走”
称呼,又变回去了
炎赫勾唇一笑,朝我们走来……
我心如鹿撞。
“轻柳兄,”他温柔的看我一眼,“漓紫身子不好,还要烦你多劳心”
那个称呼变回去了,这个称呼却变过来了
我谁也不敢看,低头找脚尖。
心里只把炎赫骂了个从头到脚
便宜都占尽了如今还要来害我
你拍拍走了,我怎么收场你就不能好好的当你的准皇帝去么
“我送你吧。”五鹤见状,开口道。
“我去看非月了,你们聊。”我转身遁逃。
——————我是漓紫落荒而逃的分割线——————
我和归离全心的投入到非月的治疗上。
不敢随意的实验,只能将种种可能进行讨论。
而轻柳五鹤轩夜他们也开始忙起来。
他们要负责调查暗族此番的踪迹和目的,每日早出晚归,甚至不归。
比我和归离更加忙。
忙点好啊至少没人来问我那些必定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做贼的果然心虚古人说的真好
前提是,我若不是那个做贼的人就更好了我悲催而苦涩的想。
归离没有问过我,表情语气全无变化。
可我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
他给我把了脉,什么都没说只重新调配了药方。
对我的身体,归离比我自己更熟悉。
一方面是忧心非月,一方面又担心那夜的事情。
一边需要压抑,一边需要保密。
我精神压力空前的大。
“漓紫,漓紫”是归离的声音。
我回神过来,他笑着摇摇头,“怎的又走神了?”
亏心事做不得啊
我强笑了笑,“只是在想非月的毒该怎么解。”
他眸光微微一闪,又隐灭,“冰寒毒和热毒、火毒都可解,可却没有办法同时解。”
“是啊,”我无奈点头,“若是有什么药可以将毒素定住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也够我们解这三种毒了。”
他也点头。
可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药。我们只能相对默然。
低低叹气,“我先去给非月喂参汤了。”
每日就这样靠参汤吊着,眼见非月一天天瘦下来。
额头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五六分。
归离说再连续敷个五日,应该就可以恢复。
不过新长出的皮肤颜色会有些发红,若要完全恢复到旧时容颜,恐怕要三个月。
可我其实不在乎非月会不毁容,如今在乎,不过是希望他醒来不会难过。
非月实践了他的诺言。
陪我一起渡劫。
可是我已月兑劫,他却还在劫中。
我该如何帮他走出这个劫呢?我和归离心里都没底。
我每日都为非月擦身净面,然后按摩翻身,防止褥疮。
每三日给他洗一次发。
我做这一切,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没人提过一句。
救回非月已经六天了。
满月变成了下玄月,我仍然素手无策。
水皇陛下每日都有信来问非月的情况。
弄得我现在一看见天上鹰飞过,心里便发颤。
归离也无法安慰我,因为素手无策的也有他。
作为一个“神医”级别的医师,他也无法自欺欺人。
就像一座天平,两端的东西都可以拿下。可是,手却不够长,若先取一边,另一边便会马上砸落
要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暂时定住这座天平就好了
上哪儿去找这种药去?
好些天没管过七七了。
这小家伙也乖巧。
知道我心烦,偶尔跟我撒个娇,然后自己就去找清九玩了。
不过每日给非月喂参汤的时候,它定然会出现。
把参片吃完了才会走。
这夜,我替非月洗完了头之后,看着他瘦削的厉害的面孔,忽然有些悲从中来。
那些压抑的悲伤,和无力感再也控制不住。
枕着他仍然美得惊人的发丝,不敢大声,我只能压抑的痛哭。
清觞说,不管非月怎样,我都不能思虑过甚
我真是很努力很努力去做了
可是,看着他在我眼前一天天的憔悴下去——这实在是一种酷刑
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无期徒刑
难道我就这样一天一天擦拭着他每天都会消瘦一点的身躯么?
不一定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奔出去,冲到西厢房归离的房间,“呯”的推开门。
愣住——
归离在沐浴
今夜轻柳他们没有回来,归离也没锁门。
脸红了红,进还是退?
站在浴桶中的归离也愣住了
我的归离看过无数次,而我是第一次看到归离的“半果”。
“额,”我眨了眨眼,“你是要我进来还是出去?”
不知道该怎么选,我把问题丢给归离。
若是轻柳,我肯定已经走进去了。
男女之间只要捅破了那层最后的纸,便亲昵不同一般。
可我和归离真正的接触只有那次的亲吻。
归离什么都清楚,甚至几次日我和炎赫……
也许他都心知肚明。
我此刻若是退出去,总觉的不太好。
只见他垂眸道,“进来吧。”
我吸口气,把门关上。
我看了无所谓,可不能便宜别人
不关门还好,一关门,暧昧顿起。
我有些结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我帮你洗背吧。”
他眸光未抬,“好。”
慢慢走过去,归离白皙的身躯进入我的视线。
归离身材算不上高,甚至也有些偏瘦。
可是走近了看,却发现他是属于精瘦的那种。
皮肤白皙,肌肉结实。
肩、腰、臀,比例很好。
而且,我发现,归离身上最美的地方居然是臀部。
露了一半在水面上,挺翘、结实——竟然相当之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