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我想买把剑,你这里有好剑么?”
他呵呵一笑,“我方家铺子可是几百年老字号——姑娘想要何种剑?”
何种剑?剑还分很多种么?
我呆了呆,模模鼻子,“还没想好——不若你都拿出来给我瞧瞧吧?”
他看我一眼,走到一面墙上取了几把剑下来,又走到另外一面墙上又取了几把……
三面墙走遍了后,我面前堆了十几把外观各异,长短窄宽各不同的剑。
我眨眨眼,“额,师傅能介绍介绍么?”
他拿起一把,拔开,“这是齿剑,一侧开封,一侧锯齿。”
我摇头,“不好看。”
他呆了呆,又拿起一把,“这是玉具剑,剑柄同剑首都是玉制的。”
说完用目光示意我,这个该好看了吧?
我摇头,“太花俏,不实用。”
他噎了噎,又拿起一把,“昆吾剑,前半身有锋有脊,两侧有刃,后半身无脊无刃。其剑柄较长,可双手握持,端是锐利实用不过。”
我伸手掂了掂,摇头,“太重了,我拿不动。”
他语结了,看着我,“姑娘练的是何种剑法?这剑须得同剑法相配,才能得心应手。”
我笑眯眯的望着他,“我什么剑法也不会,就是想买把剑来挂着。不要太重,不要太长,不要太花俏,不要太丑——就可以了。”
他无语了。
盏茶之后,我腰上挂了一把银鞘的窄剑,得意洋洋的抱着七七从兵器铺走了出来。
可惜还没得意多久,刚刚拐到街角时,我就被一个迎面跑来的小乞丐给撞倒在地。
一摔在地上,生疼生疼。
我只来得及反应把七七护在胸前,肩膀上的包袱也散开了。
龇牙咧嘴的吸了口气,我磨了磨牙,瞪着那摔到我腿上的小乞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有鬼追你么?还不赶紧起——”
我话还没说完,他却一个翻身爬起,把地上的包袱朝怀里一搂,撒腿便跑。
“你敢抢——”赶紧坐起来,可只来得及说了三个字,他的人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张了张嘴又闭上,低头看了看正在朝我眨眼睛的七七,我欲哭无泪。
所有的钱和衣服都在包袱里——
还有比我更悲催的么?
立志闯荡天下的第一天,竟然就被抢了个精光。
真真是江湖险恶啊
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模了模生疼的,我无奈了。
没有钱,没有衣服,怎么办?
慢慢的走到正街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乞丐。
走了两圈后,肚子饿起来了,口也渴了,腿也酸了。
还疼。
我再次悲催的叹了口气。
天不予我啊。
低头看了看七七,我眨眨眼,笑眯眯道,“七七,咱们来个仙人跳如何?”
它也眨了眨眼,眼神有些不解。
我看着它微笑,“这仙人跳啊,就是妈妈先把你卖了,然后你再自个儿跑回来——这个主意不错吧?”
它好似呆了呆,然后缩了缩身子,蜷成一团,把头埋到月复下。
任凭我怎么叫也不肯抬头。
我只好模模鼻子,讪讪笑道,“妈妈不过是同你玩笑的,妈妈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呢。”
它这才慢慢的把头伸了出来,犹疑的看了我一眼,身子却还是蜷着的。
明显的信任度不高。
我干笑两声,故作豪气的拍了拍胸脯,“七七你就放心吧,妈妈有的是本事,肯定能赚到钱的。”
抱着它再走了两圈后,我泄气了。
心里在月复诽,这该死的火国,竟然打工只要男的不要女的,连当个厨娘也只要成过亲的。
说什么未成亲的容易招是非
还叫我去卖身当丫鬟
我也知道可以去当丫鬟,可当丫鬟没自由啊。
还闯荡个鬼的天下啊
在街上兜了七八圈了,从早上巳时初一直游荡到下午申时初,我走得双腿发软,饿的前胸贴后背。
低头看了看七七,这小家伙好像比好能好上那么一点儿,不过也是无精打采的。
走过云来客,我顿了顿脚步。
走过千机阁的当铺,我又顿了顿脚步。
最后被街上那些酒楼饭馆的香味刺激得受不了的我,干脆走出了这条繁华的正街,拐到一个小巷子里。
眼不见,心就不烦啊。
我坐在墙根的一块石头上,锤了锤自己的腿。
等下实在还没法子,就先把这把剑拿去当了吧。
二十个银珠买的,也不知能当多少钱。
正当我愁眉苦脸的想着,旁边不远处的一扇门打开了。
一个红衣服的中年胖妇人退着走了出来,一脸的着急,“成家嫂子,我可是都跟人家说好了——你,你们怎么能反悔呢?”
紧接着,一个瘦瘦的苦脸妇人走了出来,却是一脸的无奈,“马大嫂,你莫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昨日他舅爷可把我们好生一顿训,说我们只认钱不认闺女——”
说着,她从袖筒里模出一张纸,塞进那马大嫂的手里,“真是对不住啊,马大嫂,这文契我们不能签——他家若是真要正正经经的聘了我家青儿莫说是正房太太,便是个妾,我们也是愿意的。可这成亲一月后就要和离,这让我家闺女以后如何是好啊?”
那马大嫂面色发急,把那文契推了过去,要塞回她,“这不是做假夫妻么?和离了,你家闺女不也是清清白白,有了那一万金珠,还怕找不到好女婿,便是招个上门的,也是有的啊你若信我,到时候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苦脸妇人却一叠的摇头,又把那文契推了回去,凑到她耳边,“马大嫂,你莫要糊弄我,这不是钱的事儿——我家舅爷说了,若是从了,可是会得罪——”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天,“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哪里惹得起?到时候闺女若是连命都没了,我们拿着钱又岂能舒坦?”
我眨了眨眼,朝天上望了望——这上面,啥都没有啊。
只听那马大嫂还在苦口婆心,“不过就是一月,便可得一万金珠,这天下哪里还有这般好的事?”
那苦脸妇人头却摇得更坚决了,压低了声音道,“人家都说冼家大少爷是被无忧公主看上了,那些大户人家的闺女都不敢朝他家嫁,我们小户人家的哪里敢啊若没这份文契,还可以斟酌斟酌,可这一月后就要和离,却是定然不成的。”
一边说,一边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拒绝了。
那马大嫂看她这般,那胖胖的圆脸都急得皱成了一团,一拍大腿,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起来,“先前都说好了,这明日便是婚期了,你,你们这样反悔,可叫我怎么交代啊”
慢慢起身,朝她们走去,“马大嫂,成家嫂子,不如听我说说如何?”
这两人一开始说得投入,并未发现我蹲在墙根儿,此刻,我一出声,两人都愣了。
齐刷刷朝我看来,“你是谁?”
我笑眯眯的抱着七七道,“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倒是有个三全其美的办法,你们要不要听听?”
一番商议,二一添作五,一拍即合之后,我当夜就以成家表姑娘的身份住进了成家。
是夜,和我同床的青儿好奇的看着我,“程姐姐,你就不怕么?”
我看着她眨了眨眼,很诚恳的,“没有钱才是最可怕的。”
她面上露出一抹同情,“你家就剩你一个了,也真够可怜的。我家虽然穷了些,可还有爹娘,我舅爷也是很疼我的。”
抿唇笑了笑,我没有接话。
她翻身支起下巴,想了想,偏头道,“程姐姐,你见过冼家大少爷么?”
我摇了摇头。
她又兀自点点头,“你是土国人,自然是没见过的。”
我笑了笑,“你见过么?”
她面上红了红,“见过一次。”又顿了下,脸又红了一分,“他长得挺好看的,说话也很斯文。”
伸手在她脸上模了一把,打趣道,“怎么了?想嫁了么?”
她叹了口气,“那等人家怎么看得上我们这样的——我舅爷说了,不过想我们去挡上一挡,和离之后,公主总不能去做继室吧。”
说着又凑近我,小声道,“我舅爷还说,那无忧公主是被老天咒了的——她脸上有字呢,擦都擦不掉。”
我看着她,饶有兴趣的,“你舅爷还说什么了?”
她偏头想了想,“他还说无忧公主看上冼家大少爷了——还说若不是陛下病了,指不定就要下旨指婚呢。可冼家怕迎了公主回来会带祸,所以才着急着给大少爷娶亲。”
金皇生病了?
我皱了皱眉,“你舅爷说金皇陛下生病了?”
她点头,“我舅姑女乃女乃的弟弟听说是在宫里当差的,说了金皇病了小半个月了。”
心里疑云愈来愈大,看着她,“那你舅爷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她摇头,“没有了。就说了这些,就叫我爹娘不能让我嫁过去,说是会惹祸。”
我躺下,闭上眼睛,“睡吧,青儿。”
赐婚尚书之子的传言,立大皇子为太子,冼家大少爷成亲——这赏功宴回来才两个月,这火国怎么就发生这么多事?
还有秋娅看上冼靖宇?
我摇了摇头,以秋娅的心性,她连木国二皇子都看不上,岂会看上冼靖宇?
咽下满月复的疑问,我闭眼睡去。
所有的疑问,到了冼家再慢慢打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