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柔见到柳氏时,大太太已经离去,柳氏对大太太大驾光临,还有些许的不适应,丁柔悄悄走进她,“娘。”
低头的柳氏抬头看向丁柔,漆黑的眸子黯淡无光,丁柔心一紧,“娘怎么了?”
柳氏先是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将丁柔拽到她身边,“没事,娘没事。”
不等丁柔再言,柳氏在她耳边低声道:“听娘的,小柔你一定记得紧跟着太夫人,你的嫁妆我绣了一部分,都放在柜子里了,还有一些来不及的话,你就拖太夫人拿银子去买,小柔不缺银子,娘是放心的,嫁妆不能少,太寒酸了婆家会瞧不起的,虽说太太不会亏待了小柔,可娘还是不放心,如果不亲眼看着小柔出嫁,娘娘”
丁柔心被扎得很疼,嘴唇颤抖着谁不出话,她算到了所有人反应,单独没算到柳氏,她不知道详情,以为自己是必死的,看着柳氏嘴唇一张一合的,她说什么丁柔已经听不清楚了,“娘,你会没事的,娘,你相信我。”
柳氏手掌扶上丁柔的脸颊,微笑道:“相信,娘相信你。”
“您听我说,父亲不一定就瘟疫,他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娘,如果有危险的话,我拼死也不会让您去,您相信我,好不好?”
柳氏按住了丁柔急于申辩的嘴唇,盈盈无悔的笑道:“傻丫头,就算是有危险,就算是娘丢了这条性命,娘也会去的。“
丁柔心更痛了,她从柳氏眼里看出了牺牲,不是为丁栋,是为了丁柔,为了她的牺牲,料想大太太一定保证,一旦柳氏死了,她会将丁柔记在名下,当成亲生女儿照料“我不用娘牺牲,娘,不用的。”
丁柔哭了,这次是真的哭了,不知道丁柔前生如何成为兰陵侯继室,但嫁去时一定是记在太太名下的,根据大秦的规矩,也就是说柳氏死了,不知为何,丁柔就是能能感觉道柳氏是为了女儿无怨无悔的死的,这份沉甸甸的母爱,丁柔受得起吗?她想要给柳氏的,是她真正想要的吗?
她觉得柳氏受了屈辱,但在柳氏眼里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柳氏只是不愿女儿同她一样为妾。因知道在用膳时伺候大太太丁大老爷,丁柔会不高兴,柳氏会主动避开,或者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女儿丁柔就是她的命看,她可以将一切都给丁柔。
柳氏柔柔的笑道:“你是娘的女儿,从那么小慢慢的长大了,还记得你刚生下来,脸皱着,小手团着,好些天都不肯张开手,那时旁人都说你张不开手掌我那时好着急,好着急,每天都让你学伸手小柔,娘最不能容忍的是你不好。”
“我没什么用,但能给你的,拿我的命去也成,只要你能好好的。”
丁柔搂紧柳氏,她不想让柳氏去伺候丁栋,柳氏挣开丁柔,厉色道:“小柔,活着,好好的活着,不许轻言说死。”
柳氏见丁柔点头,有模了模她的脸颊,仿佛要将女儿的眉眼刻下来,柳氏淡淡一笑:“娘的小柔也是个美人坯子,比大小姐好看呢。”
柳氏离开了,丁柔双手捂住了脸,泪水簇簇滚落,她多久没哭过了,对柳氏她从陌生,到熟悉,到把她当成妹妹般看护着,今日她才知道柳氏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她们本质上来说不是母女,丁柔也永远忘不了前生的母亲,但对柳氏,她除了一分责任外,更多是情分,丁柔最欠缺的亲情。
丁柔失魂落魄的回到承松园,躺在床上,手掌盖住眼睛,回想前生,反省今生,丁柔默默的将柳氏放在了心头最重的位置,如果柳氏伤了她,丁柔再做不到对待妹妹那样,她许是会原谅她,但柳氏会伤了她?柳氏宁肯伤了自己,也不会伤了丁柔。这么久了反倒是丁柔在算计她,她却将毫无保留的母爱给了丁柔。
她只盼着丁柔好好的,那就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幸福一生吧,丁柔擦了擦眼泪,七品诰命是第一步,还有应该有第二步,第三步,公主已经死了,活着是柳氏,是她丁柔的娘。
丁柔异常哀伤的反应瞒不过太夫人,大太太等人。大太太亲自来承松园看望丁柔,留下了很多的补品,丁柔谢过了她,这些都是顺从的柳氏换来的,
大太太出了房门,低叹道:“希望老爷,柳氏一切平安,否则柔丫头怕是会钻了牛角尖儿。”
“主子也是没法子,才让柳姨娘去的,否则您哪里舍了她?”
大太太颔首道:“她应该能体会我的苦心,虽不怕刘姨娘作怪,老爷如何都不会给我没脸,但能得老爷这份心的是柳氏的话,不是更好些?当初算命的可没说我是寡妇命。”
“老爷福大命大定会遇难成祥,说起算命的来,老奴还得当初给四姑女乃女乃说的不也应验了?可见是个老神仙,还说柳姨娘是贵人,老奴看六小姐是大小姐的贵人,柳姨娘也是主子的。”
回到屋里大太太见到丁敏跪在地上,问道:“你做什么?”
丁敏磕头道:“母亲,女儿去为父亲侍疾,父亲病重,女儿无法置之度外,恳求母亲应允。”
大太太扶着李妈**手坐下,眼角也有些湿润,“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柳氏已经去侍奉老爷了,也用不上你。”
“女儿愿帮着柳姨娘照料父亲,熬药什么的,女儿都会做的。”
丁敏不肯起身,态度坚决的看向大太太,“不在父亲身边次伺候,女儿于心不安。”
大太太又劝了两句,丁敏执意不从,仿佛她不去丁栋就会死了一样,大太太拧紧眉头,道:”去吧,既然你有此心,我也拦不住。”
“多谢母亲。”
丁敏磕头后去照料丁栋,李妈妈见大太太脸色不好,忙递上茶盏说道:“方才听小厮回话,大少爷最多五日必会返回京城,游学的二少爷也从江南回京,听说到了河北境内,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也能回来,大少爷转的是六部给事中,二少爷在杭州书院也闯下了名头,主子,两位少爷如此争气,大小姐又是平安生产,五小姐也给了二姑女乃女乃,您是有福气的,何必她一般见识?“
大太太面色稍霁,抿了一口茶水缓缓的道:“她想要在老爷身边卖好,也得看准时机,以为去了老爷就会感激她?贴身照顾这些事儿,哪里能让女儿动手?柳氏沉默寡言,但贵在心细,老爷也是个通透,懂得分辨的,柳氏哎富贵险中求。”
大太太话语一转,簇紧眉头:“只是老爷这病来得古怪,御医说得似是而非的,难不成是老爷运道不好?还是有人勾坏了老爷?”
李妈妈会意道:“老奴以为是刘姨娘她床上可是放着香囊,老奴鼻子一嗅,里面是媚药,虽是分量轻,但哪个男人能受得?定是掏空了老爷身子,这才病倒的。”
“是吗?”。
“错不了。”
大太太嘴角一扬,茶杯盖儿落下,“等老爷挺过这关,或者我再收拾她,她不是说生死都是老爷的,我会成全她的。”
丁栋的病来的凶险,去的也快,尤其是李妈妈收走了香囊做证物,柳氏往常有听丁柔说通风什么的,在丁栋身边虽然有婢女伺候,但柳氏是最大的,她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丁柔,做主开窗户,驱散了屋子里不好的味道,并移开了太夫人赏赐的盆景,屋子空气好了不少,虽然夏御医对此颇有微词,但他是外人,不好多嘴的。
丁敏到是想多嘴,柳氏是姨娘,是大太太得用的人,拿着大太太的命令,丁敏也就咽下了反对的话。
何况气味好些,他们待着也舒服些。柳氏一直学的就是伺候人,又不想真的就命丧在此处,无法看到女儿成亲,对丁栋照顾的无微不至。
丁敏前生今生加在一起就没动手伺候过人,前生她身边也是有丫头婢女的,再加上男女有别,即便是父女,丁敏也不敢靠丁栋太近,她不过是在旁边递递药碗,大部分的事都是柳氏在做。
丁栋气色见好,不再高热不退后,夏御医也说等丁栋醒了就没事了,丁敏欣喜异常,得意挂在脸上,果然她是有福气的,有她在,丁栋才会转危为安,作为唯一个肯来侍疾的女儿,丁栋一定会更为喜欢她。
柳氏心也放下一半,但对丁栋照常细致的照料着,不言不语,每当夏御医来时,都能见到柳氏在床边伺候,夏御医对此有几分感动。
这一日丁栋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温婉的容颜,从沉睡到清醒,丁栋以为他会壮志未酬时,他却清醒了,额头是软软的手,清醒后的第一眼他见到了最温柔的女子,也许柳氏不是最美的,但在此时,她在丁栋眼里就是天仙绝色
丁栋嘴唇微动,柳氏惊喜道:“老爷醒了。”
丁敏跑过来挤开有一避让的柳氏,喜极而泣:“父亲,你醒了,女儿一直陪着您的。”
她挡住了丁栋的目光,但丁栋却更记住了方才的笑颜,丁栋清醒之后,丁府欢腾,大太太没用太夫人多言,直接上书礼部,为柳氏请封,再加上夏御医的说辞,礼部很快恩准所大太太所请,柳氏获封为七品良人,成为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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