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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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外人来了,杨雪婷和小鱼又把姐妹情深的戏码演了个全套,这戏还没收场,朱雀便赶来跟小鱼说,马车已经备好,正在府门外候着。
小鱼遂告别杨雪婷姐弟和徐伯凯,领着朱雀坐车去药田。
赶车的还是车夫石斛,小鱼羡慕徐伯凯骑马威风方便,就问石斛:“石伯,您可会骑马?”
石斛拘谨的笑,说出的话却褪不去性子里的粗犷:“庄户人家,哪里有几个会骑马的?那都是城里公子哥儿才爱玩的,咱梧桐镇的马都只用来驾辕。”
小鱼微微一愣:“今天来咱府上做客的徐伯凯就会呀?”
“徐家自来都会的——他家虽然种着些药田,却是行伍出身,故而有这骑马的毛病……表小姐只看梧桐镇,除了他徐家,还有几家骑马的?老爷、少爷也从来不骑的,马跟牛啊驴的一样,都不过是拉车的牲口,只是近几年大家伙儿都只爱坐马车了……”
小鱼听石斛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说来说去都只一个意思,便是梧桐镇终归是乡下,真正骑马的人并不多,徐家骑马,是因为徐家行伍出身。
“徐家的谁是行伍出身?徐发?”小鱼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跟闲悦山庄有些关系——当然,只是猜想罢了,并无实据。
“徐发的爹徐老爷子从前在军中任职,后来战死了,老徐家才搬到梧桐镇来,那时候徐发也就六七岁吧?差不多。”石斛挠着头回忆。
小鱼越听越觉得此事蹊跷,连忙问道:“徐发可有个三叔,叫徐兆亮的?”
石斛看来对此事不太清楚,仍旧皱着眉,一边仔细回忆一边抬手挠着后脑勺:“好像有这么个人,跟着老徐家来过梧桐镇?该是来过,但只怕只是露露面就不见了人影……后来回来过吗?该是回来过……表小姐要是不提,小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石斛虽然说得模模糊糊,但小鱼的确听杨冲说过,徐发的三叔徐兆亮在徐伯凯很小的时候便没了音讯,想来跟石斛说得差不多,徐兆亮在徐家搬来梧桐镇之后便离开了,徐伯凯出生后的某一年,他大概回来过,但只是露了一面,便又走了。
这便是小鱼琢磨的结果,不知是不是真的,回杨府后可以再仔细问问王氏或者杨孝亭。
她心里头这么想着,马车便已然到了药田,停在了那两亩玄参地头。
那两亩玄参栽种的日子不长,徐发家那两亩大概疏于管理,到昨日小鱼去看时还有些发蔫,杨家的则不同,有庄户侍弄着,又得了小鱼的眼泪,俱长得新鲜又茁壮。
小鱼让庄户们不用陪着她,只需各自去忙,等众人全散开了,小鱼才蹲在地头一棵玄参种苗前,弯着腰把耳朵凑近了那小苗,好像在听那玄参种苗说悄悄话一般。
小鱼确实在听那种苗说悄悄话。
她曾经试验过,凡是饮过她泪水的植物,无论什么,只要被她用眼泪浇灌了,那植物的叶脉里便留下了她独一无二的印记,那印记可以存取周围人发出的声音,小鱼随时来听,随时都能给小鱼重复播放一次。
只可惜,不知道是她的泪水不够还是她的本事不够,那声音嘈杂呕哑,小鱼听不太清,只隐约听见有人在争辩,还隐隐听到“对不住杨老爷”这样的话。
难不成,真有人收买了杨家药田的庄户?
先是收买徐发,让徐发糟蹋了那两百多亩桔梗;又收买杨家药田的庄户,不知是故意瞒报还是添油加醋,使得三百多亩桔梗全部染了根腐病,烂在地里,颗粒无收;又让徐发勾着杨孝亭种什么人参,再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玄参种苗代替……
这幕后的人吃准了杨孝亭不懂人参和玄参的差别,也吃准了他定然不会跟王氏商量,手里有没有银子,只能偷偷典当房产地契来购买人参种苗;他们甚至用不知什么法子勾搭了温氏,让温氏可以从中间给他传信,掌握杨家的第一手资料……
杨家只是梧桐镇的小小药农,就算药田最多,收入最多,也不值得谁这样大费周章的来算计吧?
难道那人真的是徐发的三叔徐兆亮?
难道徐兆亮真的是闲悦山庄的人?
难道徐兆亮就是那幕后最大的黑手?
这一个个的疑团,小鱼实在没法子解开,这些问题都极重要,她所知道的信息又太少。
眼下,杨家的确要搞清楚这些真相,但决然不能这样无休止的查下去,而耽误了杨家生存发展的大事。
家里能有多少现银?
无论怎样,三百六十八两现银对杨府来说,决然不是个小数目。
把这些银子拿出去,只怕就没银子搭建遮阳棚,种植天麻了。
小鱼轻轻的叹了口气,想再挤出些眼泪浇灌玄参,下次再来的时候好能听得清楚些,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泪竟这么金贵,无论怎么都流不出。
呵,我竟然不会哭了。
小鱼在心里苦笑着。
上一世逃亡途中,也不知道是谁常常在半夜哭醒来着。
那些眼泪都没用,哭多少都是白费,只会弄湿枕头,泡肿眼睛。
这一世有用了,却哭不出来了。
算了,玄参终归只能种在药田里,能听到的消息也终归有限,要是能在这些庄户中找个信得过的人做眼线,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个说“对不住杨老爷”的人说不定就是最好的人选。
说不定。
不过,这件事她是做不成的,她对这些人完全不了解不说,也绝不会有人愿意跟她一个十一岁的表小姐站在一个阵营里。
这件事,就只有舅舅徐兆亮一人能做了。
她拿定了主意,便让朱雀吩咐石斛备车回府。
朱雀一直跟在小鱼身边,杨府的事儿她也知道个大概,也知道王氏让小鱼接近金泽的事儿,便在回府的路上偷偷跟小鱼商量:“小姐,咱此刻便要回府?”
“不然要怎样?”小鱼收回了思绪,笑着逗朱雀,“你想去哪儿玩?只要不出格,我都随你去,左右徐伯凯在府里,我回去只怕表哥也会拉着我跟他们玩那些无聊的游戏。”
“不去哪儿,小姐,”朱雀凑近了小鱼,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老太太有意让您拜那位程神医为师,奴婢怎么觉得她的医术还不如您?只上回您和碧螺的受伤他就胡乱开药……您要不要先去春济堂考一考他?”
“考他?”小鱼心里正有些烦闷,忽然听见这么好玩的点子,自然不愿放过,“我想想,装个什么毛病,既能考到他,又能考得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