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兰若寺。
月色冷清地洒照下来。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一个人影,走到破旧的兰若寺门口,抬起头,仰望着高高的大门,似乎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他沉下心,阔步走进了门口。
兰若寺后院。
夜风凄凉。
白衣胜雪的女子坐在厢房门口,倚靠在陈旧的红漆柱子上,微微低喘。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紫色,秀美紧蹙,似乎在心底隐忍着极大的痛楚。纤弱的身体如弱风扶柳,摇摇欲坠,背后的白衣下,隐约可见她红肿的一大块瘀伤。
雪儿咬紧牙关,撑着身体坐下来,闭目休养。平稳住自己的呼吸,调整体内的血液流动,然后,将真气汇集到伤口处用以弥补那残破的伤痕。
门口处似乎有动静。
她的眉头皱了一皱,似乎对于这种突然的打扰十分不满。咬牙收起了妖术,她一旋身,转眼,一大片雪花飞舞着、旋转着,升腾到了屋顶,消失。
杨天佑推开小木门。
走进来,后院中是遍地的月光,荧光闪闪。如河水一般静静流淌在树影斑驳的地面上。
一阵风冷冷吹过,昭示着后院的冷清。
他呼一口气,安静地看着前方,似在用心聆听周围的响动。
许久——
“出来吧。”
他静声说。
屋顶处的黑影动了一动,僵立片刻,雪儿终于咬紧牙关,飞身跃下。
那一身白衣,如翩跹的雪花,降落在杨天佑的面前。
“你怎么会来?”
第一眼看到杨天佑的身影,雪儿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遮妖散已经完全挡住了她的妖气,她的体力也已经透支到难以散发妖气,杨天佑是如何追到兰若寺这里来的?
“你的伤口很严重。”避而不答她的问题,杨天佑皱眉,看向她瘀伤得近乎溃烂的伤口。
雪儿低下头,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伤口,微微疼痛。她忍住火烧般的痛楚,冷冷别过头去。
“还不是拜你师父所赐。”
杨天佑默然。
他知道,他们是除妖师,她们是妖精,命中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当她在一片白雾中消失在他视线里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也随之远去,飘到未知的远方。
杨天佑苦笑。
或许,他真的是未修炼到家吧?否则,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天清晨断崖边发生的情形?
而今,他竟会背着师父偷偷来到兰若寺,只为看一眼她是否安然无恙。
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棕色瓷瓶,他递到跟前,声音平静无波:“这瓶药粉,只消涂抹三次,身后的伤口便可痊愈。”
雪儿怔了怔,久久地望着他手中的药瓶,忽然冷笑了一下。
“你别忘了,我是妖。而你的任务,是除妖。”
“我不会忘。”杨天佑勾一勾唇角,“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忘。我的命运从跟随师父远行的那一天便被烙上了印记。除妖,这是我此生唯一的任务。”
“那为什么不干脆任我自生自灭?亦或是,趁我虚弱的时候,杀了我?”雪儿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有种冷漠的味道。
杨天佑没有说话,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好像只是发呆。
许久,当一阵风轻轻吹过两人之间,他的长发飞起,她的长发飘动,两个人的青丝在空中轻轻触碰了一下,如同泡沫一般轻微的一下。
他抬起头,眼中是看遍沧桑的苦涩,然后,拉起她冰凉的手,轻轻地,将那瓶药放在她的手心,转身,如夜风一般,悄然离去,一如他来时的那般寂静。
兰若寺里月光幽静。
偶尔有风轻轻吹过,拂动那一抹轻灵的白纱。
雪儿久久地站着,目光依然冰冷如初,心中,却似乎有冰雪融化的声音,轻轻地,轻轻地触动到她心底最为脆弱的那一根弦。
许久,她缓缓摊开手心,望着那棕色的小药瓶,眼中,渐渐朦胧出一片白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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