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念头在他脑内愈演越烈,他倏然站起,运气用了轻功往外急掠。待柳子郁猛然过来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萧亦宸火急火燎的赶到落雪园,却被桑忆轩拦在了院里,“夫人吩咐,不见任何人,宸王请回。”
他心里焦急愈硬闯,桑忆轩的回应则是拔刀相向,寓意简洁明了,他若想进屋,除非打得赢他手中的剑。
暗自琢磨了一番,他只得放弃,他见识过桑忆轩的功夫,估模自己即便真能打赢他,估计也没那力气进屋了。况他在江南之时早已见识过雪儿的脾性,一旦她说不见自己,即便他真的有能耐闯了进去,她亦不会看自己一眼,同自己说一句话。看来,他只得另寻时机前来寻求那件事的真相。
目送萧亦宸悻悻走远,桑忆轩这才收起佩剑,回屋向颜栖梧覆命,对于她如何猜到萧亦宸会来而特意让他守在门外一事只字不提。
盛夏的天果然多变,艳红的晚霞尚未完全从西边天际褪去,铺天盖地厚实的乌云从东方迅速涌来,密密实实的遮住了天际,狂风涌起,很快,一场又急又猛的暴雨落了下来,狠狠冲刷着世间万物生灵。
落雪园主屋的门大敞着,颜栖梧立在屋里静静看着满园梨花,狂风吹得梨树枝桠东倒西歪,而枝头错季盛放的梨花终敌不过狂风暴雨的肆虐,纷纷落下枝头,随着狂风旋转起舞,最后落于地面,与满地泥水混在一起,不复纯洁本色。
她已记不清自己年少时缘何会独独钟爱这白色的花卉,料想是受她娘亲喜爱白莲的影响。现今,她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年,看到这满树的梨花也再没了那份悸动,反而愈加觉得梨花之纯净,当世无人配得起。
“司雨,待雨停了,带几个丫头,将落下的梨花挖坑埋了吧。”本是纯净之物,缘何要沾染了世俗的污气,她便做回惜花之人。
夏日的暴雨来得及,去的也快,不过个把时辰,雨势渐歇,层层乌云散去,一轮圆月出现在天际,月光倾泻,照亮了落雪园外柳树上一抹蓝色的身影。
次日是萧亦谦设定七日期限的最后一日,三部大小官员彻夜未眠仍是没有一点办法,好在家中妻儿多以转移到隐秘之处,也算是少了后顾之忧。几人商议后,决定还是趁早往宫里去请罪,倒也省得再提心吊胆。
正当一干人互相鼓舞着欲进宫请罪之时,刑部一名小吏高举着一张纸兴冲冲跑了进来,口里不停叫喊着,“大人,大人,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众人面面相觑间,那小吏已跑到为首的卢御史跟前,将手中的纸双手递与他,“御史大人请看,这是认罪书,苏相他主动承认了罪行。”
卢御史狐疑的接过,迅速看完,随即高声喊道,“苍天庇佑,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立于他走测的周侍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匆匆看完后,也是眉开眼笑,将手中的纸传于身后众人,忍不住连连问道:“说,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张纸你又是从何而来?”
“回禀周大人,大街上早已传开了,满地散着的都是这样的纸,小人只是随意拣了一张回来。”
“好,好……”身后一干大小官员纷纷欢喜喊道。感谢苍天庇佑,于紧要关头给与指点。
“我们这就进宫向圣上禀明实情。”卢御史兴奋说道,疲倦的脸上容光焕发,一扫连日来的阴郁之色。
众位官员随即应和,鼓动着三人进宫禀明圣上,竟全然不顾与苏相同朝为官的情谊,一心想着替自己开月兑。
让苏闻墨亲自写下认罪书,并且广泛散发于市集正是颜栖梧的主意,她料定即便是苏相自愿担下罪名,萧亦谦既不会相信,更会百般刁难,想尽办法让他改口。
是以,她想了这么个主意,让苏闻墨连夜写出上百张的认罪书,并且一一摁下手印,趁天未亮之时,广泛贴于大街上,让京城的百姓提前知晓此事,这样一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即便萧亦谦愈将罪名加在雨墨楼头上也没了可信度。
而今日一早,苏闻墨已进宫请罪,早朝之时,当着百官的面,萧亦谦只怕是有计难施,更有御史大人、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三人从旁添油加醋,这一计谋想不成功怕是也难。
朝龙殿,萧亦谦勃然大怒,用力将手中奏章摔到跪在地上的苏闻墨身上,“苏相,给朕一个解释。”
苏闻墨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圣上息怒,罪臣无话可说。”他明白皇上要的解释并不是他的认罪,也不是要他解释为何要犯下此案,他要的是自己认罪的原因。
而那,正也是他不能说的秘密,昨日回府后他细细想了自己的人生,除了活在对崔相父女和凌家的仇恨中,竟然鲜有快意的时刻,眼下,他终于可以做一件事来弥补这些年犯下的过错,他死而无憾。
只是,可惜他保住自己的一双子女,从天安寺外上百死士被一举消灭联想到她坐下的洗劫天牢之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与她抗衡的能耐,能保住霜儿母女已是万幸,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既然苏相已认罪,便可撤走城里的关卡,连日来封锁城门,百姓已多有怨言。”卢御史顾不得皇上正是盛怒之时,挺身出列义正言辞说道。
“臣等觉得卢大人所言甚是!”周侍郎和文大人随即附和道,毕竟攸关他们的身家性命,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萧亦谦含着盛怒的眸子一一扫过三人,三人顿觉一阵哆嗦,身子不住颤抖,却仍是固执的坚持原先的话,不愿做任何更改,他们亦不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线生机,如何能不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