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里长风云缥缈

作者 : 絮语幽兰

“好些了吗?”。云意然一边扶起挣扎着想要坐起的云隐月,一边柔声问道。

“睡了两日,已经无碍。”云隐月就着云意然的手势,缓缓坐起,淡淡回道,只是那微蹙的眉头似乎并非如她口中说得那般轻松。

云意然自然看在眼里,但他也知道云隐月的性格,便提议道:“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如何?”

云隐月抬首看了眼气质如莲的云意然,这双清眸仿佛能看透一切一般,不知为何,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

为云隐月披上外衣,抱着云隐月坐于轮椅之上,抬首打量了一眼云隐月有些凌乱的发丝,云意然将云隐月推至铜镜前。

含烟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的时候,惊得差点摔碎了手中的药碗,秋水眸瞪得差点没晕厥过去,这这这,云意然在为无情绾发,她不过是去熬了碗药,想留给他们俩一点发展的空间,可这一发展就发展成这般亲密了?

云意然回过头,脸上很自然,没有任何的害羞或者其他表情,至于云隐月,也就回头看了一下,更是没表情。

“含烟姑娘,你先将药放在一边,等无情好了以后再喝。”云意然道。

含烟本来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脸上的笑靥牵强而又僵硬,只能嘿嘿傻笑,快速进屋放下药碗,快速退出,且笑且退,这种时候,她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缩回迈进门槛的一只脚,含烟微微一笑,落荒而逃,怎么刚才觉得无情有些妩媚呢?

含烟打开的门还没有合上,棋阁花苑中围着石桌而坐的五人,一黑一紫一白一青一竹青,本有些好奇含烟踟蹰不前的举动,继而,竟然还逃跑似的离开,不觉让人更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画面,让无情的红颜知己如此模样。

凌风吟轻摇折扇,风弄影把玩紫箫,公孙景铁扇在手,柳若风两袖轻荡,南青颢轻抚腰间玉饰,透过洞开的门扉,但见云意然小心翼翼地解下镜前白衣公子的白色锦缎,拿过木梳,手中掬着一缕青丝,细腻而又轻柔手法娴熟地梳理着墨色云锦。白衣公子似乎并没有反抗,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有种温馨安宁的感觉。

沉浸在思绪中的两人,不曾发觉周遭的异样,这样轻轻松松,不用耗费心机的片刻,是难以企及的。一切打理完毕,迎着落日余晖,两人才恍然间感觉到打量的视线。

云隐月墨玉笛在手,扫视众人一眼,轻微地颔首,云意然推着轮椅,清雅一笑,同样略微点头,两人云淡风轻,却不是谦和地打过招呼,云意然便推着云隐月朝着棋阁之后行去。

棋阁之后有棋林,翠竹林立,铸剑门唯一的一抹绿意。

推着云隐月一路悠闲而来,至棋林石桌旁,云意然也在一旁坐下,悠然地赏景。

“不问我为何唤你而来?”云隐月将观赏四周的视线收回,侧首定格在云意然的脸上。

“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不会反对。”云意然微微一笑,一笑置之。

“师父曾言,兵器乃凶器,事关苍生安危。棋王创立铸剑门,于剑中悟棋,棋中悟道,心怀天下,警示铸剑门后人莫要擅自动用兵器,而第五剑的确秉承先祖遗志,故而设三关挡众人,只是,铸剑门有一个规矩,铸剑门的剑不能自相残杀。”

“当初见你时,你心怀统一天下之志。”云意然凝望着独坐轮椅清贵无双的云隐月,带着些明了地道,“而如今,你有些动摇了,你是希望凌风吟和风弄影各据一方,不必自相残杀,希望两人平安无事。”

云隐月毫不犹豫地吐出两字:“不错。”

“当初你先考虑的是风弄影,而后阴差阳错地选择了凌风吟,如今,你对凌风吟誓死效忠,哪怕耗费寿命,也要赢得此局,世间能让你如此毫无怨言地付出,便只有……想必凌风吟便是风凌天,对吗?”。

云隐月依然毫无彷徨地道:“诚如你所言。”

“可是如今谁也不会罢手,北下南上,终究会有一战。无情,凌风吟和风弄影,如今都是骑虎难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两人,不能赢得轰轰烈烈,只能输得一败涂地,他们两人骨子里都是尊贵傲气之人,他们两人输得起一切,却独独输不起——天下。”

云隐月仍旧毫无踟蹰地道:“我知道。”

“因而,你让我面临犹如第五门主的艰难抉择,为避免利器间的自相残杀,只能选择一方。你与倾月,我亦只能择其一,弃其一。可是无情,利器尚可抉择避免兵刃相向,而你与倾月,即便我选择一人,又如何能避免你们之后的兵戎相见。”

忽然,云意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惨淡一笑,心疼难抑:“我真后悔当初的承诺,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不会反对。你早已经替我决断,你给了锦瑟夫人抉择,锦瑟夫人尚且服下毒药,而你不想重蹈覆辙,我连犹豫的机会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无论是云意然、云隐月还是凌风吟或风弄影,都不曾想到以后会是那样的一个结果——一个没有选择的结果。

“这样,你便不用背着愧疚,我亦不会觉得亏欠,当初让锦瑟夫人离开云倾月,是我未能考虑到她、云铭瑄、云倾月以及你的感受。”

“所以,如今你顾虑了,才将我唤来,说这番话,做一个了断。”云意然浑身为悲凉所染,偏偏清和的容颜还带着清雅的笑意,让人不敢目睹,“如若不是多了个我,第五门主不用徘徊难以抉择,你也不必耗费心机让我选择,对吗?”。

看着云意然悲哀的眼神,云隐月无端地有些心虚,不过那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云隐月便反问道:“你一定要这样理解吗?”。

“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不会反对。既然我已经说出口,既然我已经对你作出承诺,就不会更改。”云意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立在云隐月身前,略弯下腰,平视云隐月清丽的双眸,“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不要以身犯险,不要再让疏雨崖的事情发生,纵然我相信你智计无双,定能月兑险,可是我不能相信自己是否次次都能如此信任你可以安然无恙。”

“我……”云隐月迟疑了一下,同样直视着那双满怀担忧与关切的清眸道,“不能保证,但尽全力。”

云意然舒缓一口气,重新落座,重新点点滴滴地环视着棋林,毫无杂质的绿意,炫耀着生机勃勃的颜色。无人问津的世界,唯余两人、一缕清风、一声翠鸣,宁静而又和谐。然而,短暂的宁谧之后,却又不得不重回现实。

“轻羽令之事,你知道多少?”云隐月手中把玩着墨玉笛,清浅地问道。

“父王也算是用心良苦,他想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一年之后,轻羽令必会送于你手中,至于轻羽令的去留,全然在于你,至于轻羽国的归属,也全凭你。父王这一生唯一的牵挂便是锦瑟夫人,锦瑟夫人饮下毒药放弃父王与倾月,二十年的相处,父王怎能不知道为了什么,所以,纵然锦瑟夫人不说,他也猜到只有云隐月。父王在诏书上未曾写明传位于锦瑟夫人之女云倾月,以你的缜密心思,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云意然想起云铭瑄,不觉一笑,清雅的俊容,霎时如雪莲绽放:“父王曾说我有君子风度,可是没有雄心没有霸气,如今想想,他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连曾经的雄心霸气都化为似水柔情,不知父王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态来说那番话的。”

“如若当初我们携手逐鹿天下,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云隐月缥缈的双眼看了眼云意然,又望向天际,这样的人,的确不该被权势阴谋所污染。

“或许依然是四足鼎立,或许不会与凌风吟、风弄影有所牵连,或许你不用如此为难,或许我不会面对如此艰难。只是,僵持的局面或许还会延续几年,而你等不了,不破不立,所以,你我虽有遗憾,却都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当初应该感谢你的拒绝。”云隐月回想起当初的抉择,已经不是一个“错”字能概论了,“如今两难的局面都是这般的犹豫彷徨,更何况三难。”

“对于风弄影,即便没有倾月,你对他的感觉也不会有丝毫的更改,他像当初的你,因而你处处帮他,他是你的一个例外。至于凌风吟,他便是一个异数,一个难以把握的异数,上天让你阴差阳错地选择了他,或许便是怜惜你们吧,不至于到时生死殊搏,明白地太晚,后悔终生。因而你可以对风弄影出手,也就是能对自己出手,却不会对凌风吟出手。”

云意然此刻彷如云隐月一般,无悲无喜,将所有的悲悯所有的怜惜隐于清眸中,因为他知道,云隐月不需要,她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与他交谈,谈论即便凌风吟与风弄影也不知道的秘密,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然而,云意然却不知道,云隐月还有另一番思量,凌风吟很重要,却敌不过无忧居士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有底线,只要凌风吟没有越过雷池半步,她便会如云意然所说,不会对凌风吟出手,然而,若是……她定会倾其所有,必会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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