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呢?”云隐月依然懒懒地躺着,闭上的双眼掩饰着越来越汹涌的疼痛,口中是一贯的如烟云缥缈。
“无情公子果然守约,本王礼尚往来,自然会依昨日之诺将无情公子的师妹送还铸剑门。”
云隐月压下所有疼痛的折磨,睁开淡缈的双眸,透着丝难以忽略的玩味,乐訾熠会如此好心?
“不知乐王对铸剑门动了什么手脚?”
乐訾熠毫不掩饰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一份薄礼而已,无论如何,此礼非送给第五剑不可,否则怎么对得起他的盛情款待。”
“薄礼?不知乐王的薄礼是否会让铸剑门鸡犬不宁,或者薄礼的威力不仅如此,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礼,乐王送出的,毕竟是与众不同。”
乐訾熠孑然而立,暗红蟒袍在崖便飞扬,张牙舞爪的八蟒,威严而又冷酷:“无情公子果然料事如神,本王只是送了点‘晴天霹雳’。”
“晴天霹雳”云隐月危险地眯起双眸,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是想炸了整个铸剑门”
“无情公子又是神机妙算,本王确有此意。忘了提醒无情公子,昨夜众人大醉,此时此刻,说不定还在神游四方。再提醒无情公子,无情公子的师妹此时此刻也已经安然到了铸剑门,这可是无情公子亲自要求的。”
亲自要求,是想说她亲自将无心推入深渊吗?
抬起右手,玉戒触碰额际满月型玉饰,云隐月不甘示弱,却没有咄咄逼人但语气明了地道:“乐王好计谋,但百密总有一疏。”
对于云隐月的话,乐訾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一时无事,便不以为意地道:“此话怎讲?”
“因为乐訾熠贪婪,所以不会动二十万兵器,二十万兵器毫无损失,所以藏剑室是安全之所,你的‘晴天霹雳’断然不会波及藏剑室。你故弄玄虚,无非是将视线有意或是无意地引到藏剑室,以为是对藏剑室出手。”
乐訾熠朗目一眯,瞬间舒展,朗笑道:“你不能为我所用,这样的才智,真是可惜了。”
“你何时动手?”云隐月置于额际的右手眼去眸中的暗流,平淡至极地问道。
乐訾熠想必是以为胜券在握,毫不掩饰地道:“旭日初升,光芒四射之时,那是一道绚丽的美景,无情公子不妨拭目以待。”
云隐月将右手自额际移开,现在寅时刚过,到日出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虽然她已经嘱托云意然要多加留意,但当时毕竟没有头绪。希望惊鸿能及时赶到,也希望云意然早些察觉。
“乐王或许低估了云意然、凌风吟、风弄影及各世家各门派各人的实力。”
“本王自然不会低估,但是本王更不会低估无情公子在云意然、凌风吟、风弄影以及第五剑眼中的地位。牵一发动全身,我若散布消息,无情公子于玉铁山落崖,想必无人不会去追寻无情公子,或许,云隐月还能再次现身。等到他们四散铸剑门寻找无情公子之时,或集聚一堂商量对策之时,我有把握让他们出不了铸剑门半步。”
一袭暗红蟒袍迎风飘扬,飒飒猎猎,狂傲不可轻视。
“那便是铸剑门的所在。”宽厚的手指一指远处一个渺小的灰点,云隐月沿着所指方向望去,正是铸剑门所在,“铸剑门此刻想必已经是人仰马翻了。”
云隐月翻身站起,冷漠地道:“你要与天下人为敌,不怕颠覆了你的歌月国。”
乐訾熠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猖狂霸道:“无情公子想得很周到,不过,乐王此刻还在铸剑门。”
“乐王真是学聪明了。”云隐月冷笑,握紧了袖中的轻羽软剑。
“无情公子放心,本王会让你留一口气,与铸剑门同时消散的。”
说罢,“噌”的一声,一把泛着暗红光泽的宝剑出鞘,仿佛蛟龙出渊,亦如其人,声势浩大,惊雷阵阵。
“好一把越蛟剑,可惜跟错了人”云隐月轻羽软剑翻腾而出,神色却是无比的凝肃。
乐訾熠的剑势仿如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雄心勃勃,以她目前的状况,根本无力招架,就算她不曾受伤,也未必能阻其锋芒。
乐訾熠不是君子,他是霸主,他不会像童荷一样,逼不得已才出杀招,他要置她于死地,因而从一开始,他便招招狠厉。
没过多久,乐訾熠便看出云隐月只是强撑而已,当下,剑势加剧,招招密不透风,迫得云隐月只能不断后退,濒临悬崖。
“无情公子,我来帮你。”话音方落,一道蓝色身影,倏然而至,黑白分明的双眸,已月兑稚气略带着丝成熟稳重的脸,却依然有些莽撞冲动,依然喜欢见义勇为,锄强扶弱。
“云逍,你怎么会在这里?”云隐月略微蹙眉,他不是应该跟着微尘大师云游四海吗?
“大师说公子今日有劫难,特意让我来襄助。”云逍挡开乐訾熠一剑,抽空对身后的云隐月解释道。
“无情公子手下果然能才辈出,一个剑术卓绝的别夜,现在又来了一个剑术不凡的云逍。”乐訾熠握紧越蛟剑,暗自忖度,这个少年,剑法诡异,但是经验与内力不足,稍加时日,或许登峰造极,然而现在,注定要丧命于他剑下,以绝后患。
云隐月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与深深的无奈,不知是喜是悲,为何偏偏是云逍。其中危险残杀,对于行为正义的云逍来讲,根本是两个世界。此刻前来,不啻于自寻死路,云逍根本不是乐訾熠的对手,而且乐訾熠暗中埋伏了不少人,想必要一网打尽。大师此举是否有什么深意,他应该知道云逍此行凶险,为何还让云逍而来,还是此劫她在劫难逃。
云隐月心思运转间,乐訾熠与云逍已经对剑几十招,眼看云逍处于下风处处受制,云隐月凝神静立,凝肃观战,眼看乐訾熠当胸一剑袭向云逍胸口,冷静地开口:“灵猴翻身。”
云逍一怔之际,瞬即按着云隐月的招式翻身,心下却是大疑,无情公子怎么知道他师公独创的招式。但受制于乐訾熠的剑势,云逍未作多想,继续遵照云隐月所述,变化招式。
“雏鹰展翅。”云逍腾空而起,飞身刺下,迎接乐訾熠的剑锋。
“引蛇出洞。”云逍身影步步后退,展开身形,乐訾熠紧紧跟随,剑势一层一层递进。
“守株待兔。”云逍定在原地,等候乐訾熠的剑招一至,蓄势待发。
“龙腾虎跃。”云逍双脚点地,双手上伸,一个翻越落在乐訾熠身后。
“螳螂捕蝉。”云逍回转剑势,向后刺出。
……
几个回合下来,乐訾熠丝毫没有攻破云逍的防线。当下,乐訾熠心中大怒,朗目中燃起一簇火焰,透着烈焰般的危险与压迫。
“还从来没有人逼我使出‘蛟龙出渊’。”两人分开之际,乐訾熠冷冷地道,手中越蛟剑翻转,暗红蟒袍如嗜血巨蟒,血盆大口仿佛可以吞没整个天地。
云隐月心中一惊,提剑站起,霎时绞痛袭来,无力跪下,软剑插入土中,左右摇摆,难以支撑虚弱的身体,几欲扑到在地。眼看着蟒蛇吐着红信子,翻卷而来,她惊呼道:“逍儿,龙蛇争霸。”
云逍一怔,逍儿,无情公子竟然叫他逍儿,只有月姐姐才这么叫他。
这一怔之际,乐訾熠朗目中闪过一抹戏谑与讽刺,云隐月心中一凛,当越蛟剑即将没入云逍身体之时,乐訾熠左掌一挥,击向云逍胸膛,云逍被一掌震飞,月兑离悬崖,凌空飞起,无力坠渊。
假的,这招“蛟龙出渊”竟然是假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就是她之前一直担心的,御宇令的欺骗,乐訾熠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奉还,没想到竟然用到逍儿身上。
当下,云隐月弃剑,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身份,什么后果,她已经无所谓了。白绫如山间云雾缭绕,又似灵蛇飞舞,缠绕上云逍的手腕,云隐月运气一提,云逍脚点悬崖峭壁,飞身而上。
正当此刻,乐訾熠突起发难,又是一掌,云隐月不备,就算她明知背后突袭,也无力招架,乐訾熠轻而易举地将云隐月推向悬崖。
云逍落地的瞬间,云隐月跌落悬崖,白绫无力垂下。
云逍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绫缓缓滑落,痛哭道:“月姐姐”
一道黑色身影闪过,如墨羽般飘忽不定,迅疾轻忽,却是携带雷霆震怒,势不可挡。
风平浪静之后,但见一黑色锦衣男子,左手攀在悬崖边,身子飘摇在悬崖外,右手紧紧攥着白绫,正低头看着白绫的另一端,白衣如雪的公子,轻飘如云絮,发带尽断,青丝飞扬。
云逍眼睛一亮,这黑衣如墨的男子,这背影,好像……云逍欣喜地月兑口而出:“凌天大哥,你来救月姐姐了。”
凌天大哥?风凌天?月姐姐?云隐月?
凌风吟挑眉看向风中身着如雪白衣的——女子,但见纤细的人影移开了视线,却又发觉不该如此,又迎面对上视线。
为何每次他都能及时出现?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天——沉——月——落。”乐訾熠咬牙切齿地道,忽而露出猖獗的神色,“本王真的是难以料到,消失了三年的风凌天与云隐月,一个成了悠霜国凌王,一个成了谪仙无情公子。本王很像知道,你们是串通起来骗取天下人,还是可悲地认不出对方。”
好一个可悲的认不出对方,这是凌风吟的隐痛,亦是云隐月的纠结,只一句话,就戳痛了白绫相牵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