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烟光残照里,隐隐两三烟树。
绿林古道,一抹荒烟,万里孤云,几番道尽寂寥,远道迢递,总是凄凉意。
与玉城相隔一城之际,风弄影收到一封信函,风驰军拱卫舞影宫之际,他北上参加铸剑门兵器争夺之际,南蛮由起初的抢劫财物,牛刀小试,最后攻城掠池,已经拿下边城的门户——南城。
南蛮不似北夷处在冰寒之地,不得不借助掠夺悠霜国北城地区的物资才能度过整个冬季,恰恰相反,南蛮之境皆是林木,常年多雨,一年之中约有半年天气过热,虽然气候不宜住人,但是作物丰盛,可解决平日吃食问题。虽然有觊觎之心,但长年相安无事,如今挥兵攻城而且居然能在短短时间破城,不得不令风弄影刮目相看。看来,还得派四将之一去解决为好,既然决定开始,那么彻底的安定便是最好的开始。
风弄影墨笔一挥,先平南蛮,后攻歌月,信鸽带着消息,飞回了舞影宫中。
风,轻轻吹动单薄的宣纸,簌簌作响,他,怕是也会先定北夷后攘歌月吧,这样便无后顾之忧,或许,还能掩人耳目。
元德二十六年七月十八,悠霜国北疆战乱。
这是继舞影国南城被破以来又一大惊人的消息,有警觉的人仿佛嗅出了一丝天下将乱的气息。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递,踏雪军不敌,两日之后,北夷四万兵马破悠霜国北城,长驱直入的噩耗也快速传播开来了。
北夷与西狄的兵马素来强悍,且年年有抢夺边城的物资行径,只是那时天下安澜,也不是容不得这些蛮夷的存在。然而随着煜朝的没落,蛮夷也渐渐变得有野心,便也想插手煜朝国土。
听得北城城破,悠霜宫中的众臣坐立不住了,北夷凶残,若是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说不定都攻到宫城了。于是不管是倾向凌思安的朝臣还是面和心不合的朝臣,都上奏请王定夺。
种种压迫纷纷传来,凌思安心里有些愤恨。偏偏在这之前把凌风吟先一步安上了突染恶疾的名义,否则,若是在这之后,旁人至少也会怀疑凌风吟有恶疾是假怕事才是真。
然而,这个关键时刻,凌思安决不能退让,他声称此等小事,先不必惊扰王驾,遂着手调遣各城禁卫军,沿途阻挡。
悠霜国民心微乱。
北夷兵强马壮,铁蹄过处,尸横遍野,痛快的喊杀声已经渐渐逼近,凌思安调遣的禁卫军根本不能阻挡连踏雪军都打败的北夷兵马。
元德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一,众臣已经不能若无其事地听凌思安坐镇指挥了,于是再次上奏,请王务必顾全悠霜国安危出来主持大局,然而凌思安独揽朝政。
“易安侯,凌城已经岌岌可危了,若是再想不出退敌之计,怕是难保悠霜国安危啊。”易安侯府中,几个拥戴凌思安的臣子,聚在一起,商讨北夷侵犯事宜。
“哼,北夷这次真是出乎意料的贪心,劫走边城几个城池的物资不说,现在居然对整个悠霜国虎视眈眈。”兵部侍郎葛庚一拍桌子,胡子一抖一抖,脸上横肉也不觉松动了一下。
“各城聚集的禁卫军,没有统领,军纪涣散,见北夷手段凶残,不是丢盔弃甲就是缴械投降,根本不堪一击。”吏部侍郎爬满皱纹的一脸愤然之色。
“现在只有调遣凌城的五万兵马阻挡北夷兵马。”凌思安已经被北夷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几天没有睡觉。
“那派谁率兵退敌?”吏部侍郎关心起这个关键问题。
“兵部侍郎有何人选?”凌思安揉了揉鬓边的太阳穴,几日之间,苍老不少,头发也已经灰白。
“现在禁卫军统领是葛侍郎之子,听闻葛侍郎之子精通兵法,加上葛侍郎的在旁指导,纵观能够领兵之人,想必除了葛侍郎之子,已经没有其他人选。”吏部侍郎推荐道。
“犬子怕是难以担当重任。”葛庚推辞道。
“大难当头,葛侍郎如果亲自上阵,诸位也不会说什么。”吏部尚书没有轻易退让。
“是啊,葛侍郎大难当头,不要再犹豫了,兵部一定要派出人来。”
“是啊,葛侍郎,再不阻挡,北夷都要兵临城下了。”
众人自然为保性命,纷纷撺掇。
于是,凌思安一边调遣五万禁卫军北上救援,一边却也暗中派人向歌月国求援。五万禁卫军已经是凌思安能够调遣对付北夷的极限,若是再从手中抽出,他不能保证是否还能挡住凌风吟的踏雪军。
“才出了一点事,就急着求救,这凌思安,怕也在凌风吟手中玩不了多久。”乐訾熠从古翎那边得知凌思安的传信,当下讽笑道。
“王,那要出兵救援吗?”。古翎问道。
“自然要出兵,不过不是出动越蛟军的时候,而是出动禁卫军救援。”乐訾熠盘算道。
“禁卫军?”古翎不解道。
“既然凌思安为本王打开了通向悠霜国的路,自然不能错过,不过踏雪军还没动,越蛟军自然不是时候,你调遣一万禁卫军兵马,火速赶往悠霜国。”乐訾熠谋算道。
这样,就不怕悠霜国不会更乱了。
乐訾熠一笑,仿佛看到一场好戏。
“王,宫里消息,易安侯已经派葛中统领五万禁卫军前往抗敌,另一方面,易安侯也已经送信到歌月国请乐王出兵相助。”小曲于马上收到墨鸽,解下信笺念道。
“葛中?王叔也会看走眼吗?看来这形势也让王叔自乱阵脚了,居然第一时间还想到乐訾熠。”凌风吟扯着马缰,慢慢行走,离他这段时间要修养的地方越近,凌风吟倒也不急起来。
“这一次,五万禁卫军或许会全军覆没。”雪霏皱着眉头,思忖道,只是虽然说或许,但肯定的语气多过怀疑的语气。
“若这五万禁卫军中还有存活之人,不是逃兵,便是还有几分能耐。”凌风吟思量着另一种打算。
“王,五万禁卫军不少,一次折损,代价太大。”雪霏考虑道。
“王叔如果不心痛,本王又何必在意。”凌风吟一副不把五万兵马放在眼里,淡笑中的狂傲不输于乐訾熠。
“王,如果乐王出兵,怕会对悠霜国心有不轨。”雪霏分析道。
“乐訾熠早些年便想搅乱悠霜国,去年才搅乱了一次,没想到今年又按耐不住了,不过这一次就怕他不来。”凌风吟闲谈风月一般,不急不躁,仿佛自己的国家并没有遭受危机一般。
既然凌风吟这么说,雪霏、小曲和小直自然没有担心的必要。
这一边,众人满怀欣喜地等着好消息,而葛中也不负众望,在与北夷的第一次交锋中,他调兵遣将,利用敌寡我众的优势,给前头的一拨北夷兵马一个迎头痛击。
然而,那一拨北夷兵马毕竟是少数人,葛中一次“大获全胜”,便安营扎寨,以示庆贺。
“校尉,喝。”士兵武虎,今天杀了五个北夷兵,脸色兴奋,就与旁边的钟成喝酒。
钟成皱着眉,脸上没有兴奋的神色,低声道:“小虎,今日那些北夷兵只是其中一拨,四万兵马,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还有一部分不知道藏在哪里,统领今天就犒赏全军,好像早了点,这样喝下去,不是办法。”
“校尉,你这人就是想太多了,有统领在,怕那帮北夷兵不成。”武虎大大咧咧地道。
“武虎,今晚你少喝一点。”钟成不放心,提醒道。
“校尉,好不容易能喝到一次酒,你就让我喝个尽兴,平时只能喝水,嘴里都淡出水来了。”武虎大碗地喝酒。
“这次打胜战回去,自然会有犒赏,再不够,我请你喝酒。”钟成与武虎交换条件道。
“好了好了,少喝点就是,何必那么严肃。”武虎还是比较听钟成的话,应诺道。
钟成见此,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你要去哪里?”武虎问道。
“去提醒队里的兄弟,今晚还是防备一下。”钟成拿起佩剑就去做事了。
“哎,有什么好担忧的。”话是这么说,武虎还是节制了一下。
一夜相安无事,看着众人渐渐苏醒,钟成戒备的神情也稍稍收敛。
“校尉,都说不用紧张了,你看,这不是没事吗。”武虎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身体。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钟成回道。
“报——,北夷领军率领兵马已经朝这边杀来。”探子一路喊来,才放下心的钟成急速唤醒昨夜经过他苦口婆心劝解喝了一点儿酒的兄弟,并让他们四下叫醒倒头还在睡的其他队里的兄弟。
“校尉,你的担心成真了,他们这帮子喝成,这样叫不醒。”武虎尝试着叫了几人,仍然无效。
“快去擂鼓。”钟成催促道。
四面大鼓轰然擂起,声势浩大,睡得东倒西歪的士兵仿佛已经将这种声音记在脑里,一听之下,醒了一大半。
“北夷兵马进攻,兄弟们快做好准备。”钟成鼓足气力吼道。
被探子叫醒的葛中,一听这消息,穿起衣服就往外边走,然而一出营帐,居然已经白天了,还当是夜袭,却不知道是要偷袭,想要打得个措手不及。
“都起来,准备迎战。”葛中踢了踢倒在营外睡觉的侍卫,喝道。
“统领,我军兄弟昨夜宿醉,战斗力肯定不如昨天,而且敌军来得太快,我军队伍还没有整齐,不如退到……”
钟成还没说完,葛中已经不耐烦了:“退?昨天才打了胜战,今天怎么可以退,这种时候要一鼓作气,杀他个片甲不留,怎么能不战就退。”
“统领……”
钟成还要再劝,葛中已经眼睛一瞪:“再敢妖言惑众,马上军法处置。”
说完这句话,葛中已经进入营帐,准备作战。
“校尉,现在怎么办?”武虎好像也知道事态的眼中性,看着个个虽然被惊醒,也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战友,但是他们的精神头可就不对了,这样的状态的确不适合作战,像他这种大粗人都看出来,更何况这个心细如尘而且自从来这里以后都没有舒展过眉头的校尉。
“召集队里的兄弟,听从统领的调遣,一有不对,听我号令,马上准备撤退。”钟成果断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