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皇攸瑞坐在残破的永封殿中,听着殿外的风雨声,静静等候,他知道,有人一定会来。
不多久,一袭白衣出现在永封殿中,昏暗中,看不清任何的神色,惟有一双清丽的双眸,淡漠的对上他的双眼。
“朕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朕也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不知道皇攸瑞哪来的自信,然而任何事都仿佛如皇攸瑞所想:“做太子可以,但是我要凤家也沉冤昭雪。”
“朕答应你,但此时不行。”为皇兄平反,是由白岩提起,如果此时再贸然为凤家平反,不免让人起疑。
“那就等到行的那一天。”
“容朕好好思考一下。今夜前后无事,朕带你去看看凤影月的画像吧。”说罢,皇攸瑞起身,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堵墙的前面,重三下,轻三下,石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渐渐开至足以让一人通过。
皇攸瑞径自跨步而入,仿佛根本不知晓后边还有一人,仿佛丝毫不去理会那人去或不去,或者说,皇攸瑞断定身后之人定会跟随。
云隐月没有犹豫,举步跟随而去,进入通道的那刻,云隐月知道此通道中必有机关。
通过一条狭长的黑暗通道,一路往下,皇攸瑞似乎没有停过,仿佛走了很多遍一样,每一步,都没有任何踟蹰,于黑暗中,仿若在白天一般。如若不是高手,那么便是对此地知之甚详,或者说铭记于心。
孤独的皇者吗?众人眼中高高在上,尊贵无可比拟,背后,不过是个可怜可悲之人,有谁可以真正地分享所有的秘密。
“这里本是灯火明亮,但朕嫌它太过张扬,所以没有灯火映照,还有,此地若是遇光,光所照之处,必会乱箭射死。”
皇攸瑞没有任何的顾忌与避讳,径自讲述着此地的机关,言语里透着似曾相识的儒雅与淡然。
约莫走了三刻钟的时间,皇攸瑞停下了脚步,云隐月感受着暗道中的气息,向前走了几步,也同样停滞不前。
黑暗中,云隐月看不清也听不清皇攸瑞是如何开启石门,但可以肯定的是,皇攸瑞抬起手,触碰到了什么,空气里,似乎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极淡,如若她不是经历过腥风血雨,或许便闻不出来。
“此门除了皇室之人,无人能够开启。”
进入门内,没有想象中的富丽,也没有想象中昏暗,一切都是平和宁静,这里是一个小房间,房间似乎经过几番修葺,这里没有历代皇帝的画像,只有一副女子的画像。
画像之人,一袭白衣,白衣逶迤于地,仿佛翩然若仙,十八岁左右,长发披肩,未出阁的模样,说她绝代风华,不遑多让,如此清透无双,睿智聪慧,惊才绝艳。女子怀中一只紫眸雪貂,通体雪白,舒适地躺在她的怀中,紫眸灵气逼人。
渐渐上移,一顺不顺地望着,仿佛用心去看那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开国帝后,那个煜朝第二任皇帝影帝,也是煜朝第一位女皇,果然,眉宇间的确相似,不仅相似,而且近乎令人混淆,比她想象中更相像。难怪,难怪风弄影会于湖中说出那番话,难怪萧玉娇哪怕被人施蛊,也会在一瞬间认出凤影月。
但是,从画像那双文雅的眼眸中,她可以肯定,她们之间的性子完全不同,或许,倾月才有那样的眼神吧。云隐月知道,当她在凤凝月这张画像上的少女年纪时,她的眼中是放肆与不羁。
“这儿是轩辕啸的地方,这幅画也是轩辕啸秘密所挂,后来皇宇捷发现此地,保留了下来,成了密室。凤影月一生共有四张画像,除了皇后画像,影帝画像,出嫁画像,便只剩下此画像了。”
皇后画像与影帝画像必然珍藏在皇宫之中,少女画像就在眼前,那么:“舞影国为何会有凤影月出嫁画像?”
“你竟然知道。”皇攸瑞有些意外,但随即想想,也仿佛理所应当一般,望着画像道,“风逸辰擅长丹青,从微风飘拂中红盖头之下,窥得一眼,便完整地描绘出凤影月出嫁时的绝代芳华。”
如若她没有听错,萧玉娇曾说过紫眸雪貂,莫非:“凤影月带着紫眸雪貂出嫁,这倒是千古奇闻。”
“凤影月生性也算洒月兑之人,这也算是一种试探,不过皇宇捷胸襟大度,不在乎世俗,也没有反对。”皇攸瑞看向画中的紫眸雪貂,侧首看着云隐月佩戴玉饰的额头道,“凡儿若是戴上月牙玉饰,想必与凤影月相差不大了。”看着云隐月没有丝毫的反应,皇攸瑞继续道,“听闻凡儿于轻羽国救得一只紫眸雪貂?”
“是又如何。”云隐月可有可无地反问道,并不在意的回视着皇攸瑞的探究视线。
“凡儿可知,紫眸雪貂只守护凤氏之女,特别是额际带着月牙胎记之人。”
“那又如何?”云隐月落落大方,毫不转移地看向皇攸瑞,淡漠中带着轻狂与睥睨,与画中女子倒是神色相似。
“凡儿,再过四日便是八月二十,乐倩妍进宫的日子,你当如何解决?你真的能等到凤家平反之日吗?”。
“乐倩妍之事,我心中已经有数,也不用等到八月二十,我只要你连夜拟一道旨意就可。”
“什么旨意?”
喧闹的大街,众人皆是为利而来,为利而往,太子之死,轻如鸿毛,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折,与其说无风无浪,不若说,皇攸瑞的确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在他有意无意的威胁与可大可小的干扰下,太子之事渐渐平息。
清晨,驿站的门口,来了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纵然守门的护卫不曾见过来人,但从来人的气度上也可以忖度出来人的身份。
门口两人抱剑问候道:“见过贤王。”
云隐月心中微微叹息,贤王,真是个刺耳的称谓,罢了,还能如何呢?
挥了挥手,云隐月推着轮椅径自进入驿站中,园中很静,一个人也没有,侍卫皆在园外。
昨夜风雨交加,今日风平浪静,雨收云霁。天道无常,天如此,人亦如此。
进入园中,停留在昨日所站的地方,昨日带风伴雨如驰骤,无风无雨时,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看向那扇镂空的门窗,云隐月若有所思,近乎有些出神。
不知是对是错。
不一会儿,房门敞开,走出身着身侍卫服饰的少年,少年清澈明透,英朗俊爽。乍见园中之人,云逍一怔,近乎以为是梦中,揉了揉黑白分明的双眼,云逍脸上一片惊喜,几步路,依然飞身掠至云隐月面前,满怀欣喜。
“公子,你终于来了”清澈的双眸里有掩饰不了的惊喜,云逍仿若小孩子一般,乖顺地站在云隐月前面。
“逍儿,倩妍公主可醒了?”
“公子,公主还睡着。”
“逍儿,那怪老头是否没有教过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是毁了倩妍公主的名节。”云隐月深感愧疚,但是,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啊?”云逍一怔,眨了眨双眸,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有啊,可……可我只是看……着她睡觉,我……我……”
云隐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喝道:“来人。”
一时之间,园中多了几名侍女,恭恭敬敬地给云隐月行礼,颤颤巍巍地等着云隐月的吩咐,传言听多了,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雪衣公子,她们还是有些惧怕的。
“服侍公主梳洗,我……本王有要事与公主相商。”
“是,贤王。”五名侍女纷纷入室,伺候倩妍公主起床。
“逍儿,你去换了这身衣物,将我带来的服饰换上,半个时辰之后再来这里。”
“是,公子。”云逍含含糊糊地应道,还在为了“毁了名节”耿耿于怀。
乐倩妍迷迷糊糊地起身,在众人的服侍下梳洗打扮,贤王还在外等候,众人也不敢多费功夫耽误了贤王的大事。给乐倩妍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穿上一件绿色长裙,画眉点唇,一气呵成。
乐倩妍被簇拥着来到门外,园中一袭胜雪白衣,独坐庭院,淡看一切,乐倩妍一怔,无情公子,继而一喜,无情公子来救她了。
云隐月挥退众人,独留绿裙女子。
看向愣怔的乐倩妍,云隐月略微蹙眉,仿如惜字如金地道:“坐。”
乐倩妍乖巧地坐下,低垂着头。
云隐月没有多余的心思花费乐倩妍的身上,也不想多做详细的解释,径自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道:“太子驾薨,公主不必再嫁。”
乐倩妍抬首,仿佛还不能明白云隐月的意思一样,一脸的茫然,转而细细体会云隐月的话语,不必再嫁,不必再嫁给那个恐怖之人,清澈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喜色,只是,接下来,她该去哪里?
“公主此刻处境进退两难,惟有两条出路,上策便是公主再嫁皇室他人,下策便是回歌月国。”
嫁人,不要,她不要嫁人,她不要入宫,她也不要回去,回去不知又被送到哪里。
“我不要嫁人,我也不要回宫,我要找小欣,我要去找小欣。”乐倩妍委屈地道,却又不敢大声呼出。
“公主,你救心儿一命,在下铭感五内,至此之后,心儿欠你的恩情,自从受了乐訾熠那一箭濒临死亡之时,就已经两讫了。她有她的生活,你有你的人生,希望公主不要再依赖心儿。”
冷漠的话语让乐倩妍委屈的想要哭泣,这里人生地不熟,小欣有自己的生活,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