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寂的高墙之内,只听得琐碎的步伐声,急速而又催动人心。
此时此地,无声胜有声,难言的恐慌在宫殿之间流散,仿佛夜深人静之时,那忽然无声无息打开的木门,木门之后无人无影,只有风声呼啸而过,带起窸窣抖落的枯叶。
雪霏与一百名身着黑色铠甲的护卫,在凌风吟的带领下抵达秋云宫,禁卫军如意料之中奉命阻之。
“大胆,世子在此,还不让开,若是王上出了任何差池,你们拿什么谢罪。”宛若冰雪容颜的黑衣女子冷声叱喝,冰冷的声音,压迫的气势,让禁卫军不觉后退一步。
流金镶边的黑色锦衣公子,神色淡定地看着一切,浓黑狭长的眉毛微挑,薄唇加深了几分笑意,暗沉的眼眸隐着几分讽意。
“五弟谋权篡位,囚禁父母,是为不忠不孝,各位若是放下兵刃,本世子可以向父王求情不再追究,若是负隅顽抗,为虎作伥,犯上作乱,手足残杀,那么……”
巧妙地一顿,凌风吟只是向前悠然踱了一步,凤眸一一扫过众人,原本已经被唬得面色苍白的禁卫军士兵,手脚发软,掌握兵器的双手微微颤抖,几乎拿不住。
这是怎样的一个罪名,若是扣在头上,不说自己,还会牵连家人,满门抄斩。
纵然是在悠霜宫中,很少有人见过深居简出的世子,原本以为不过是个病秧子,虚带着世子的头衔,悠霜国迟早落在五公子手中,怎料世子竟然是如此一个雅贵的公子,而且浑身带着难掩的温和气息,却于温和无害中藏着一股让人无力抵挡的气魄。
犹豫挣扎的禁卫军士兵已经是人心惶惶,纷纷看向领头之人,没有主见的他们只有听从命令行事。领头之人,纵然是在冬季,带着盔甲的额际,也不免浸出一层冷汗。望着高贵雍雅而又成竹于胸的凌风吟,看着面色冷肃眉带寒霜的雪霏,瞧着蓄势待发不言而威的踏雪军,不由得双腿一颤,手中的兵器一滑,便落在了地上。
秋云宫大门方一洞开,凌风吟即刻动身,步入宫中,众人所见的是,久卧病榻的凌王已是气血攻心,奄奄一息,而王后乐秋云脖颈处虽然是一道浅显的剑痕,未伤及性命,但已然陷入昏迷。
不多时,秋云宫外闯进一批蒙面黑衣人,见人便杀,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两名踏雪军士兵得命,背着不醒人事的凌王与乐秋云,跟在凌风吟身后,在雪霏和踏雪军的保护下冲出秋云宫。
然而,方出了宫门,几人便遭遇强攻。一拨黑衣人与踏雪军缠斗,一拨黑衣人绊住雪霏,而一鬓边两缕灰发的灰袍男子,武功卓绝,封住凌风吟退路,步步紧逼,剑剑杀招,凌风吟为护凌王与乐秋云周全,处处受制。
正在此时,神智有些疯狂的凌风咏率领五万禁卫军匆忙赶来,看到这样一幕,嗜血一笑,杀机大现,当下,已经分不清场合,分不清情况,高声吩咐道:“无归路,杀了他。”
气喘吁吁赶来的众臣,看着惊险叠叠的一幕,愣在了原地。
不用众人费心猜测,众人也知道凌风咏勾结杀手,谋朝篡位,杀害王上的罪名已经不容辩解了。
天下第一杀手无归路,剑势加紧,剑气猛涨,一柄通体暗红的宝剑,一剑递进一剑,令人防不胜防,躲无可躲。然而,护在凌王与乐秋云前面的凌风吟,左移右挪之际,总能避开嗜血的利剑。
见此,凌风咏怒意更盛,拔剑便斩杀了看守秋云宫的禁卫军领头之人:“禁卫军听令,包围踏雪军,射杀凌风吟,如若不然,下场跟他一样。”
禁卫军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眼自身难保的凌风吟,看了眼已经毙命的领头之人,看了眼浑身上下泛着杀气的凌风咏,当下拿着兵器,跟踏雪军拼命。
本来势均力敌的战况,渐渐逆转,无归路见久攻不下,霎时变换了招式,向凌王出招。凌风吟暗含力道,回身护在凌王面前,挺身扬扇一挡。剑锋微转,错开凌王,却收势不住,没入乐秋云的身体。
本一心想要置凌风吟于死地的凌风咏,这时才看见乐秋云,疯狂的神情刹那怔住,惊怒交加,半响才颤颤地吐出:“母……后……”
当众人惊呆的那刻,无归路毫无停顿地拔剑,带起一道喷洒的鲜红,众人还未晃过神,只见一道绚丽如同朝霞的光芒掠过,泛着鲜血光泽的利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已经向凌风吟而去。
凌风吟折扇一转,扇面一挡,无归路眼眸中掠过惊愕之色,手中利剑竟然秋毫难进,此时,却见凌风吟唇角微扬,突然,折扇微微收势,泛红的利剑,众目睽睽之下,刺破凌风吟手中金丝镶边的黑色折扇,刺过黑色锦衣,刺入腰月复。
鲜红的血,顺着利刃,滴落,敲打在干净的青石上,彷如击打着人的心,太多的血,染红了青石,让人移不开视线。
凌风吟缓缓抬起左手,迟缓地将冰冷的剑锋寸寸抽出,月兑离的那一刻,凌风吟踉跄一下,后退了几步。
当无归路眯起双眼的那刻,雪霏突出重围,一剑斩杀围困她的所有人,赶到凌风吟身边,手指落下,点穴止血。
一阵彷如千军万马般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疾驰赶来的朝霁与寒霜,未等马蹄落下,已经腾空而起,两人左右围攻无归路,雪霏欲要加入战圈,凌风吟将手轻轻搭在雪霏手臂上,雪霏眼眸一闪,她竟然难以动弹。
朝霁与寒霜痛下杀手,两人一剑快过一剑,剑剑毫不迟疑,丝毫没有让人有喘息的机会。无归路本已经过一番缠斗,得手之际本不再逗留,奈何遭逢劲敌,纵然武功超群,却也处于劣势,疲于应战之时,一个不慎,为朝霁所伤。
见情势不利,无归路左手微动,只见两道身影,一红一褐,倏然而至,未等众人细看,只见满天的粉末随后飘散弥漫,白色朦胧中,暗器乍然飞射,令人防不胜防,只听得撕裂声,申吟声,倒地声此起彼伏。
等粉末消散之时,幽冥阁杀手早已远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凌风吟,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你死了,这王位便是我的了,哈哈哈!”凌风咏一见陡转的情况,看着凌风吟中剑,当下大笑出声,神智疯癫,双眸癫狂,却是早已忘了乐秋云。
宝剑将要入鞘,听得凌风咏的疯言疯语,秀气宛若女子的朝霁,凝着秀丽的双眉,利剑转了个方向,直指凌风咏眉心:“不想死,就闭嘴。”
“狗奴才,谁借你的胆,敢威胁我,将剑放下。”凌风咏见凌风吟已经倒在地上,鲜血流淌,站不起来,仿佛已经完全没了顾忌,又有谁可以威胁他。
朝霁宝剑递进一寸,凌风咏额际立刻便出现一道血痕,血线沿着眉心,划过鼻尖。
“你……”凌风咏见对方动真格,当下怔在那里。
“五公子,你以为老三跟你开玩笑。”说罢,寒霜转动已经还剑入鞘的宝剑,剑尾对准凌风咏的后背,猛力一击,朝霁侧身一闪,凌风咏直趴在地上,欲要誓死抵抗,却无法动弹。
凌风咏的部下看到不知从何处现身,身着黑色铠甲的踏雪军时,呆若木鸡,毫无招架之力,顿时呈现一派大势已去的苍白,跪地求饶。
直至今日,众人才见识到踏雪军的厉害,也认识到深居简出的世子,不是所谓的身体羸弱。
负伤之下的凌风吟,忍着伤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以德报怨,主持大局:“放下兵器,便还是我悠霜国禁卫军。”
在雪霏、朝霁与寒霜率领的踏雪军逼视下,禁卫军士兵纷纷弃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