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天下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更是无情也断肠

作者 : 絮语幽兰

明月如水,华灯初上,张灯结彩,各家各户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珠玉璀璨,锦缎罗列。

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流比肩接踵,喧嚷不停。

善男信女,成双结对,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赏灯猜谜,泛舟游湖。

街头卖艺者有之,摊贩卖吃者有之,路边卖玩者有之,鼓声阵阵,锣声殷殷,喝声不绝,此起彼伏。

舞影国,果不愧是四国首富。

走在青年才俊,窈窕淑女云集的风城大街上,那抹白衣依旧出尘淡漠,彷如俯瞰众生的谪仙,只是眼中不是悲天悯人,也不是冷眼旁观,而是漠然俯览,像红尘之中游走的过客,淡淡一瞥之后,便飘然离去,不会庸人自扰。

因而,在凡尘喧闹之中,那抹遗世独立的白衣才显得与众不同,如独凌高峰,但又非众星捧月。虽然人在身边,却有一种疏离的感觉,明明近在咫尺,看不透猜不透,自然而然之间,便生出一种远在天边的错觉。

含烟瞥了云隐月一眼,看那张俊美却没有表情的容颜,暗暗抚额叹息,这么招摇过市,不知道破坏了多少的姻缘。然而当事人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压根没有料想到她此时的出现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白天疏雨亭诗词大会,她虽然没有听到无情究竟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但是从那些离开的人神色之间便瞧出点那么意味,想来无情无意中又吓人了。

云隐月自顾仰望,远远的唯见疏雨楼傲然而立,夜晚中的疏雨楼,在茫茫夜色中,流光溢彩,不同于金光闪烁,不是俗不可耐,没有华丽的奢靡,唯有淡淡的朴实,隐隐的归属之感。

看着无情的视线定格在疏雨楼,含烟只道无情想图个清静,亦如当日无情去一笑楼而非在街上游荡,便出口问道:“无情,我们进去吗?。”

当年,疏雨楼屋顶,斜卧屋檐,把酒言欢,醉殇信手拈来,或许,那是第一次,他们撇开一切,毫无顾忌,毫无提防,畅谈天下,浮生恍如一场梦,如今,那个陪她痛痛快快喝一场醉一场的人,已经不在。

那日,夜空璀璨,夜风撩人,明月朦胧,笛音悠扬,景醉人,乐醉人,酒醉人,人亦自醉。

“不必了,到湖边随便走走吧。”醉生别殇,今生一醉,已经足够。能与她一醉之人,也已经不在。

疑惑地看向无情,含烟已经有些麻木了,今天的无情,与平常判若两人,如若不是那双淡然的眼眸依旧,她或许还以为有人易容了呢。

别夜沉默寡言地推着轮椅,与含烟并肩向湖边行进。

“无情,为什么他们手中都拿着一节桃枝呢?”含烟东瞧西望,走过身旁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只有女子握着桃枝,形单影只只有男子握着桃枝,不理解不理解。

无情摇了摇头:“那是花神节男子向心仪女子求婚之用。”

“原来是这样。”含烟点了点头,记住了一分见识。

疏雨楼坐落湖边,穿过一小部分的人群,云隐月已经在湖旁桃花树下。嬉闹的垂髫,竞相追逐,逸兴遄飞,相爱的才子佳人,男子在湖畔目光温柔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对着缓缓移动的花灯许愿。

一艘华丽的画舫打湖边而来,画舫之内,女子婉转的歌声渐渐在湖边飘荡,琴音袅袅,不绝于耳。

春风掀起画舫卷帘一角,透过狭小的隙缝,正好看见桃花树下,白衣如雪的男子,端坐轮椅,绝世俊美容颜,无论在哪里,都是难以忽略的焦点,桃花瓣偶尔飘散而下,落于白衣之上,轻而柔,高贵而又孤绝。那双淡漠的眼神,那枚冰冷的玉饰,无不牵动人心。青丝飞扬,暖风熏熏,只是仍然难以让云淡风轻的男子有丝毫的暖色。

今日的无情,眉梢有些舒缓,就连那双淡然的眼眸,也透着丝丝的轻快,仿佛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事,身心无不畅然。含烟偶尔指了指什么,无情略微点头,含烟又偶尔点了点什么,无情仿似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只是,淡薄的眼里不再难以进入,而是带着一丝轻柔与包容。

可是,今日疏雨寺,他们的约定,终成幻想,无情去了又走了,而自己却迟了错过了。

邪魅的桃花眸方喜上眉梢却又悲从中来,本已心不在焉地听着琴音歌声,此刻惟余莽莽,眼中心中唯有那难以企及的如谪仙般的男子。

风弄影挥退了画舫里所有的人,渐渐地凝视那个永远难以捉模的雌雄莫辩的绝美男子。

仿似感觉到了什么,云隐月将投注在花灯的视线渐渐移向画舫,那一霎那,四目相对,云隐月略微颔首淡然如旧,然而,风弄影却未必如常,怦然心动,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欣喜若狂渐渐消淡,苦涩的笑意慢慢地晕开。

掀帘翻身而出,轻点湖面,风弄影瞬间已经落在云隐月身边。

邪魅的眼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个时候,危机四处可见,可他在此游湖听曲,是否为掩人耳目?

“含烟,别夜,一个时辰之后……”

“无情,今夜我送你回去,可好?”打断云隐月的言语,一个时辰,给他的时间为什么这么少,本应是一天,一天,原来一天也只是种奢望。

桃花眸中氤氲起自嘲和痛色,以及希望破灭前的绝望,那种仿佛亲眼看着身边亲人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刺痛了云隐月,曾几何时,那种无力感,竟是那般浓厚。

“好。”是“好”而非“随便”,一个字,那张魅惑的容颜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流潇洒,桃花眸中流露出的真心笑意,醉了一湖春水,连众芳也甘拜下风,围观的人,无论男女,无不失神愣怔。

“无情,你……罢了。”无情的决定,几乎无人可以更改,含烟不做任何的挣扎,只能寄希望于罪魁祸首,即便罪魁祸首邪魅轩昂,彷如妖孽一般惑人,“弄影公子,无情此刻不能行走,你一定要好好的多方的慎重地照顾她。”

蹙眉,看向无情,那日谪仙遗世独立一笑倾城,那日无情依靠着他质问幽冥阁杀手,那日无情受伤躺在锦榻无动于衷自己却痛苦难耐,今日,便是那日受伤寒疾发作之后未曾好好调理的结果?

满眼的痛惜显而易见,忽然,他想起含烟的话语,此刻不能行走,那么,以后还是可以并肩而立。笑意晕开,又晃了众人的眼。

轻柔地扶起云隐月,揽住云隐月纤细的腰,闻着那丝似有若无的淡淡的药香,风弄影心中充盈着满足和小心翼翼。

如来时一般,轻点水面,紫影带着白影,掠上画舫,两人并肩独立船头,紫影邪魅白影飘逸,风华无限,天地失色。如日般璀璨夺目的男子,如月般清冷朦胧的男子,一如火卷起漫天的赤狂一如水夺去满地的幽冷。

“日月难相见,水火终不容。”一道温和彷如春风般轻柔的话语从疏雨楼三楼雅阁传出,似低喃,似庆幸,片刻便消散于喧闹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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