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是琼花盛开的季节,阳春三月,只想看漫天纷飞的百花飘零之态。我瞧着这窗外,有阵阵的杨柳微风吹醒了惊蛰,点点的杏花雨打湿春分。倾耳聆听,还能听到风声夹杂着树枝簌簌吹动的声音,只觉神清气爽沁上心脾。
“王妃不好了”正看着窗外的美景出神,便被慌慌张张从门外闯进来的海棠打断。只见她额上冷汗涔涔气喘吁吁道:“伶茹姑娘她,她出事了”“你说什么?”我讶异的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心下忐忑万分。
只见海棠顿了顿,方道:“奴婢刚才听宫里的小太监们说,酆王和伶茹姑娘向尹德妃娘娘求赐婚,谁知道德妃娘娘大怒一气之下将酆王禁足,伶茹姑娘打入了暴室”“什么”我手中的金盏茶水直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摔成了无数残片,早料到尹德妃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可却没有料到她竟会对伶茹如此心狠手辣。
想那暴室可是犯了错的罪犯去的地方,里面漆黑一片不见天日整日阴冷潮湿。哪是伶茹这种小姑娘受得了的,况且如今正值三月夜间的天气还如此寒冷,若此时在暴室之中不知能熬得了几日。不行,如此想来必要想个法子将她救出来才行
复凝眉问海棠:“什么时候的事情?太子妃知道了吗?。”海棠蹑嗦着作答:“好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太子妃知道正在甘露殿向德妃娘娘求情呢”我蹙眉点头,忙披上鹅黄色兔绒披风去梨园。既然尹德妃狠心将伶茹打入暴室,必是下了狠心的。这是她自己的主意,只怕是旁人如何求情也没有用的。如今之计,唯有去找宇文月帮忙,让她在皇上面前求情,伶茹才有可能被放出来。
步行片刻便到了梨园,园子的门大开着。我和海棠急匆匆的步入,只见宇文月正在正厅里坐着饮茶,我褔身行礼道:“珪儿见过姐姐。”宇文月见是我来,忙上前搀我,柔声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没在太子殿里与太子妃品评诗画?”我眼含泪意,摇摇头道:“还请姐姐一定要帮我”宇文月见我神色凝重,与我一同坐上凤栖椅。方道:“到底是怎么了?”
我怔然出声:“今早上伶茹和元亨去向尹德妃求赐婚,谁知德妃娘娘生了好大的气一怒之下将伶茹打入了暴室伶茹身子虽说不上娇贵,可毕竟也是女儿身哪里受得了暴室的阴冷潮湿之气,若是在那里待上几天只怕连性命都会送掉”
宇文月听我如此说来,柳眉微蹙,轻声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我平日里看着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在一起也是极好,只怕是尹德妃嫌弃伶茹姑娘的出身不好,这件事皇上知不知道?”我神色悒悒,摇了摇头。“珪儿来找姐姐正是想求姐姐想想法子,在皇上面前替伶茹说几句好话能将她放出来”
只见宇文月幽然一声叹息,放下了手中的紫玉断金秀纹茶盏。“唯有如此了,你且陪我一同去长生殿吧”语罢披上一件玲珑刺绣雕雏凤披风便和我一同出了梨园。一路逶迤步行至长生殿。
进得长生殿,只见殿内一片富丽堂皇,皇上的寝殿果真愈发豪华绝伦。殿内六根金漆圆形柱子,那柱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一般。一片明黄金色直叫人迷了眼睛。有太监通报宇文昭仪进谏,我跟在宇文月身后娉婷步入正殿,只见李渊正在批阅奏折,看见宇文月来了,酣然笑着起身迎她。“朕的爱妃怎么来了?太医不是叮嘱过你要在梨园好好调理身子吗?。”
宇文月微侧褔身道:“月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亦一同褔身行礼。李渊见宇文月行此大礼,忙搀她起来,心疼她月复中不足一月的胎儿道:“朕不是说了吗,你月复中怀有朕的孩子,一切礼节都可免了。”宇文月蓦然一笑,道:“月儿来这里是有事想要求皇上。”李渊剑眉一凛,直言道:“爱妃有事但说无妨”
宇文月闻声微微褔身,且轻声细语讲来:“是这样的,臣妾与齐王妃素日交好,如今齐王妃的表妹伶茹姑娘被德妃娘娘打入了暴室,不知道皇上可否下令让伶茹姑娘从暴室里出来,毕竟女儿身实在是受不得那种阴冷潮湿的地方啊”李渊听闻沉声道:“暴室?那伶茹丫头所犯何事被德妃打入暴室?”
“回皇上,伶茹姑娘与酆王殿下真心相爱向德妃娘娘求赐婚,德妃娘娘一怒之下将伶茹姑娘打入了暴室,可怜人家小姑娘细皮女敕肉去那种阴冷的地方…”宇文月依旧温润的嗓音对李渊道。
正说话间,便听见殿外尹德妃嚣张尖利的声音。“皇上可不要听信狐媚之言,本宫的孩子本宫自会管教,哪里容不下旁人来管?”语罢便看见殿外走进一个身着华丽高贵的女子,身旁还有太子妃郑萧萧等一众宫嫔。只见她浓妆艳抹,着一袭紫苏琉璃华裳裙,胸前一抹菊花对襟小开衫,外衬藕色夹袄细细绒毛围领。头上细心的梳拢飞月逐星髻,配上唇红齿白的样貌格外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去。
见了皇上,娉婷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双凤眼似一对黑琉璃宝石一般目光流转,熠熠生辉。
“德妃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跟几个小辈生这么大的气?听说还打发了个小丫头去暴室?”李渊回到书桌的龙头凰朝天椅子上坐下,抿一口雨前龙井。尹德妃闻声趋鼻斜睨了宇文月一眼,“回皇上,臣妾也是不得已,怎么容得下那些个狐媚的女子来勾引少不更事的酆王呢,臣妾也是为了酆王的今后着想啊”说话间香风细细,嫣然百媚。
“可是黄伶茹向来安分守己,如今向德妃娘娘求赐婚恐怕也不是伶茹一己所愿吧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酆王殿下不喜欢臣妾的表妹,他们又怎会一起向娘娘求赐婚呢”我实在是看不得旁人污蔑伶茹,明明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姑娘,竟被尹德妃说成了是勾引酆王的狐媚之人。
话音刚落,便看见尹德妃撇过头来目光狠狠的盯在我的身上,一扫之前对我的和善之态。厉声道:“本宫的儿子可不像齐王那样母亲早逝,不明不白的就娶了一个青楼女子”话音落,整个长生殿一片死寂。我知道她是在讽刺我,可是她却不知,她的话音更加惹怒了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而是当今天子。
只见李渊忿然作色,将手中的龙纹金鼎翡翠杯用力一掷,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赫然多了许多金镶翡翠底的碎片。“大胆尹德妃,竟敢对先皇后口出不敬你可还将朕放在眼里?”此语未落,便见尹德妃吓得瑟瑟发抖,忙跪在地上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一时口快是臣妾口不择言冲撞了先皇后皇上息怒”
李渊毕生仅有一个皇后,就是后来追封的嫡妻太穆窦皇后。后来欲立宇文月为皇后却被拒绝便不再提立后之事,可见李渊对自己这位嫡妻的重视程度痴心至深。如今尹德妃竟敢在李渊面前提及齐王母亲早逝故而才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岂不如同当众扇李渊的耳光一般。
只见李渊怒火中烧,并没有饶恕尹德妃口不择言之罪让她平身。蹙眉道:“朕之所以将齐王妃赐给齐王原因有三,一是看中齐王妃天姿国色无人能及;二是她聪敏过人舞技绝伦;三是朕看得出齐王是真心实意喜欢她故而朕欲成全这对有情人这桩婚姻经朕亲自应允,若从今往后还有人胆敢非议,立斩不饶”话音落,我立马单膝下跪沉声谢礼:“珪媚何德何能令皇上如此垂爱,皇上今日之话无一不是说到了珪媚的心坎里,此番心意珪媚没齿难忘”
李渊见我如此谦卑,几步上前将我扶起。“好孩子,快起来。”语罢顿了顿,撇向还跪在地上的尹德妃,冷眉道:“朕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尹德妃见皇上给自己一个机会,瑟瑟道:“臣妾谨记皇上教诲,绝不再犯”
我暗自敛眉,我何尝不知皇上此番话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是尹德妃冲撞了他。尹德妃竟敢当真皇上的面说若不是因为太穆皇后早逝齐王岂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分明就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李元吉用计威胁我在圣驾面前答应赐婚,这桩婚姻是经过皇上亲自应允的,尹德妃这样提及,李渊又岂会善罢甘休,故而才会说了刚刚那一番话,只是让我也顺带着出了一口气。李渊如此一说只怕今后宫里宫外都没有人再敢提及我的身份之事,对于我来说也是少了许多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