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饭叹口气,以前看电视时,穷亲戚找上门来都是这般样子。攀高踩底,无论古代、现代走到哪儿都如此。她也懒得废话了,掏出玉牌递给小厮,只说梅老爷见牌如见人。
那玉牌玉质极佳,一看就是贵重之物,小厮再不敢怠慢,伸手接过匆匆走进去。
等了一刻,那小厮又匆匆出来,这次早换了另一副嘴脸。
“小的该死,不知是小姐回来了,老爷刚巧在家,这就请进吧。”
看他一脸谄媚的样子,饭饭心里有点犯恶心,这次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小人了。
进了大门,小厮便退到一边。门内停着一顶软轿,两个大脚婆子一左一右的跪在轿前饭几年前曾见过的管家苏唐,正立在一旁对她吟吟笑着。
“几年没见,八小姐越发亮丽了。”苏唐躬身行了半礼。
他是梅府的老人,见主子最多行半礼。
不过饭饭对他印象一般,只微笑着点点头。
“老爷在书房等着,这就进去吧。”苏唐身后立着两个大丫鬟,一个红衫,一个绿裙,此时忙过来见礼,一左一右的搀扶住。
梅饭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虽觉不适,还是扶着一个丫鬟的手上了软轿。两个大脚婆子抬起轿子,颤颤悠悠地向前走。
身临其境,方知王公大臣的府第果然与众不同。梅家宅子外观宏伟,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可一旦走到里面,装饰却开始注重典雅,一砖一瓦都独具匠心。尤其重廊复殿,九曲十八弯,让人忍不住暗道一声“绝妙”。
大约走了一射之地,小轿停了下来。两个丫鬟上来打起轿帘,扶她下轿。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一个很大的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和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再往前就是梅家宗主的书房。书房门前立着两个小厮,一见他们过来忙争着打起帘子。苏唐进去通报,两个丫鬟齐齐退下,只留梅饭一个在外等候。
怕初见失礼,刚才在路上和苏唐闲聊了几句,得知她的父亲名叫梅御,字兰书,现任梅家宗主,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她还有个叔叔梅述是礼部尚书,除此外梅家做官的不计其数,但多数是旁支。正支的梅家人在她这一代只有姐妹九人。
一家全是女儿,也怨不得当年母亲宁可舍了她也要换个儿子了。正寻思时,已听得有人回话,“八小姐请进。”
迈步进了屋,第一眼就看见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四处观望,发现这是一间宽敞的书房。一面纸窗横在左边,些许阳光倾透进来。房间两旁,几根红木撑住梁顶。房顶,是一些色彩斑斓的图画,透着三分幽雅之意。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雅致,可以依稀窥出房间主人的几分格调。
书房内有一个小间,应该是梅御读书累了小憩的地方。
稍站了半刻,梅御就从小间内走了出来。他一张国字脸,宽宽的眉毛,配上蒜头的鼻子看起来有几分严肃。不过他的嘴唇很薄,还微微上翘,竟有种类似女人的风情。这样的组合还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看到她,他微微露出点笑容,然后招手唤她走近。
“你叫什么?”他轻声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并不像外表给人的冷硬感觉。
胡乱行了个礼,饭饭低声回了句。
“梅饭。”
其实她更想说叫苏饭的,不过看他说话这么温柔的份上,临时改了口。
“是霁先生给你取的名吗?。”
他一笑眼角会上扬,似乎是一双丹凤眼。饭饭点点头,心想看来她的眼睛是随了父亲的。
“梅饭,梅饭,……。”
梅御反复叨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在体会其中的深意,不过他最终要失望了,因为这名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意思。
“果然霁先生的学识不一般。”或者想不出来,他终于放弃了,也没提要给她改名之类的事,这让饭饭长舒了口气。
见她很安静,梅御也不再问话,只静静打量着她。弯弯的眉毛,瓜子脸,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个标准的美人**。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很美。”他轻叹。
“是。”饭饭胡乱应一声。
卸完妆的她确实很美的。像母亲吗?她不知道。可惜早已忘记那个生她的女人长什么样了。或者这时应该说点什么,只是面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居然一点亲近之感也没有,真不知是悲戚还是讽刺?
“先住几天,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等过段日子我就带你回祖宅去见见别的姐妹,还有你亲——娘。”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慢,是不愿提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饭饭无从得知。她对亲娘的印象也仅止于那长长的头发和纤细的玉手。所以只能应一句,“是。”
这就是父女俩第一次会面,简短的几句话就结束了。他没问她这些年的境况,她也不想说。两人沉默了一刻,他就令她出去了。
梅御很忙,过了没多久就出府了,据说是皇上召见。临出门时,他嘱咐饭饭等他回来共进晚餐,然后又吩咐管家给她准备吃穿应用等物。
几月前就得知她要来,府里的住处早已经安排妥当,一盘盘的绢花饰品,金银首饰,一箱箱春夏秋冬四季的的女装也抬到她眼前。小丫鬟一共四个,齐齐站在一旁伺候她穿衣。
饭饭不习惯,便叫她们退下了。贵族的女装繁复至极,她模索着穿在身上,虽觉好看,但行动却不方便。
“小姐真是美若天仙。”小丫鬟进来给她梳头时,赞不绝口。
确实很美,就这张脸恐怕所有男人都会沉溺其中的。淡黄色的纱裙,随风而摆,宛如盛开的牡丹花。可太过张扬了,让她觉得有些不适。或许跟霁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她依然怀念那粗衣木钗,满山疯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