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辈分,班是他叔叔,可也没见他对他有什么敬意,反倒跟哥们似地。而且自从班回来,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人也明亮起来。
梅饭看得暗自纳闷,既然这么多人喜欢班,他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可为什么和霄的关系那么紧张?
她好些日没出门,有意打听点消息,便顺嘴问道:“你们都玩什么来着?”
“能有什么,还不是喝喝小酒,看看歌舞,也没什么意思。”说到这儿,缥稷忍不住撇撇嘴,“那些女人还自称是歌中魁首,舞中状元,我瞧着还不如你唱得好呢。”
梅饭浅笑,这算夸她吧。
“小饭饭,改天你去唱一曲,也好让我出出头,嘲笑嘲笑那帮眼长在头顶的家伙。”
“好。”
她以为他只是顺嘴说说,便也顺嘴答应了。
今天李悦不在院里,一大早就被五个女人拉着出去放风筝了。他本不愿去的,可耐不住会武的女人力气大,一边一个驾着就飞走了,害得梅饭想阻止也来不及。霄也不知去了哪里,空空的院落就她和缥稷两人。
缥稷觉得无聊,就帮着她侍弄萝卜苗。可他哪会干这个,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被拔出了许多。好在梅饭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两人一上午过下来倒也糟蹋了不少。
眼看着已近正午,李悦却还未归,她心里有些急,越发地心不在焉。
缥稷看一眼满地的绿苗,不住叹气道:“我说这院子原来的花草怎么都没了,原来都是被你这样给锄光了。”
梅饭瞪他,“你还好意思说,明明你糟蹋的比我多。”
缥稷嬉笑一声,继续做着破坏工作。
梅饭看这一地的萝卜苗糟蹋了怪可惜的,便寻思着弄点什么。
萝卜苗清炒凉拌,都别具风味儿,这些古代人也未必吃过。眼看也到了午饭时间,她干脆下厨炒了一个清炒萝卜苗,又去饭堂领了两碗白米饭和几样小菜,和缥稷凑合着对付一餐。
她手艺一般,不过缥稷也图个新鲜,吃得大赞不已,连连叫着要多拔些小苗回去叫色荣炒来吃。梅饭不由心中大悔,若都被他拔走了,她和李悦的萝卜可还怎么长啊?
两人吃完饭,都收拾干净了,沏上一壶香茶坐着闲聊。
李悦还没回来,梅饭怕他出事,一颗心总觉吊着。可今日缥稷似乎赖定这里,赶了几回都没赶走,弄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跟小老鼠抓挠般,很是不安。
缥稷却显得很是适意,优雅地品着茶,小眼眯得很幸福的样子。
茶一如口,只觉齿颊留香,如雪在喉。他不由轻“咦”一声,问道:“这茶味道极好,可是雪顶含翠?”
梅饭一惊,细看茶汤果然清碧怡人,可不正是雪顶含翠。这茶是前两日霄给她的,只说是捡了包茶叶沫,用来喂猪,猪都不喝,于是就赏给她了。
蔷薇宫不养猪,自然不可能喂猪的,不过她也不觉他会送什么好东西给她,根本没往心里去。近两日忙着种萝卜,也没空打开看。今天缥稷来了,吵着要喝茶,才想起这么一包。若早知道是这么金贵的东西,那肯定不会给他了。
“饭饭,你老实招了吧,这茶叶是从哪儿来的?”
“班这次出去就带回来一些,都打赏给受宠的姬妾了,连我都没模上一口尝尝。你老实说可是背着我跟班有什么暧昧了?”
他嘴里嚼着“暧昧”,脸上却没半点暧昧的意思,反倒凶恶地看着可怕。
“满嘴放屁。”梅饭骂一声,狠狠地送了他几大白眼。她就算再不要脸,也不会用上床换包茶叶喝啊。
缥稷见她怒了,忙笑起来,“说说而已,何必生气?”
梅饭扭过头,心里暗想,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的。
缥稷兀自在猜,“那是谁,难不成是霄?”
梅饭听不下去了,道了句,“好走,不送。”然后推桌站起,大迈步出了院门。
李悦尚不回来,她总觉有事发生,正好借这个由头离开。
只是缥稷又岂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他紧跟着她出门,嘴里还不停问着:“是谁?是谁?……”
梅饭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她记得恨水似说过要去烟雨台放风筝,可蔷薇宫她去的地方不多,天知道烟雨台在哪儿?好在身后跟了个导游,便顺口问了句。
缥稷笑问,“你去烟雨台做什么?”
他嘴快,梅饭还没回答,他已出口,“你难道去看班吗?今天他在烟雨台设宴,蔷薇宫里有等级的都到场,好大阵仗呢。”
梅饭心呼一声,“糟糕”,她心里着急,不由怒道:“哪儿那么多屁话,赶紧说。”
“你对我那么凶做什么,今天班也邀了我了,我怕你一个没意思,特意留在这儿陪你,你还对我这么凶,我不依……。”
“你刚才还不承认,现在可漏了马脚了。”
“想去你就直接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去……。”
……
耳边如一只蚊子“嗡嗡“响着,听得她几近抓狂,忽然间她明白了孙悟空为什么会想打死唐僧,她现在就有这样的冲动。好在他虽乱说,路却还是带的。她心里着急,也懒得计较了。
烟雨台位于蔷薇的东面,一侧靠水,一侧靠山。因为一到雨季,烟雨台四周便云雾缭绕,宛若烟雨,故此而命名。据说这里气候相宜,乃是夏日乘凉的大好去处。
他们赶到时,烟雨台早已摆上宴席,山珍海味,鲜果蜜饯,应有尽有。一干众人或吃或喝,或歌或舞,真真好不热闹。
梅饭原打算躲在暗处观察一下的,却没想还没走近,缥稷就摇着凉扇高呼一声,“我来也。”
顿时那些或吃或喝,或歌或舞的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班少爷的眼神也若有如无地搭在身上。他嘴角上翘,眼神更带着莫名的意味儿,看得人心里发毛。梅饭害怕他,转身想跑,却被缥稷紧紧拉住。
他拽着她踏阶而行,两人的衣衫随风飘摇,如一红一白两朵茶花飞上高台,直到班的面前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