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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亮起了灯火,军士开始吃饭,茵茵才蔫蔫的返回,走到距离大帐还有百步之远,就看到那个保镖王大顺,他一脸焦急,见到茵茵,好像长出了一口气:“刘——大姐,你去了哪里,让人好找,国舅急坏了。”
“哦,对不起,我随便走了走。”
“赶紧回来吧,我先去给国舅禀报一声,你别走岔了。”
“好”
王大顺扭头往回跑,茵茵赶紧跟上。
“好了,好了,回来了。”王大顺还有十几步到帐篷,就开始喊,赵国舅从帐篷里出来,脸色非常难看:“不想活早点说,省得人担心。”
“对不起”茵茵没想到他能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得很内疚。
“我去找大爷和三爷。”王大顺向军帐群外跑去。
“对不起,我连累大家了。”大哥和表哥也去找她了,茵茵更觉得不好意思,她低着头,低声道歉。
“算了吧,进账,吃饭了。”他一脸阴霾。
大哥和表哥没回来,他们也吃不下去,好在没过几分钟,外面就有脚步声急促地响起,三个人先后回来了。
“今后没事不要乱跑,你一个女子,要知道军中的人也很复杂。”表哥一脸的关切。
“是我疏忽了,我今后不会的,你们放心吧。”茵茵赶紧保证。
“来,给你。”赵国舅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匕,“这个给你防身用。”
茵茵有点犹豫,她看出这刀非常名贵,刀鞘上镶嵌着大颗的宝石,刀柄镶金错银,做工精致。几个男人看到时神色复杂,但都没有说话。
“我不要,我反正打不过人,有这个说不定更危险。”她不想要人这么名贵的东西,尤其是赵国舅的。
赵国舅举起想要扔掉。
“哎,别呀,我替她收着。”大哥忽然这么嬉皮笑脸,让茵茵很惊讶,他从赵承邦手里把刀子夺走了。
“谁要给你”赵承邦抢了回来,不过,没有再递给茵茵,而是插回到自己腰带上。
“今后小心些,不要让人担心了。”赵承邦面无表情,但语气很诚挚。
“嗯,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担心。”
“吃饭,吃饭,我饿死了。”大哥表现很怪几个人开动,大吃起来。(他们的吃相,还是那么优雅的。)
“督帅赐给你一顶小帐篷,就架设在隔壁,你过去看看,今晚还没人伺候你,明天,石元帅那里伺候你的大婶就过来了。”赵国舅不仅恢复了扑克脸,说话也变回毫无生气的样子了。
“嗯,谢谢督帅,谢谢国舅爷。”
王大顺收拾干净了饭桌,给他们斟上茶,赵承邦又从身后取出了一把精致的小算盘:“这是我从督帅那里要来的,送给你。”
茵茵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你给我们用一下算盘,哪里不会,我们也好现在教你,不要明天给督帅丢了丑。”赵承邦扬扬下巴,示意茵茵。
“这哪里一下就能学会。”表哥不愿意,瞪眼。
“学多少算多少,也好过明天一点儿也不会。”大哥发言。
“我会点,就是不熟。”
茵茵开始算加法,1+2+3+……,几个人凝神看着,等茵茵拨出一个5000,这几个都开始点头。
“多练练就好了,还会什么?”表哥咧嘴笑着,似乎松了一口气。
茵茵又从5000开始算减法,5000-99-98-97-……
“还会什么?”
茵茵拨两个99,当算盘上出现9801时,这几个又长出一口气:“还有吗?”不跳字。
茵茵想不出除法怎么算,毕竟这些小学时,老师都没好好教的东西,她过后也没怎么用过,现在能有这水平,已是很难得了。
“我来教你。”扑克脸伸手抓过算盘,开始拨弄,嘴里还说着口诀。
茵茵当时学的是商除法,赵承邦教她的是归除法,让她一时很不习惯,她本来脑子里还模模糊糊有点影子,他这么一教,茵茵干脆两种都不会了。
“你先别教,我想想。”茵茵抓过算盘,像做除法算式一样算起来,她记得老师当时说,商除法其实就是把笔算搬到了算盘上。
其实这个很简单,茵茵在算盘上拨拉了一会儿,就有了眉目,她闭眼理了一下思绪,在算盘右边拨了一个9801,左边拨了个99,在中间拨出一个9,先在9800上减去一个810,又减去8100,又在中间挨着9的位置拨出一个9,然后再在右边再减去81,减去810。做完,她想了一下,给这几个人一笑:“我会了。”
“那好,你算一下,八十七个兵卒,每人每天一斤二两米,五千斤能吃几天?”
“不到四十八天。差十一斤二两。”茵茵算完,还核对了一下这才说到,赵承邦抓过算盘,拨拉了一遍,然后说:“倒是算对了,你的是怎么算的,我怎么看着你的算盘珠子胡乱拨拉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她的算法和你的不一样。”表哥急不可待地为茵茵辩解。
“她那是什么算法?”赵承邦还有点不放心。
“我,我也不知道。”表哥回答。
“我这种算法,叫商除法,你那个叫归除法。”茵茵答。
“你跟谁学的?”赵承邦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看书”茵茵低下头,“我没请过先生,也没进过学堂。”
几个男人都不说话,这个世界里,是不支持女人读书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茵茵的帐篷门口,还安排了一个兵卒站岗,茵茵刚进篷门,竟然是大哥来敲门:“你看还缺什么,我让承邦给你要来。”
“都挺好的,这样已经很好了。”茵茵赶紧回答。
“别有难处自己忍着,不好意思说,那样吃苦还是你自己。”这个冷脸子,竟然还有温和的时候,让茵茵觉得非常意外。
“嗯,我知道的,真的很好了。”
“那就好。发现缺什么,不好给承邦说,给我说也一样,听见了吗?”不跳字。
“哎,谢谢大哥。”
“呵呵,嘴巴挺甜,好好休息吧,真难为你了。”他退出去,茵茵关了帐篷门。第二天一早,她就到督帅的大帐中报道,开始了军中的生涯。
“来,这是今年的账目,军中人手匮乏,没人对这些进行核对,你来帮一下忙吧。”一个年纪大概有五十岁的管事,搬过来一摞资料,茵茵点头,收下,不过,他接着又搬来一摞,“先这么多吧。”
“哦,我看一下,如果我不会,还得向你请教呢。”茵茵客气道。
“嗯,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这人对人倒是挺诚心的。
从那天开始,茵茵就开始面对这小学数学一般简单而繁琐的事物,每天埋头废纸堆里,把那些账目挨个核实,如果发现有误,就摘录出来报给那个管事,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月,外面不断有胜利的消息传过来,几乎都是关于和她一起过来这几个人的,帐房里算账的人,对茵茵的态度,也由这胜利的增多,一天比一天恭敬。
这天,茵茵终于核对完了给她的那些资料,她把经手过的账目全部整理打包好,交给管事,心里觉得轻松不少,她从幕僚聚集的帐篷里出来,面对雪域灿烂无匹的美丽夕阳,伸了一下懒腰,心情清爽,脑子里连诗意都冒出来,她嘀咕道:“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啊”
茵茵吓了一跳,赶紧回身行礼:“督帅大人好”
“呵呵,小姑娘,你这是,做完事儿了?”茵茵看到赵国师,比她刚来见到的,似乎年轻了,尤其是,神色明显开朗了许多。
“是我终于把卫管事交给我的关于粮草的账目,核实完了,他夸了我,特地允我早点回去休息。”
“唔,不错。来,跟我来。”他扭头进帐,这是督帅的私帐,是他休息的地方,茵茵犹豫了一下,看到身后跟着的几个亲兵,她还是迈步向前。
帐中铺着很厚的地毯,督帅在一个矮榻前席地而坐:“来,坐”他指着对面,茵茵看出他心情很好。
“没想到你聪明能干,做事踏实,廖师爷给我说了,因为人手紧缺,那些账目一直没人整理,辛苦你了。”
亲兵送上茶来。
“不辛苦,能为国家出点力,是我最大的荣幸。”茵茵这话是由衷的,没有国家稳定,哪有个人安危?
“承邦在我跟前提起,说你读书很多。今日一见,果然深明大义。来,喝茶”
“谢谢督帅”茵茵半跪行礼。
“不必多礼,这又不是在大帐里。”督帅笑容里有对茵茵的欣赏,让茵茵心里颇觉安慰。
“承邦有没给你说过,他已娶妻?”
“没有”茵茵有点诧异,跟他娶妻有什么关系?难道——
“你是个好孩子,即使嫁过一次,让你给承邦做妾还是委屈你了。”赵国师的话让茵茵愕然,哪个要嫁给他?
“我没有要给谁做妾。”茵茵觉得他肯定误会了。
“可是,承邦的妻子是皇上赐婚的,决不可能更改——”
“我没有想过嫁给国舅爷,我身份低下,又有过婚姻,还是被休掉的,即使做妾,我亦觉高攀,这个,我从没想过。我不想因为我,让国师受奸人攻讦。”
“可是你不明不白地跟着承邦,让我怎么忍心——”
“国师,你误会了,我和贵公子是清白的,我并不是他的女人。我让人劫掠,贵公子的朋友田昆仑救了我,因为仇人未除,我留家乡很危险,国舅爷这才不得不带我来这里。”
“你一个女子,怎能与人结仇?”
“为了几百亩地。”茵茵简单讲了董乾民强占泊池那片地的事儿,“若不是刚好碰上国舅爷他们一行,贱妾现在肯定已身在地府了。”
赵国师已经气得须发怒张,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恶徒”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来,说道:“待我腾出手来,定要帮皇上清除这些恶棍”
“皇上已经成年,聪明睿智,国师爷为他安定了西部边陲,让他心无旁骛,他定能使得乾坤清朗,国泰民安。”茵茵欠身回答。
“嗯,有见识可惜……”国师话题一转,“你是苏君青的表妹?”
“是的,姑母是他的继母,姑母无子女,待表哥视若己出。”
“你姑父学识渊博,为官耿直清廉,也是国之栋梁。”
“是,贱妾非常尊重姑父。”
赵国师和茵茵说了一些闲话,就端了茶,茵茵出来,天已黑了,她脚下快跑起来,怕那几个吃饭见不到她,又到处寻找,还好,只有王大顺在帐篷门口张望。
“听说你让督帅找去了?”表哥一脸担心。
“今天管事放我早走,结果在督帅私人帐篷附近碰上了,随便聊了聊。”茵茵洗了手,坐在饭桌旁。
“嗯,最近战事顺利,督帅都有心情聊天了。”陈二林说道,茵茵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话有种很奇怪的味道,并且,他的脸色,比以前更冷了。
“大哥,前半个月,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你们胜利的消息,这几天那些家伙被打怕了,不敢来了。”茵茵最近几天,没听说又打胜仗了。
“所以,我向大帅建议,把战线向前推进,我们距离鞑子太远,不利于出击了。”陈二林接声。
“大帅同意了?”
“有这意思,我们这次起码能向前推进三四百里。”赵承邦脸色很兴奋。
果然,没过几天,兵营先走,后面运送粮草辎重的紧跟,忙活了半个月,他们终于又安定下来。
茵茵随着大帐的人到了新阵地时,赵国舅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天了。
这天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也很紧张,原来,陈二林发现了百里外一个鞑子的居住地。
“我看有千把人,在一个山沟里,很不好打掉。”
“兵营吗?”不跳字。茵茵问,上千人的兵营,如果能打掉,对前线来说,应该是很振奋的消息,他们以前打的大仗,也不过三五百的骑兵。
“鞑子有兵营吗?”表哥说她,脸色严肃,最近一阵儿,表哥对她一直冷冰冰的。
大哥也时冷时热,赵国舅,更是像个火药桶,一句不对,他就爆炸,他们把茵茵弄蒙了。
“哦,鞑子出则为兵,入则是民。”陈二林终于解释了一句。
“可惜那些妇孺……”茵茵还是觉得战争残酷。
“他们怜惜过我们的老弱妇孺吗?妇人之仁。”赵国舅说话很冲。
“你心情不好,不要老把我当出气筒吧?不少字”茵茵怒极了,狠狠瞪着他,赵国舅竟然有一丝慌乱,茵茵低头吃饭,不再理他。
陈二林却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你多吃些,省的我老是担心风把你吹跑。”表哥和赵国舅,都扭头瞪着他,他不甘示弱,回瞪他们。
最后还是苏君青拍了他肩膀一下,他们三个才不学斗鸡了,开始一边吃,一边讨论那个山沟怎么攻击。
“想办法把他们从山沟里赶出来,我们这么强攻,损失太大。”陈二林把两个碗扣在桌面,用筷子指着两个碗之间,“山路陡峭,连骑马都不行,顺山沟这么进去进去,天冷路滑,速度很慢,还不够喂他们的箭的。”
“点火,把他们的寨子烧着,他们不是就出来了?”茵茵说。
“你进去点啊?到处是雪,帐篷都潮的,不给帐篷上浇上油,别想能点出大火。”赵承邦瞪她一眼。
“你傻啦,把火药绑到箭头上,点着,放箭,不就把他们寨子点着了?我不知道地势怎样,能放箭吗?”不跳字。茵茵不高兴地回敬说,古代人不是早就开始把火药用到战争上了?
“用火药?又是你在书上看到的?”三个人六双眼一起望过来。
“箭能射到他们的帐篷上不?如果能,火药就把帐篷点燃了。”
“能”陈二林指着碗边,“这个地方很陡,我晚上从这里上去,本来想这么居高临下,猛攻他们的寨子,但走到到这里下不去了。如果射箭却没问题。”
表哥看了他一眼。
“箭缀了火药,必然会从这里掉下去,可是如果我们想这么把人射死,却不可能啊。”
陈二林比划着手势,表哥一脸恍然的样子。
陈二林扭头看着茵茵,眼神里尽是欣赏。
茵茵第二天去帐篷,几个幕僚正在高声谈论:“我们大前年从这里撤下来,当时心里难受极了,现在终于回来了。”
“是不是该过春节了?”茵茵问。
“哈哈哈——”“还就是孩子啊,喜欢过年。”……
“这里哪有年过,我们自从到了这里,就没过过年,今年的年,兴许已经过去了。”这些人说着说着伤感起来,帐篷里一下子没了声音,气氛也压抑起来。
陈二林向督帅禀报了茵茵提出的用火药箭烧掉敌营的设想,督帅大帐里的人,对这样新奇的想法很感兴趣,他们也都觉得,这样应该是可行,督帅下令,让炮场开始试制火药箭。
其实,两天后,就是过年。晚上,茵茵回到帐篷,就看到三个喝了酒的男人一脸醉意,慵懒地斜靠着,赵承邦看到茵茵,乜斜着醉眼,拍拍身边:“过来坐。”
“你们喝多了,那就赶紧睡吧。”茵茵可不想这时候惹他,男人此时的理智有限,他们真做出了过火的事儿,过后道歉是不解决问题的,她转身准备退出。
“站住,过来”赵承邦生气了。
“国舅爷,你们还是好好睡吧,这晚上说不定还会有敌情,你们这么醉意朦胧地可怎么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雨默,大顺,伺候几位爷快点睡吧。”茵茵一边说,一边往外退,马上就要出帐篷门了。
“站住我的话,对你是没有作用了?”赵承邦今天有问题,这个念头才在茵茵的脑海闪了一下,她就看到赵承邦向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