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要组建商队的消息传遍了金江口镇,镇上的商户人心惶惶,几天后,他们终于推举出粮商金明多和皮货商贾茂才来找陈二林。
陈二林冷冷地喝着茶,眼皮都不抬,沉脸看向茶杯,这二位见看也不看他们,心里忐忑更甚。
“将军,你要组建,你要组建商队吗?”。贾茂才小心翼翼地问陈二林。
“嗯。”陈二林已经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对这些商户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肯帮助茵茵非常恼火,他主动帮助金江口镇维持治安,镇上的人在最初的感激之后,就把他不当一回事了。得来的容易,就不会珍惜,他要把金江口镇掌握在手里,仅靠拥有千把人的部队,是很不够的。
“将军主要想从事那些方面的贸易呢?”金明多见陈二林不肯多说,没有办法,只好腆着脸继续问下去。
“主要是太太想做,她很能干的,估计会全面铺开。”陈二林这次说话多一些,让这俩心里更难受。
“每个方面都做的话,投资很大,也很累人,太太会忙不过来的。”金明多好像很关心的样子。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会派人协助太太。”陈二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说话的口气也很随意,但这两个人听见,无疑于是天上惊雷,震得他俩心里只突突。
“将军这么能干,太太不在家安享富贵,怎的喜欢在外奔波?”贾茂才想从另一个角度提醒陈二林,女人,最好待屋里别出来。
“每个人想法不同。我这一阵子忙于镇上的事务,没有时间打理家事,这一千多士兵要吃要喝的,开销很大,太太也是为了帮我分忧。”
两人马上不说话了,这一年的商业税,他们都交过了,在原来的镇长手里。可惜,散兵还在镇外,镇长就由镇上的保丁护着,躲得不见人影,让一镇的百姓受尽苦楚。
“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就退下吧,我还要训练士兵去呢,这散兵现在还不停的过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向上一次那样,来个千儿八百的,我得时刻准备着。”
两人各怀心事,行礼退下。他俩实在心疼银子,说不出帮陈二林负担这守镇士兵吃穿用的话,当然,阻止茵茵做生意的事儿,也就更没办法说出口,他们理屈。
陈二林看透他们的心思,觉得这金江口镇的商户,实在不够义气,心里怒意渐生。
冬天里,士兵没有营房,很多人腾出空房,让士兵入住。陈二林知道,这不是镇上的商户拥护他,而是家里有士兵,能带给他们安全感。二月来了,天气渐渐暖和,借宿的士兵,都开始收拾东西,说是将军准备带他们离开了。金江口镇顿时人心惶惶,没有了这些人的保护,哪怕只有十几个散兵,他们都会遭殃的,更别说一下子来一大群了。
金江口镇的人坐不住了,他们这次,是真的着急,比将军要组建商队,要让他们担心的多。毕竟,就算将军组建了商队,一时半会儿,还威胁不到他们的利益,再说,将军是不是善于做生意,还很值得切磋。镇上经过几天纷乱,三个被镇上的人认为德高望重、能言善辩的老头来找陈二林。
“东将军,听说你要带着士兵,去你建的新村?”
“嗯,士兵们越来越多,每天的开销很大。我又不是摇钱树,还不得想想办法呀。这天暖和了,他们要去开荒种田,筹措吃用。镇子周围又没有荒地可用,我不能带着他们天天几十里路的来回跑吧?”
“可是,眼下兵荒马乱的,你一走,镇子上的人怎么办?”秦老头着急了,顾不得礼节,接声道。
陈二林微笑着望着他,什么也不说。他有义务要保证大家的安全吗?镇上的人的安危,和他没关系的。
几个老头刚开始对他的笑容还有点不理解,没一会儿,就一个个低下了头,他们惭愧啊。陈二林到了金江口镇,为大家做了多少好事,全镇的人有目共睹,可惜,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有任何表示,他们给自己家里住的士兵,管上几顿饭,都能出来吹嘘几下,表示自己的仁慈和慷慨,完全没有想过,那是应该的,而且很不够。至于,将军的太太想要托人购买一些种子用品的,竟然还让镇上的人拒绝,这么过分的事情都能发生,而他们也没有任何人谴责这些商人,也没有任何人主动为将军解忧。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军嘴上不说,心里能不觉得伤心吗?现在,人家要走,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拦阻,甚至都没有脸请求人家留下。三个老头,想到这些,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声也说不出来,可是,说不出来也得说啊,他们眼下,面临的是生命攸关的大事。秦老头平时就能说出常人难以启齿的话来,是镇上有名的厚脸皮,这会儿,另外两个老头都殷切地看着他。
“将军,以前的事儿,是我们做错了,小老儿在这里给你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不和我们这些滥人计较,不要离开金江口镇,继续为我们保平安吧。至于军士们的衣食住行,自然由镇上的居民来负担。兵士不是都在镇上的人家里借住着吗?就让他们在那些人家里吃饭吧,毕竟是这些人家求到你面前,让他们住过去保护他们安全的。”这还算稍稍靠谱的话,不过,陈二林并不满足这样,他依然沉默。
几个老头没和镇上的人商量好,这时候也不敢过多对陈二林许诺,他们絮叨了一阵儿,自己都觉得没脸,最后诺诺地行礼退出。
这几个老头,在金江口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陈二林面前吃瘪,让他们觉得很没脸,一回到镇上人们议事的公所,这几个对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大发脾气,把对陈二林不够尊重、刻薄,没有为将军考虑等等,全骂了出来,完全忘记自己也一样,什么都没做过。
接下来几天,金江口镇上的人,每天吵吵的就是怎么留住陈二林,最初拒绝茵茵的那几个商户,这时成了众矢之的,承受着镇上所有人的愤怒。
这天,粮商杨金仁和老婆正在算账,听见在前面站柜台的侄子声音很大的和人说话,杨金仁有点着急,害怕这个愣头青和客人吵起来,急忙趿拉着鞋就来到外间。
他没想到,竟然是附近的街坊。杨金仁平时很注意言行的,和街坊关系并不坏,这时看到街坊一个个脸色不善,不由得发愣。
“杨金仁,你是不是拒绝将军太太想让你带点种子的要求?”这是裁缝铺的廖师傅。廖师傅做活很细,出活就慢,平时总是忙不完,今天怎么有空关心起别人的事儿来了?
“不就帮她买千把斤种子嘛,听说将军太太还给你很丰厚的佣金,你都拒绝了?”这是裁缝老婆,她做活粗,廖裁缝看不上,平时就负责洗衣做饭熨烫衣服,倒是经常在外面走动,她说话声音大,人也直筒子脾气,平时对人挺仗义,到是没和街坊交恶过,“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如果不是将军,我们哪有今天这么安安宁宁的生活?你不感恩将军,竟然还收钱。”采风老婆说着说着,就忘了初衷,把自己的意思说歪了。
旁边的来福客栈掌柜娘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来呢,是这样的,你去,给将军道歉,请求将军原谅,赶紧把将军太太要你购买的东西,给买回来。全镇的人都在为留住陈将军出力,你们夫妇倒好,偷偷在家数钱,你也不想想,没有将军,我们连活着都有问题。”
杨金仁听了半天,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有点不高兴:“你们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你以为我不愿意给将军太太买种子?再说,太太又不要我白买,她说回来之后,除了运费和本金,还给我另加十两银子。我来回十来天,除去自己赚的,光将军太太就十两银子,你以为我不想?”
“那你说,你为何不愿意?”裁缝老婆性子急,立刻追问到。
杨金仁正想说话,他老婆在背后拉了他一下,他赶紧闭上嘴巴。
“说呀,怎么不说了?你就有天大的理由,也盖不过把将军留下的事儿重要。”裁缝老婆更急了。
客栈掌柜娘子不愿意了,她对着杨金仁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亏你能说的出来,为了留下将军,我这几天跑的腿肚子转筋,客栈都不开了,你竟然这么说我?要不是你们这些被钱迷住眼睛的糊涂虫,伤了将军的心,他能打算带着军士回新村吗?将军多好的人啊,来到咱们这里,没有让咱镇上负担一粒米,没有让你交过一个子儿。你享受的这份安宁,谁给的,啊?也没见你主动给将军送个米呀面的,表达表达写意。”她说不下去了,她也没出过一粒米,幸好杨金仁没有和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