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西部某市,市政大楼正沐浴在初夏的阳光里,楼前的绿树鲜花,和往日一样,争奇斗艳。马上就到了上班的时间,大楼的门口,不断有人往里走。
刘茵在二楼主管农业的部门上班,这时正趴在桌上假寐,外面的脚步声提醒了她,上班时间到了,她伸手捅开电脑,准备站起来,到洗手间擦一把脸。下午,她还要把昨天收上来关于各个品种果树栽种的面积做出报表呢。
忽然,有人在背后推了一下椅子,让她一个趔趄。她奇怪地扭头张望,背后并没有人。“地震了!地震了!”楼道有人惊呼,接着,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来。
刘茵也迅速向门外窜去。楼道里,是惊慌失措的人流,有人大声叫喊,大多数却沉默着,跟着人流移动。
刘茵终于来到大楼外面,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头上就挨了重重一下,一阵剧痛,她晕了过去。
等她清醒,看到自己和一个年轻女孩子,躺在大楼门口。她怎么能看到自己这么躺着?刘茵奇怪的张望,身边不远,也有一个乳白的半透明的女孩站着,也和她一样奇怪地盯着地面。看着地上的人,也很多,刘茵很轻松地就从人群中穿过,而那人群,却依然密密地拥挤着。
刘茵明白,她死了,现在的她,是她的魂灵,那个乳白色的人影,是地上,和她躺在一起的那女孩的魂灵了。
刘茵弄不清自己怎么会死,市政府办公大楼,还好好矗立着,阳光依然那么明媚,楼前的鲜花还是那么馥郁芬芳,不是,她闻不到,只能看到花儿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这楼又没倒,什么砸在我的头上?”她问身边的老刘,老刘和她一个办公室的,整天说他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对她的工作,帮助还挺大的。
老刘没看见她一样的从她身上穿过去了,似乎觉得冷,还打了个寒颤。
“这个常虹,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公务员的,平常干什么都好像缺根弦,把我都烦死了。就说今天吧,大家都往外跑,她却往里跑,我还当她什么紧要的东西没拿,谁知道她竟然从窗户上跳下来,四楼呀,还竟然头朝下,唉,她死了不要紧,还拉了个垫背的。”一个中年男子,对着地上了两个尸体感慨。
“这是和我一个办公室的。这孩子,做事很努力,我自从有了这个女娃做助手,很少晚上加班儿,唉,可惜了,这么好个娃。”老刘满脸悲戚,站在刘茵身边,“派出所的人,怎么还不来呀。”
“电话根本打不通,派出所的人,怎么来呢?”
“保安跑步去叫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有人给老刘说。
……
刘茵终于明白,她是怎么死的了。她扭头,寻找那个乳白色的影子,那个杀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她正在不远的地方哭呢,偶尔抬头,看到刘茵,惊吓地瑟缩了一下,又哭起来。她竟然朝刘茵走过来。
“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能让我活过来吗?一边去。”刘茵厌烦地说。
“姐姐,我害怕,呜呜”……
几天了,也没鬼魂过来接刘茵她们,或许是地震中心的冤魂太多了吧,黑白无常忙不过来。那个没心没肺的常虹,厚着脸皮跟在刘茵身边。也是的,她俩实在是寂寞。
政府大楼,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市长秘书无可奈何地在向上级报告该市地震中损伤的情况:死亡人数、2,受伤、28,倒塌房屋……
“都是你。脑子让门夹了,从四楼往下跳。你想死没人拦着,你不该把我带上——”刘茵拧着常虹的脸蛋。
“呜呜,茵茵姐,饶了我,下一世,我当牛做马,向你恕罪。”
“这还差不多。嘿嘿,当牛做马就免了,当个小丫鬟吧。”
“切,现在没有丫鬟。”常虹不屑地说,她俩一边斗嘴,一边从窗户上飘出。
“哎,瞧那儿。”常虹忽然指着一个彩色漩涡,并且拉着刘茵朝漩涡飘去。距离漩涡中心还好远,俩人就身不由己被卷进去了,等她俩站稳身形,身边的房舍,都是那种古色古香的博物馆样子。
刘茵和常虹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一栋栋雕梁画柱的古代建筑。“茵茵姐,你有没去过故宫,这房子的样式,和那儿有点像呢,就是没有故宫房屋高大,也比故宫房屋破旧了些。”她俩正顺着石子铺出的小路前行,前面拐弯处,走来一群妇女,个个都穿着样式奇怪的服饰。
“我们来到古代了。”常虹非常高兴,在那里兴奋地又喊又叫,“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样子。”
“你能看出,这是哪个朝代吗?茵茵姐。”
“你是学文科的,应该比我知道的多,你能看出来吗?我怎么觉得,这衣服很怪,哪个朝代都不像。”茵茵皱着眉,对着过去的人。
“我也看不出来。有点像朝鲜族的,哎呀,不是,像蒙古族的,也不是——”
“你胡说什么呢……”茵茵有点不耐烦,独自朝后面的院子飘去。
“这有个花园!”常虹高兴地嚷嚷,随即,失望地说道,“有点破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花草,全是普通的品种。”
“这个家族正在走向衰败。”茵茵推测,常虹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呜呜呜,小姐呀,你好可怜,腿摔断了没人管,这现在看见你瘸了,竟然嫌丢人,硬生生要把你腿打断重接,呜呜,小姐呀,你好可怜,没有娘也没有爹……。”
花园的后面,一个穿着粉色裤褂的小女孩,大概就十一二的样子,正揉着眼坐在一个房门前痛哭,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诉说。
“啊!”房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看看去。”常虹拉着刘茵来到屋里,房间挺小,里面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靠着窗户,对面放着一张床,房间很洁净,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手编的花篮、草帽等小姑娘喜欢的手工饰品。
一个老妈子一样的妇女,站床头,按着床上人的手臂,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床上小女孩腿上按着。
“大胆狂徒!”常虹冲过去,想要阻止,等她从床上穿过,才意识到是徒劳。
那个男的,满脸汗水,过了好一会儿,用竹板夹住那女孩子的腿,再在上面缠上布条。
“好了,腿接好了,要静养,不能乱动。小孩子长得快,一半个月就好了。”
原来这是个接骨的大夫,他一边擦这脸上的汗,一边拿出一张纸:“这个方子,每天煎服一剂,服用半个月。”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嘟囔:“这孩子腿有问题时间长了吧?这条断腿,长时间没动,都比那条长得细了。”
那位老妈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拿出一块碎银,递过去。
大夫拿手掂了一下,揣进怀里,背上药箱,出去了。
小女孩静静躺在床上,刘茵和常虹正要出去,忽然看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那女孩身上坐起来。
“她死了!刚才,竟然疼死了!这个蒙古大夫,没给人麻醉。”常虹惊呼。
那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床头,不多一会儿,就有个白色身影过来,带着她离开。茵茵看到还有个隐隐绰绰的黑影子,知道这是黑白无常了。
黑白无常竟然对茵茵她们视若无睹,让茵茵和常虹困惑不已。
“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茵茵为她难受。
“难受,你替她去。”常虹开玩笑地一推,茵茵踉跄一下,摔倒在床上,她想用手撑住床板,不让自己挨上那小身体,但,那身体发出一股很大的吸力,茵茵根本抵抗不住,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茵茵姐!”常虹徒劳地喊了一声,这个空间里,就剩下她孤零零地一个,她焦急地哭喊起来:“茵茵姐,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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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的右腿,剧烈地疼痛,疼的她不停地申吟。她听到常虹在喊她,她想答应,可是,怎么都没有声音。
“小姐,你醒醒,你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来?”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嘤嘤地哭声,那小女孩边抽泣,边低声说:“小姐,喝药了。”
有人小心扶起茵茵的头,一个温热的勺子放在她的唇边,苦苦的水流流到嘴里。茵茵下意识地一口口咽下,最后,是一口温水。
茵茵慢慢清醒,睁开眼睛,就是她几天前来的那个房间,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站在床前。
“小姐,你醒了?”她对茵茵露出惊喜地微笑。
茵茵的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无奈地念头——她了,跑到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成了一个腿上还上着夹板,被疼痛严重虐待着的小姑娘,一个有个大眼睛丫鬟的小姐。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茵茵慢慢弄清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家族里的人,没人关心她,也没人在乎她,小丫鬟每天去厨房给她端来饭菜,为她洗衣、擦澡,茵茵教她帮自己按摩,以防长期卧床长出褥疮,小丫鬟对茵茵很是体贴,茵茵慢慢慢慢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