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真的很饿。柴房里昏昏入睡的冷菲儿,在饥肠辘辘中醒来。梦中烤鸡腿的香味仍然缭绕在鼻尖,睁眼看去四周一片黑暗,没有烤鸡腿,没有红酒香槟,有的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阴冷潮湿的柴房泛着阵阵令人窒息的霉臭气味。
黑暗中,冷菲儿模索着起身来到窗格边,透过窗格残破的窗纸向外望去,远远隐约可见前方尽头泛出橙红的光亮,四周一遍寂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又过去了悲催的一天,冷菲儿嘴角泛出苦涩的冷笑。口干舌燥喉咙里似着火一般,至从魂穿至此,除了在张氏家里勉强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的姜汤以后,一直未曾进食。肚子里早闹起空城记,空乏的肠胃加速蠕动,时而发出阵阵暗鸣。也不知这具身体在跳河之前,有多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如今的冷菲儿饿的眼前直冒金星,身子不争气的又有欲倒之势。
越是饥饿,冷菲儿心里一个念头越是强烈:我要出逃,我要逃出薜府,离开这个愚昧不堪充斥着蛮横与诡计的地方。
黑暗中,冷菲儿双手抓在窗格上用劲全力的摇晃着,老旧窗格上长年堆积的尘土,在震动中散落而下,掉落在冷菲儿的脸上,顺着鼻腔的呼吸,吸入肺里直呛的菲儿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静夜里响脆的喷嚏声格外刺耳。
侧身躲避继续下落的尘土,无意间却靠在门边发出吱呀一声响动。菲儿心里一阵暗喜,这门似有松动的迹象,急忙向门边模去,扶着门栓轻轻一拉,‘吱呀’木门竟然一声轻叫,很轻易的被打开了。
冷菲儿欣喜若狂心脏咚咚的狂跳起来,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自己在黑暗里折腾了半晌,却不知这柴房木门压根就没有锁上,想是今日那婆子被菲儿的气势所慑,一时心虚竟然忘了锁上房门。
稍一兴奋,感觉肚子也好象没有那么饥饿了。冷菲儿蹑手蹑脚的迈出房门,黑暗中探首四望,终是没有发现人迹,便顺着墙根大气也不敢出,无声无息的走动着,生怕惊扰了旁人。
可是当日进门之时自己是顶着红盖头,而且薜府里座落着大大小小地亭台楼阁,别说走出薜府,就是想出了这梅阁怕是也不容易。更何况这黑灯瞎火的往哪里去呢。行了一段距离,冷菲犯了愁,稍一思索,不管了先离开梅阁再作打算。
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隐约能够看见顺着墙根往前,有一道小廊,小廊尽头定然就是梅阁的正院了。
冷菲儿心知要想走出梅阁,则必须经过正院,轻咬牙关努力挪动着酸痛的身子,向那透着橙色光亮的正院方向扶墙而行。
好不容易走到小廊的尽头,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蟋蟋嗦嗦衣裙磨擦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行来。菲儿心里一惊,前方有人来了!怎么办,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发现,环顾四周避无可避,情急之中见小廊的拐角处放着一对半人高的木桶,想是平日时护理园子的花匠放置在此的物件。
菲儿急步上前费力的翻进木桶里,蹲伏在内躲了起来。脚步声渐近,听走动的脚伐轻轻柔柔小心翼翼不象是巡夜婆子的脚步声。可是这么晚了,又是哪个小丫环在外随意走动呢,菲儿心里嘀咕着,更是支起耳朵听音辨位,欲探知来者是否走远。
只因这木桶里酸酸臭臭气味实在难闻,也不知以前装过什么东西,直熏的菲儿阵阵作呕,亏的胃里空空没甚可吐之物,但是呕的胃酸翻动至喉间,回呛入鼻腔也实在是难受的紧。
静夜里脚步声虽然轻柔,却也听的清晰。闻得脚步声自桶边过去,行了不远的距离便止住了脚步,一个熟悉且刻意低压的女声在柴房门前响起:“冷姨娘,冷姨娘你还好吧?。”
这是红玉的声音,冷菲儿不敢吱声,暗想这丫头大半夜的跑来了柴房作甚?正思绪着,红玉又低声对柴房里言道:“冷姨娘,你应一声啊,红玉给你拿吃的来了,你从窗格里探出手来,红玉递给你。”
冷菲儿闻言心里一暖,微微探出身子,自木桶边沿伸头望去,奈何视线被拐角给挡住,虽看不清红玉的身形,但那淡淡面香味却一个劲的钻入鼻内。饿坏了的冷菲儿贪婪的深吸一口面香,咕咚一声吞下满口涎液,定是白面馒头,真香。
却还是不敢应声,暗想我可不能为解一时之馋,而误了出逃的大计。饿了忍着吧,多吸几口面香味也定能好过一些。可怜的冷菲儿,任凭红玉在前方怎样轻唤,也只得强忍着饥饿,不敢作答,唯有肚里的轰鸣声无力的应答着红玉的呼唤。
红玉喊了好一阵子,仍不见里面有人应答,心想:坏了!定是冷姨娘那纤弱的身子经不住折腾,在里面昏了过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一着急,双手下意识的推着房门,连原本低压的声音也变的稍大起来:“冷姨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红玉啊!”
柴房门被红玉无意的掀动,竟然大开,红玉脚下一下不稳向门内扑去。手里原本托着两个白面馒头的托盘,也随着身子的晃动掉落在地。托盘落地,发出的响动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谁!”正在正院里巡夜的婆子,听到动静急喝而出,快速而厚重的步伐声远远传来。
菲儿惊的急忙缩着脖子,躲进了木桶之内。红玉扑进房内,不见冷菲儿也吓的够呛,再一听婆子的喝声,也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她本就是趁夜,偷偷给菲儿送吃的来的,谁知菲儿竟然偷逃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吓的红玉也顾不得捡起托盘,连滚连爬的出了柴房,向着正院的方向奔去,刚到小廊尽头却听见婆子的声音越来近了。心知无路可逃的红玉,心里绝望的悲呼看来一顿责罚事小,如今冷姨娘失踪的事情,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在红玉无计可施躲无可躲之时,拐角处冒出一个黑影,一把拉住她,在她还来不及呼叫出声之时悄声在耳边言道:“别叫,快躲进桶里来。”红玉一听正是冷姨娘的声音,心里的惊恐也退了大半,也不敢多问,急忙翻进另一个木桶,蹲在里面动也不动。
只听得婆子从身边匆匆而过,手里提着的灯笼,忽闪忽闪发着盈盈之光。片刻之后,传来婆子的一声惊叫:“哎哟,冷姨娘落跑了!快来人啦,冷姨娘落跑了!”
正在此时,另一方传来一个婆子的斥骂声:“王妈妈,大半夜的瞎叫什么,冷姨娘跑了事小,惊扰了少爷安寑,可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胡妈妈这可如何是好啊?冷姨娘偏偏在我巡夜的时候跑了,这可叫我如何与夫人交待啊!”王妈妈的声音稍压了一些,却也焦急非常。
“先暗中找找,这大半夜的,她定然跑不远!先别惊了旁人,实在不行再去回禀夫人!”胡妈妈沉声道。
随即两个婆子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是围着梅阁好一翻搜索去了。
听闻两个婆子的声音渐渐远去,冷菲儿松了口气,另一个木桶里红玉也轻呼一声,悄悄站了起来,对冷菲儿询道:“冷姨娘,你躲在这里作甚?”
冷菲儿警觉的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再说,稍后两个婆子找了回来,就糟糕了!”
红玉闻言心里也是一紧,急忙翻出木桶,转身扶着己经很是虚弱的冷菲儿出来。趁着夜色掩盖,二人向前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