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苑里后房,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张妈妈正端着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迈入房内:“夫人,刚熬好的排骨汤,您喝上一口吧。”
“哎!搁桌上吧。”夫人面色如土侧躺在裘皮软榻上,轻轻喘息费力的言道。
吴妈妈则手脚利索的往暖手壶里换好热水,小心翼翼的放入薜夫人怀里,仔细的挟好其盖在身上的狐毛被面。袁玉蝶乖巧的跪坐在榻上,轻拍着薜夫人的后背,小嘴里嘟嚷着:“姑母您还是喝点排骨汤吧,今儿早上的小米粥您就没有喝,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是啊,夫人你好歹喝上一口吧。”一旁的吴妈妈满眸忧色的望着薜夫人,随声符合着。
“唉!不喝了,喝了也会吐,省得麻烦了。”薜夫人轻叹口气,微闭着双眼摇了摇头,启动干涸的双唇沉声道:“我这把老骨头,本就不中用。往些年心里记挂着墨儿硬撑了下来,如今看着墨儿的身子越发强健。我也安心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总之能多活一天,就多看我墨儿一天吧。”说完微调头颅,看了一眼身旁温顺的蝶儿,宠溺的笑着:“自然也要多看看我的蝶儿”
玉蝶闻言亮晃晃的双眸里波光流动,微噘的红唇隐隐透出一丝哭意,却又似在努力压抑着一般:“姑母,不要说这些吓人的。蝶儿害怕。”
“呵呵,傻孩子,姑母老了总是要离去的。你还有表哥啊。表哥日后会照顾你的。”薜夫人微启双眸轻瞄了一眼玉蝶出言安慰道。
“可是表哥心里只有菲儿”一提起此事,玉蝶就显的万般委屈。原本以为子墨休了菲儿,菲儿就会失势,没想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虽然不再是冷姨娘,却依然是子墨看重的人,依然安住在梅阁里,与以往并没有两样。
正在般万般委屈之既,院里响起子墨清脆的声音:“母亲,墨儿来看您了。梅阁里红梅开的正艳,墨儿给您剪了几枝来,香着呢。”
玉蝶一听子墨的声音自院里传来,眸光一亮,立即自榻上翻身而下,急急的穿上绣花锦棉鞋向门外奔去。眼瞅着要到门口时,却听到菲儿的声音传来:“慢些走,雪天路滑可别摔着了。”
正欲掀开帘子迎接子墨进来的玉蝶,目光一黯手里的动作停滞不动。听闻着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玉蝶忽然转身赌气似的奔进内堂,躲了起来。
而此时薜夫人则顾不得考究玉蝶一系列的行为。一听子墨到来如打鸡血一般来了精神,急忙坐起身来。声调略急的对吴妈妈言道:“快把排骨汤端过来。”
吴妈妈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知道夫人是怕子墨担心,而故意强撑着喝汤。正如昨儿里红玉送来粟子糕一样,夫人也立即当着红玉的面吃下一块,就是为了红玉回去能给子墨传个好信,让子墨放心。
排骨汤慢火炖制,汤汁雪白浓稠,汤面荡漾着朵朵油圈和翠绿的葱花,放了小一会,晾的温度合适刚好可以服食,吴妈妈小心的舀起一勺喂在薜夫人口中,眼里却满是担忧。
薜夫人紧拧眉头鼓劲喝了下去,很是坚难的吞咽着。正在此时子墨掀开锦帘进入房里,菲儿身着粉紫小棉袄尾随而至,手里持着一丫红梅,顿时屋内香气盈绕。艳红的梅枝为光线并不十分好的屋子添色不少。
菲儿恭敬的予薜夫人见过礼后,也不上前只退到一侧,将手里的红梅插在,靠墙古木红案上的青花瓷瓶里,便低眉顺目的站在张妈妈身边不再多做动作。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与以前不同,以往是姨娘的身份,还可上前与夫人言语几句以尽孝道,如今仅是大丫环,则只需安守本份伺候好子墨就对了。对于冰雪聪明的菲儿来说,来古代生活这么长时间,她是分得清身份不同,则言行不同之区别的。
看着子墨入内,薜夫人眉目含笑的轻挥了挥手,余光扫视一旁菲儿的举动,脸上同时露出满意的神色:“我儿快来坐在母亲身边。”
子墨一面在张妈妈的伺候下解下披风,一面朗声言道:“不忙,墨儿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冷气,在这炉火旁驱驱寒气,再来与母亲说话,省得凉气冻着母亲。”
说话间,双手搓动在嘴边哈着气,又探出在炉火边烤了烤。再轻捂了捂自己双颊,确定手心己有暖意了,才恭顺的坐在薜夫人身边,柔声问道:“母亲今日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见子墨如此贴心,薜夫人脸上笑意更浓了:“好多了,啰!刚刚还喝了一碗排骨汤呢。”
说话间眼神一调,示意自己刚喝了吴妈妈手里的排骨汤。顺着薜夫人目光,子墨抬眼望去,见那排骨汤足足一大碗并未喝过多少的样子,微嗔道:“母亲又在哄墨儿了。哪里喝了一碗,分明只喝了一口嘛。”随即站起身来,自吴妈妈手里接过排骨汤,轻掂小勺向薜夫人嘴里喂去。
子墨自小就被人伺候,何时喂过别人。只见他笨拙的拿起勺子,舀起汤汁晃晃悠悠的递向母亲嘴边。刚要递拢时,却小手一抖又撒落下来,幸得另一只手端着的汤碗在下,及时接往撒下的汤汁,才不至于撒在榻上。但原本满满的一勺却己撒的只有小半勺了。
看着宝贝儿子亲自给自己喂汤,小脸逼的通红一脸认真的样子,虽笨手笨脚却孝心可嘉,薜夫人当然不会推辞,强忍着笑意满眸欣慰的看着儿子勺起汤汁递到自己嘴边。一口接一口的强迫自己喝下排骨汤,尽管胃里不受用翻腾的厉害,但心里却如阳春三月一般温暖。
足足喝了大半碗,才终是轻挡着汤勺,有些歉意的对子墨轻言:“好了,为母够了,不能再喝了。”说完略微一顿,继续对子墨言道:“我儿喂的汤就是好喝,为母喝的很舒服。”
子墨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母亲又在逗墨儿开心了,明明是厨房的厨艺好,偏说是墨儿喂的好。呵呵,要是母亲喜欢喝,明儿我叫菲儿亲自给母亲炖汤。菲儿炖的汤可好喝了,材料足火候够,儿子就是喝了菲儿的汤,才有这么壮的身子骨。”子墨说完轻放下手里的碗勺,双手抬起手臂在母亲面前握拳状挥了挥,表示自己很是强健。
直逗的薜夫人又是一阵轻笑,笑的急了却猛的咳呛起来,面色越发难看,双手下意识的轻捂着胃部,好象很是痛苦一般。吴妈妈见状立即明白夫人又不舒服了,大步上前端起榻边的铜盆接了上去。薜夫人伏卧在榻边将头探出榻外,不停的作呕,胃里一阵抽搐,将刚喝下的藕汤全数吐了出来。
吴妈妈手端铜盆泪眼婆娑的抽泣起来:“这可怎么是好啊,这几日夫人吃啥吐啥,昨儿里红玉送来的粟子糕,夫人当时吃着受用,结果不稍片刻也全数吐了出来。这可怎么好啊!”
子墨见状大为惊异:“今日早上还听说母亲的胃口好多了,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可不能这样,快请大夫啊!”
薜夫人对吴妈妈的多嘴很是恼火,却终因太过虚弱,只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说话,疲乏的闭上双眸养神。
一旁张妈妈焦虑的接口言道:“今儿上午城西的李大夫刚来过。说是夫人本来身子孱弱,再加上今年冬天气候太过寒冷。还有”
说到此处,张妈妈轻瞄了一眼榻上双眸微闭的薜夫人,见她经过一番折腾己略有倦意,在吴妈妈的伺候下,似乎要睡过去一般,才轻轻上前一步在子墨耳边轻言道:“大夫说夫人是忧思成疾,老爷上次回府,己经一年前的事了。而且近几月一直没有来过家书,夫人恐怕是太过思念老爷,积郁成疾所致。”
子墨闻言闷了半晌,嘴唇微微上翘,略有怨言的言道:“父亲大人也不知心里还有没有我们母子,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回来探望母亲。眼瞅着快过年了,他老人家要是心里还有这个家的话,就该回来过年。”子墨越说越感忿然,声调也上扬了许多。
伺候完夫人睡下的吴妈妈轻步上前,伸出手指在唇边轻嘘一声,示意子墨小声些,便轻轻拉着子墨行到房门边悄声言道:“少爷你误会老爷了。其实一个月前,老爷来过一封信的。”
“哦?父亲有信来吗?怎么没有听母亲提起,以前父亲来了书信,母亲第一个告诉的就是我,这次怎么会瞒着我呢?”子墨不解急问道,幽黑的星眸里满是问号。
“那封信直接派人送到了沁菊庄里的钱掌柜手里,信中说老爷锦城的生意出了状况,需要一大笔资金周转。”吴妈妈神情凝重的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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