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店铺后房里
“啊?朱老板真是这么说的?”子晴急的声音几乎都变了调,原本温柔如水的嗓音,也因此而高扬了几分,同时也放下了手里刺绣的活计。
“要是照这么说,我们沁菊坊岂不是死定了?”一旁的红玉原本正在桌案上,整理着正准备缝制的衣料,一听菲儿如此这般一说,也顾不上许多将其摞在一旁,走向小桌边围坐而下,神情凝重的说道。
“菲儿姐,怎么办啊,快想想办法啊。难道我们辛苦了这么些日子,就眼看着沁菊坊倒闭吗?。”玉蝶最为着急,听完菲儿的摆谈,都快哭了出来。
菲儿脑子里乱乱的,沉闷了半晌,心里细细的理清思绪苦笑着对大家说道:“朱老板倒是帮忙想了个法子,只是在我看来,这法子胜算并不太大。”
子晴等人闻言很是心急的接过话茬道:“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菲儿缓缓起身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轻踱,轻声言道:“朱老板说,朝中丝织部明日开始两年一度的御用制衣坊竞选大赛,得胜者可承接未来两年朝中女眷的所有衣饰。而且朝延历来选用商家,不拘一格。凡安都城内,所有大小商家均可提供一件刺绣物品,由丝织部评判,逐一淘汰十日内选出三家入决围赛,然后在给予二十日的准备时间,最终选出获胜方,承接御衣制作。”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报名参加御用制及坊的选拔吗?。”子晴深感吃惊:“菲儿啊,说实话,出自我手里的成衣绣品,虽然很是畅销,但是绝非完全凭着子晴的绣工,菲儿你所描的新颖花式也功不可没。而且而且若说相对于一般店里的绣品师傅而言,或许我那两下子还能行。但是若是要和这安都城里大型绣坊的大师傅们比绣工,子晴恐怕没有把握能赢。”
多年来,子晴一直在家静心刺绣,对于外界接触的并不多,故而对自己的刺绣水平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菲儿其实心里也很是明白。那五彩坊与锦兰坊虽然有关系背景,但若是没有真功夫也定然不敢吃御衣坊这块肥肉。子晴的绣工虽然精湛,但其他大型商户的刺绣师傅是何水准,自己还不得而知,故而对于此次比赛心里同样七上八下没个定准。
好在朱老板却暗中告知菲儿,丝织部明文规定,御衣坊的初选不分店面大小高低贵贱,只要能呈上有水准的绣品,则可入围。一旦入围以后,为免同行之间恶性竞争,但凡入围的商家均会受到朝延的保护,直到竞选完毕。而且朝延对于御衣坊有专项拨款,如果沁菊坊能够成功取得御衣坊的承接权,在经济上也无疑是一次大的突破。这点确实是非常让人心动的。
也就是说,只要沁菊坊通过初选,入围之后即可受到朝延官方的保护。即使不能当选御衣制作坊,至少在竞选时间之内,是没人敢动沁菊坊,包括商业协会也不能妄动。至少为沁菊坊赢得了一个月周旋的时间。
“如今看来,这是唯一能保住沁菊坊的法子,而且朱老板暗中透露,今年入选的绣品,最终评判并不同于往年由丝织部决定,而是改为在皇后大寿当日呈上,由皇后来决定今年的御衣承接权。只要我们能入得决赛,就有一线生机。”菲儿坚定的对子晴道:“如今只有破斧沉舟,沁菊坊要么被别人搞垮,要么声名雀起”
“菲儿、我们、我们能行吗?。”子晴杏目乌黑满是惊异的瞪着菲儿,神情露出浓浓的不自信。
“行,我说行就行。子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菲儿上前拉着子晴纤弱的柔荑言词坚定的言道:“所谓众人齐心,其力断金只要我们努力了,即使最终我们不能当选御用制衣坊,至少我们能赢得一个月的周旋时间。”
越渐深,玉蝶伏在小桌上己沉沉睡去,翻翘的睫毛垂在眼帘上忽闪忽闪的轻颤着,烛光投影下折成长长的阴影覆在柔嬾的脸庞上。
正与子晴详谈着入围绣品花式的菲儿见状,调头轻声对红玉道:“叫玉蝶进屋里歇着吧。”
红玉闻言轻轻推了推睡眼惺忪的玉蝶,与她一同入房安排其歇下了。
小桌前莹莹烛光下,菲儿继续和子晴研究着入围绣品的花式。初入围绣品是直接上呈丝织部,并不需要制作成成衣,看的只是绣师的绣艺够不够资格参赛,所以相对而言初入围绣品花不了多少时辰。
当夜菲儿与子晴彻夜不眠,描花赶制绣品,决定次日便将绣品送往丝织部参加初入围竞选。一旦入围,便可换来沁菊坊的暂时安宁
次日,菲儿等人起了个大早,昨夜挑灯夜战,一方雪缎丝绢上,一朵鲜花欲滴枝叶翠爽的玫瑰跃然于上,玫瑰上一滴剔透的露珠折射出五色的光彩。虽然花色简单却栩栩如生显露出勃勃生机。
菲儿笔下的花样总会给子晴带来颇多的惊喜,就如这朵玫瑰一般,初看描图,子晴便惊叹不己,连连赞赏菲儿惊人的想象,笔下如有神助一般,总会绘出不一般的图样。而菲儿却暗自汗颜,如非自己有着转世的经历,熟知各种当世未知的花类品种,又岂能在此投机取巧一番。
菲儿小心的将成品丝绢揣入怀里,辞别通夜刺绣疲惫不堪的子晴,信心满满的大步向丝织部衙门行去。
来到丝织部门前,果然人声鼎沸,安都城内大小商家,均在门前排队入内参加初选。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历年来的初选均以五色坊与锦兰坊为首的大商家入围决赛而告终,其他商铺仅是绿叶陪衬而己。但大家仍不愿放弃两年一次的机会,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能有机会一展头角。
菲儿静静的排在队伍的最后,沁菊坊开业时间不长,与很多商家并不熟识。眼见别人相互招呼应酬好似很熟络一般的谈论着各自的绣品赏鉴,菲儿只得安静的不作声响,默默的想着心事,想着沁菊坊的未来何去何从。
随着队伍的推进,很快轮到了菲儿。初选远比菲儿想象中要简单的多,每位商户只需在登记台前报上自己店铺的店名与地址,以及呈上参选初赛的绣品予丝织部的考官鉴赏,在一旁稍作等候,能入围者很快便会得到答复。
呈上绣品,菲儿在一旁静候片刻,很快便得到答复初选入围,本就是意料中的答案,菲儿心里并未有多大惊喜。照规矩初选入围以后,要去商业协会报道存档继,而再回家等待是否入围决赛。
菲儿一听还要去商业协会报道,想起昨日在商业协会门前碰的软钉子,眉头微皱满心的不情愿。但仍然向着商业协会的方向走去,菲儿心知清楚,此次凭着初选过关的名目,去商业协会报道以后,在未来的一个月里,商业协会是无权以任何要求为难予沁菊坊的。
来到商业协会门前,菲儿如昨日一般敲着大门,片刻之后大门洞开,探出头的依旧是昨日的老者。
老者一见又是菲儿,眉头一皱淡声言道:“姑娘啊,你怎么又来了?会长不在。”言毕,又欲关门。
菲儿眼急手快,大步上前手撑大门急言道:“老伯,今日我来并不是找会长的,我是来报道存档的。”说话间,菲儿将丝织部颁发的,印着丝织部专用印章的初选入围牌举起扬了扬。
“哦?”老者一见菲儿手里的入围牌,眼神里透出一丝惊诧,略一迟疑终还是拉开大门将菲儿让了进去。
“跟我来。”老者在前面引路,七拐八拐终于拐向一间厅房,一个体型肥胖的男子正翘脚坐在书案之后,嘴是哼哼叽叽的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其状好不悠闲。
“李管事,这位姑娘是来报道存档的。”老者对那肥胖男子恭声言道。
菲儿定睛细看,此人正是昨日来店里传话的商业协会管事李尚。
“哦,报道存档?嗯,将入围牌呈上来,报上店名。”李尚头也不抬的微微坐正身型,翻开案上的一本厚厚的册子,拿起一旁的狼毫在砚盘里轻轻蘸着问道。看来今日己有好些初选入围的商户来登记存档了。
菲儿双手将入围牌递给老者后,轻声说道:“回李管事,本店名为沁菊坊,地处集坊西侧”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李尚一声惊呼:“什么?沁菊坊?”很突兀的一声大叫吓了菲儿一大跳。
只见李尚放下手里的狼毫,将那登记册子也扔在了一旁,从桌前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菲儿吼道:“是你?果真是你们沁菊坊”
菲儿自然知道眼前的李尚在恼火什么,沁菊坊如今通过初选,受丝织部保护。一月之内商业协会是为难不了沁菊坊的。
“是的,正是沁菊坊,李管事。”菲儿浅笑着,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李尚闻言反手背在身后,慢步踱到菲儿身边,阴阳怪气的言道:“好啊,姑娘倒还有点本事,竟然知道去竞选御衣坊承接权,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李管事这话怎么说的,朝延本着不拘一格选人材的法子,不分商家的高低贵贱均可报名参选,就是为了让大家均有机会。这是我国主英明,难道李管事对此方法有异议?”菲儿一顶大帽子扣向李尚,暗指你可是不满意朝延历年来的规矩?可是对当今圣上不满?这个名头可是任谁也担不起的。
李尚闻言脸色一变,冷声道:“哼姑娘好一张利嘴,这个罪名太大了。李某人还真是担不起。初选离决赛仅有一月的时间,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说话音,李尚脸色阴阴的走到书案前,手提狼毫在册子上将沁菊坊登记存档。
书毕,李尚重重的搁下狼毫,对一旁的老者言道:“王伯,送客。”随即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阴笑对菲儿言道:“姑娘,李某人祝你们沁菊坊一月以后生意兴隆,前程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