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沁菊坊陷入空前的繁忙。朝延拨下巨额资建御衣坊的款项,沁菊坊上下正在准备着,从集坊迁址到安都城繁华之处。同时菲儿也忙着招募擅长精绣的绣师,以扩充御衣坊的人手。一切程序均在有序的进行着。
而位处贫民集坊的沁菊坊,竟然能够荣夺御衣坊的承制权,无疑于在一潭死水里掷入石块一般泛起涟漪。安都城内各大竞选商户更是惊诧不己,虽然大家都明白本届的竞选,全凭当今德娴皇后的喜好而定,绝无裙带关系,便却依旧暗中打探沁菊坊有什么大的背景。
沁菊坊声名雀起的同时,却无形中树立了更多的敌人。安都城衣界内各大商家们,都抱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态度各自暗探着。
但自从菲儿那夜与刘将军畅谈之后,庆王府与罡王府皆风平浪静,恒逸更是再也没有来找过菲儿,好似失踪了一般。故在外人看来,沁菊坊与皇家之人好似并无什么私下瓜葛。
菲儿的心情却是阴晴不定,既想再见恒逸,但一想到恒逸那夜的失态之举,心里又生出了少许的别扭,反而有些庆幸恒逸对自己的避而不见。内心纠结几许,索性也就将此烦心之事放在一边,放开手脚策划着御衣坊的未来。
倒是朱老板闻得,沁菊坊荣夺御衣承制权之事后,常往沁菊坊里跑,并四处张罗着沁菊坊迁址一事,帮忙找寻合适体面的店面。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安都城里暗中关注着沁菊坊,各大商家的注意。
众商家心里也少许安稳下来,皆露出不屑的神情暗道:沁菊坊的背景,原来就是那做了着隔行营生,担着商业协会副会长虚衔的药材商朱悦天啊如此说来,沁菊坊的一鸣惊人,也仅是无意间撞对了,帝后近日猎新的胃口而己。
如无过硬的后台,要想在这暗涛汹涌的安都成衣界,分得一羮汤汁并得以长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届御衣坊的任期仅区区两年时间,待两年时光一过,看你由一界弱女子主持的沁菊坊,还会再有这般好运吗?
本届竞选赛事刚过,商家们己将目光投向了两年之后,可见这御衣坊的肥肉,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道理?
可唯有锦兰坊的老板余本庆,却不似这般想法。当日灵瑞公主暗中遣人送去香囊,让丝织部李大人亲自过目,为沁菊坊夺得了决赛入围的机会。余本庆与丝织部李大人乃至交好友,怎会有不知此事的道理。心里自然知晓沁菊坊与当今灵瑞公主有些私交,暗中打听才得知。原来菲儿曾经替公主助产,从而有了些交情,心底自是不敢低估了沁菊坊。
故而虽然意外落选,惨败在沁菊坊手中,却不敢有所动作,省得开罪了公主就不划算了。
“朱老板,这些时日多亏有你相助,否则沁菊坊迁址的事情也不知会耽误到什么时候。”这日当朱老板再次来集坊,告之自己己经替菲儿寻得一处体面的沁菊坊新址时,菲儿无限感激的谢言道。
“菲儿姑娘不必客气,日后沁菊坊正式在商业协会造册,也是我商业协会之人。朱某人这点小忙也属份内之事了。”朱老板豁达的笑言,继续言道:“其实朱某人当日也只是,随口出了个竞选御衣坊的点子,希望菲儿姑娘能好生利用丝织部,对入围商户一月的庇护期,再另行周全之策。完全没有想到沁菊坊竟然会打败安都城里资深的老商家,一举得胜。真是令朱某人太过意外了,沁菊坊果真实力非凡啊哈哈哈”
朱老板话音刚落,便朗声大笑起来,沁菊坊得胜之事,确实是在他意料之外。当初闻得沁菊坊竞选成功,朱老板着实是惊的下巴都险些落下地来。
“朱老板谬赞,菲儿汗顔”菲儿礼节性的客套着。随即又如想起什么一般,对朱老板言道:“不过近段时间,朱老板与菲儿走的较近。恰巧沁菊坊正处在风口浪尖之时,速个安都城里以五色坊为首的商家对沁菊坊都心存敌意,朱老板与沁菊坊来往过于频繁,岂不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倒不怕,如今你沁菊坊,不再是以前那贫民集坊里的小小商户。而是朝延御任的制衣大户,再过些时日择个黄道吉日便迁新址。朱某人好歹也是商业协会的副会长,与造册商户有所交集,也是在情理之中。菲儿姑娘不必替朱某人忧心,朱某人自有分寸把握。”朱老板对于成衣界之内的争斗并无惧怕,他本不属这个行当,与其衣界之人并无利益冲突。故而也是有持无恐,而不予理会他人的看法。
时光如白驹过隙,晃眼间,距离皇后娘娘寿诞己过去了一月有余。沁菊坊的新址也终于定下,并在朱老板的帮忙下装璜完毕。
新沁菊坊前铺营业场所宽畅阔气,窗明几亮红木柜案,一排排透亮的红漆衣饰站架,井然有序的环摆在店铺内侧。后房则更是除开居住的厢房,还分别规划了几处工房,以用作新招的绣师做工的场所。菲儿满意的看着店内的装璜,眸子里盛着浓浓的感慨。
一旁的玉蝶更是激动的高声呼道:“菲儿姐,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吗?真好这里比起以前在十里城时的沁菊坊,更是阔气宽畅。姑母在天有灵,得知我们沁菊坊竟然能够扩建到这种规模,也一定会很安慰的。”说话间,许是想起了作古的薜夫人,玉蝶的眼皮竟泛起阵阵红意,忍不住喜极而泣。
“傻丫头,快别哭了。我们有新家了,以后会过的更好。母亲大人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不要掉眼泪了。”一旁的子晴手执丝绢,轻拭着玉蝶欲滴的泪珠,轻言安慰着。
而红玉则是闲不住处的,撩起双袖便开始打理着柜案上,因装修而散落的积尘,嘴里同时对菲儿出声询道:“菲儿姐,我们的新店什么时候开张啊?”
“先生己替我们占得了好时日,再过五天便是黄道吉日了。而且昨日丝织部己经发了下季宫里的衣饰定单,我们得尽快准备,可不要误了宫里御衣的大事。”菲儿轻声应道。心思却飘向远方的十里城。当初一别己近一年,也不知吴妈妈可还好?是己被官家放了出来,还是己受不住狱中艰苦而
想到这里,菲儿不敢再想下去,大力的摇了摇头,努力的想要抛开这可怕的念头。但越是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却越是思绪远扬纠结着这个问题,心情随之也郁结起来
黄道吉日沁菊坊乔迁之喜,新址门前张灯结彩鞭炮声声,一片繁华之势。菲儿衣着殷红锦缎在店面门口恭迎着前来贺喜的宾客。
商界之内各大商家,虽然对沁菊坊不甚服气,但毕竟如今的沁菊坊,在安都成衣界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户。再是心里不甘,场面上的假意应酬也是终不可少的。大家纷纷前来道贺,口里高呼恭祝开张大吉、财源滚滚、四方进宝、八方来财的同时,背地里却切齿暗恨着,巴不得沁菊坊立马出个什么大错,担上个罪名,而被朝延革了御衣坊的承制权。
一个个虚情假意阿臾奉承的同行,围据在沁菊坊门前,窃窃谈论着各种话题。
“哎呀,冷老板恭喜恭喜,沁菊坊荣夺御衣坊承制权,实乃是后起之秀,后生可畏啊。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干笑,五色坊老板孙庆庚双手抱拳大步而来,后面跟着一个伙计,一手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编花篮,花篮上稀稀拉拉的插着几枝红色绢纸扎制的纸花,紧跟其后。
“你愣着干啥,快去将花篮摆放整齐了,今日是冷老板的沁菊坊开业大喜,门口没个花篮摆置怎么行。看你小子那呆头呆脑的样,机灵点学学人家冷老板,年纪轻轻便执掌了安都城里的御衣坊”孙庆庚刚行至沁菊坊门前,与菲儿假意道了几声恭喜,不待菲儿回礼。便转头开始阴阳怪气的数起随行的伙计来。
显然他并非真心前来贺喜,而是来看热闹的。不过也难怪孙庆庚话语里尽是蔑视之意,别家店面开业门之时,店门处均置放着若干一人高的花篮。而沁菊坊开业,虽前来贺喜人数也不少,但却均是空手而来,口头扬声致喜便开始在店里店外转悠着,门前除了自家挂置的灯笼与散落一地的鞭炮纸屑,竟然很是寒酸的空旷如野。
孙庆庚所赠的那寒酸的花篮,被伙计端正的摆在门前,虽显的异常扯眼,却更衬的店铺门前寒酸十足。
“菲儿谢过孙老板,孙老板屋里请。”虽然孙庆庚的话音里夹枪带棒的,但菲儿却仍旧很有礼貌的招呼着。
“不必了,孙某人看看就行。沁菊坊开业这等大事,稍后定会有更多恭贺之人,菲儿姑娘不必管我,自去忙吧。”孙庆庚皮笑肉不笑的挥了挥手,语带讥讽之意的笑言道。
一旁看热闹的商家闻言轻声哄笑起来,心里皆暗道:看这个光景,哪里还有人前来恭贺,即使有人前来,也是如孙老板这般给下马威的人。今日所谓的沁菊坊开业大喜,恐怕得开一肚子的气出来了。
菲儿闻言眉角微拧,心里早气的暗骂开来,却又碍于顔面不动声色。况且自己新店开业,别人也是打着恭贺的旗号前来,自己心里再是忿恨,也是不便发作,只得咬咬牙关隐忍了下来。
看着门前越聚越多的空口贺喜的商户,菲儿在心里苦笑道:这安都城成衣界的水究竟有多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