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灼舞再次到达那座独立小院之时,又一次见到了那人的奇怪之处。
明纪青正抱着上回那把精致古琴,又在有一下没一下的伸出手指拨弦试音,只看表面,很多人都会以为这个一身白的有为英俊冷酷青年是个音律高手。
“扑哧”一声上官灼舞促狭笑起来,闪身就到了上次打斗的小亭子,身子斜倚亭子木柱,道:“大寨主真是好兴致。”
“皇姑娘过奖。”明纪青继续拨弦试音,看样子还挺认真的。不过在看到地上的模糊投影时,抬头抽空望了一眼,笑了起来,道:“姑娘这身装扮是好的。”
上官灼舞不置可否,继续斜倚着,幽幽道:“什么事都是该有理由的。”
“嘎”一声极刺耳的破琴音响起。
上官灼舞皱眉看过去,那个早就声称自己不会抚琴的人还果真是不骗人的不会,可是这个不会的人已经开始顾自乱弹了起来
衣袂飘飞的潇洒动作,恬淡温和如玉的如风优雅神情,唇角淡淡浅笑,一切都算是看着美好。
可惜这美好之下怎么都是扰人糟粕成串的老牛拉破车“吱吱嘎嘎”声不断,间或“唧唧”声高音入耳直刺心尖,耳膜摇来摇去,脑中嗡嗡低音回荡盘旋,任何听者都会心神一颤,直有吐血三升的大大冲动。
就在上官灼舞要提剑不客气砍琴之际,明纪青大侠终于停止了动作。
他揉了两下自己的眉间,抬眸道:“还是不会。”
“的确还是不会。”上官灼舞点头,抱剑在明纪青对面坐了下来。良久道:“大寨主你是……认识我?”
“第一次见面在山谷。昨日互报了姓名,算是认识了。”
明纪青不掩饰自己早就认出了上官灼舞的事实而直接说了出来,一时上官灼舞到不知道继续怎么问他了。从那个两人偶然相遇的山谷直到在青柳寨又相逢,她已经换了不下几十张面具,可是对方竟然还是认出了她,不得不让她觉得怪异戒备非常。
丝丝杀气溢出,明纪青也未在意,不作展开扇子的防备,道:“那是一种直觉。你不会懂。”
“哦?”上官灼舞没有立即撤下杀意,只道:“为何你觉得我不会懂?”“你未经历过十年拼搏算计砍杀,怎么又会懂?”凝眸直直望过来的明纪青这么反问着回答了。
半响上官灼舞一笑,也是直直望着他的丹凤眼,道:“大寨主真会反驳。”
此刻上官灼舞身上露出的杀意已是荡然无存,只是手上抱着的长剑还是保持着随时立马出鞘的准备。
“你打算接纳我进连黑主寨?”上官灼舞这句问句是带着陈述事实的语气。
明纪青没有反驳,低头皱眉两手轻抚琴弦,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淡淡道:“的确。”
上官灼舞挑明,道:“你这样不问缘由不查清楚就贸然让我加入。是你胆子太大?”
“你可以理解我是在无聊找刺激找死或是对你一见钟情徇私。”明纪青依旧专心地埋头皱眉抿嘴无声抚琴,看来他是的确爱死了抚琴却又恼怒自己天生不能通音律。
无聊?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得到上官灼舞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呢喃出口,眼角泛上一丝波动,但又旋即隐去,起身勾唇不笑道:“那作为大寨主准许我入伙的回赠,我便告诫大寨主一声吧。”
“什么?”明纪青放手抬眸,亦是站起。
“不要对我说一见钟情,即使是假装也不行。会死的。”说完话,上官灼舞便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明纪青的推月兑玩笑话让她想起了当年为救她而身死的魔宫护法夏紫阳……
……
“夏紫阳你你又是何苦?”
何苦?呵呵咳咳我倒是庆幸自己从未离开要不怎么救你?咳咳”
“灼舞我可能唤你一声你的真名?”
“呵呵那就好这一生是我哉了竟然真的一见钟情。”
……
当年的事上官灼舞并没怎么想起过,虽然她不是个良善之人,却也是真的感动,砍人浴血但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对夏紫阳为她而死的事,总还是心里难过的。
明纪青望着她早就消失的站脚地方,眼神深邃,嘴角自嘲讥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假装而不是真心呢?”你又怎么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呢?
此后的一句话,明纪青并不说出来,缓缓坐下抱琴在怀,似是又看到了星锦花开团簇飞舞之景,“呵呵”一笑,继续魔音穿耳的历练。琴是他自当年开始的一种精神慰藉,任何时候都能让他心思澄净下来,告诉自己,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时间和事情总会过去的,自己不是个懦弱的埋怨者……
一夜无梦的醒来,明纪青便吩咐了陈山东等连黑主寨派来下方定期视察一次的十几人,当日就动身回去连黑主寨。
上官灼舞自然跟着。
一路上陈山东不避嫌地骑马紧跟在上官灼舞身旁,大姐大姐的叫得不亦乐乎,活像上官灼舞就是他亲大姐一样。直看得和听得随行的其他盗匪们频频转头注目打量了又打量。
不过上官灼舞觉得,就算是他的亲大姐,估计这老实小东子也不会叫得这么热情高兴。
知道小东子是想呆在近处保护自己,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束手束脚而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人,便也没赶走他。两个人天天说地,从林间的野兔能有几只耳朵直直扯到红柳寨的大当家那汉子鲁宏有几个抢来的小老婆。
“三。”明纪青突然驾马从前方跑了过来,而且还唤了这么一声让上官灼舞直接起鸡皮疙瘩的肉麻单字。
不仅上官灼舞身上一抖,其他盗匪门也是一抖活像羊癫疯发作,一个个都做出惊恐非常的震惊表情。而唯一一个在状况外的便是我们的小东子大老实了。
陈山东望望突然不正常的冷酷帅哥明纪青,模头问道:“大寨主您找大姐有事啊?”
明纪青点头,硬是驾着马在陈山东瞪大眼张口发问期间凭着技巧和蛮劲挤了进来,来到离上官灼舞最近的边上,一副有重要事情相谈的郑重模样,唤其他人退开一些。
上官灼舞狐疑打量明纪青的冷酷俊脸一下子,低声问道:“怎么了?大寨主是打算临时反悔不要我进连黑主寨了?”
明纪青知道上官灼舞随口玩笑,但还是认真一点头,解释道:“明某说话算话。只是有件事要先跟你知会一下。”
“什么事?”被明纪青郑重其事的认真感染,上官灼舞也开始用认真的表情凝眉询问。
“三你是连黑寨的五寨主。连黑主寨的人,我已经通知了。”
“啊?”果然这个明大寨主是个不能令人完全理解变化多端的奇怪人,上官灼舞一笑,抬着眼睛模模身下马儿的顺滑鬃毛,道:“大寨主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这称呼我可是不怎么喜欢。也许你是唤的另一个三呢?王册珊?”
“一二三的三。”明纪青一笑,脸上的冷酷便是换做了亲和温良如风雅公子。
上官灼舞没再像昨日一样去询问明纪青做这些事的意图,而是抬手用剑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明纪青马背上的挺直背脊,夸奖道:“大寨主果然深不可测,智谋非常。”
“明某也觉得‘三’这个称呼不是好听,但是总比称呼‘皇姑娘’来得好。”
上官灼舞不问他以为的“黄姑娘”的“皇”又是那一字,而是这么说,道:“叫区区皇三就可以了。明纪青。”
“我这声示范来得怎么样?”上官灼舞偏头没有玩笑的问道。
“很好。皇三。”原来直呼全名也有很顺耳的时候,这只能怪面前之人所用的化名太过别样特别。
三天三夜的不快不慢赶路,夜宿林间草地。
这日正午前,一行人回到了连黑主寨。
同样是巍峨的大峭山竖立之顶,几百级的石阶蔓延尽头,黝黑黑的布满刺目荆棘的两扇大开木门,几百黑压压盗匪集聚排列成整齐迎接两行队,顶上有一块木牌上,龙飞凤舞的狂散三字——连黑寨。
“恭迎大寨主大寨主辛苦”
“恭迎大寨主大寨主辛苦”
“恭迎大寨主大寨主辛苦”
此起彼伏的恭敬迎接声音立时在见到马上之人时响了起来。
“嗯。”明纪青点头,翻身下马。上官灼舞等人也是下了马来,就跟在明纪青身后,抬脚入了那大门。
上官灼舞这一陌生英气女子的出现,享受了大量视线大量。其中还有几道记恨和嘲笑的。想必是知道了自己将会是这连黑主寨五寨主的事情吧。上官灼舞心中冷笑,一群愚昧找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