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林爱出去的时间多了,常常坐在花园里看雪,依然看上一天,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依旧不想说话。
即便如此,林爱的身体的状况却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开始只是偶尔的风寒咳嗽,渐渐的,咳的厉害了,咳出大片大片的血迹……身体也虚弱不堪,常常走着走着就昏过去,不醒人事。
虽然一日三餐卡加和安斯都是命令仆人换着花样来做,但是林爱依旧很少进食,加之身体的状况越来越恶劣……卡加和安斯担心的要命。这样下去,就还没怎么着,自己也要被自己拖死了。
于是卡加试着劝林爱,先是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林爱都认真的听着,并不回答。然后卡加就会突然问:“爱儿,有的事情过去就算了,为什么你一定要揪着不放呢?”
林爱转头,奇怪的看着卡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卡加哥哥是不是也会很快忘记我?”
卡加闻言蹙起眉,佯怒道:“丫头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的一天,丫头就别想不负责任的逃个干净”
“可是……我是说真的,卡加哥哥,我是真的会死的吧?”林爱扬起苍白的小脸,露出惨淡的笑容。原本甜美的笑,此刻看起来竟是那样凄凉,令人心寒。
“不会的,不会的。”卡加心一酸,用力将林爱拥进怀中,紧紧拥着,一边又一边说着:“不会的,傻丫头,你好好的,不要想这些。”
林爱笑笑,伏在卡加的胸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死前见到他了。”
卡加浑身一僵,紧拥着林爱的双臂缓缓的垂落,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丝丝哀伤,用低沉的声音问:“你就那么想见他吗?”。
“是……”林爱用力点点头,“我想他,好想他,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总也吵的睡不着……醒来又头疼的厉害……可是初月,连想想他的名字都会觉得幸福。”
卡加重重的叹了口气,双手攀上林爱的肩,郑重的问:“丫头,如果终有一天魔族会毁掉这个世界,而你却拥有拯救这个世界的力量……那么,你会放弃他却拯救自己的族人吗?会吗?”。
林爱仰起脸,大大的眼中满是绝望,久久才挤出一丝苦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宁愿和他一起死。”
林爱的答案并没有直接回答,卡加却俨然松了口气。林爱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还她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信念。这个信念让她在爱情和正义面前左右两难,虽然只是小女孩,很容易倒向爱情的天平,但是林爱这样没心机的少女,向来不喜欢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死。既然如此,那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吧。卡加倒是觉得应该给她些时间,也许时间一久,很多事情就想明白了。也能明白和初月的感情就如同过眼云烟,不再是那么重要的存在。
可是,即便给了林爱时间,她的身体似乎并不允许。卡加眼下最苦恼的是如何让林爱的心病赶紧好起来,不然这样拖下去,心伤加旧创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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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林爱勉强吃了点东西昏沉沉的睡着了,卡加坐在窗前出神的望着熟睡中的少女。面色苍白而憔悴,早已失去昔日的光泽。嘴唇也惨白的毫无血色,像久病不愈的病人。
“要么过几天我去请源雪过来看看爱儿,也许她心情会好起来呢。”安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望了一眼床上的少女,忧心忡忡的道。
卡加抬起头,诧异的问:“源雪?是伽罗帝国的新王吧?他和爱儿……?”
安斯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勉强答:“是旧识。”
“哦,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丫头身上发生了不少事。”卡加还是后悔,悔恨当初在呼啸沙漠如果没有将林爱强行传送,如果一直将林爱带在身边而不是让她原地等待,如果自己能动作快一点解决掉那些兽族……是不是林爱就不会遇上初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是不是到头来林爱也不会这么伤心?如果……没有如果
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让林爱遇上初月,命中注定又让他们一切经历了许多,命中注定让他们相爱……可是却没给他们相爱的理由。
这个世界往往就是残忍的,林爱和初月,一个是女神的转世,一个偏偏是魔族的继承人。注定的生死冤家,注定不能在一起可是他们偏偏相爱……结局可想而知。
这么久以来卡加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相反他一遍又一遍的懊悔,深知懊悔没有用,可是也要想些办法来补救。
上次在马丁那里卡加曾带回来一本书,一本禁忌的魔法书,上面记载着许多失传或者魔法师不敢轻易尝试的魔法。其中有一种是关于消除记忆的魔法,卡加当时看过就很感兴趣,忍不住找了几个人试了几次,倒也不太难……可是如果是林爱的话……
卡加的目光再次深深的投向少女,忽然冲安斯摆摆手,示意跟着自己。然后走出房间,在一块较为隐蔽的地方问安斯:“如果丫头不记得那个什么魔族王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安斯一愣,没太明白卡加的意思,狐疑的问道:“不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初月的事会是爱儿一生的痛,想起来就会哭的。”
卡加点点头,神色凝重:“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是说如果有种方法能够让丫头忘记他呢?”
安斯吃了一惊:“什么?忘记?”
“没错,忘记,”卡加点头,认真的道,“是一种关于消除记忆的魔法,我会将它稍作修改,让她只忘记关于他的记忆就好。”
“这样能做得到吗?”。安斯猛然抬起头,异色双瞳瞪的大大的,“可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也许会有,毕竟我也没有亲自试验过。”卡加神色凝重的蹙眉,“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做,丫头可能会痛苦一辈子。”
“但是……那些记忆,都是爱儿最宝贵的东西……”安斯倒有些为难的搓着手指,“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那么久,我自然知道爱儿对初月的爱有多深,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曾是爱儿心中最珍贵的存在。爱儿把它们视作生命一样的对待,如今离开了初月,她更是整天依靠回忆来度日……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你抽取了爱儿对初月的记忆会怎么样?爱儿会不会更痛苦?”
“有什么比心病更让人痛苦的吗?”。卡加冷哼,“丫头要是彻底忘记了他就一定不会再痛苦,肯定会健康快乐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郁郁寡欢,人都瘦了一大圈,看在眼里不会心疼吗?”。
安斯想了一会还是犹豫着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对爱儿太不公平了,她甚至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忘记了初月……”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以后会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而眼下要做的就是迫使她忘记他。”
“但是……”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一定会这么做。”卡加说着转身离去,不再给安斯辩解的机会。
安斯痛苦的闭上双眼,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惟有清晰的声音在心底徘徊——爱儿,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可是,我也真的好想让你忘了他,这样,我们就可以重新来过,好么?
…………
卡加的消除记忆魔法很快到了实践的阶段,林爱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卡加这几天究竟躲在房间里钻研着什么。当然,她现在也无暇照顾这些,她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到,哪有心情去顾及其他。也许某一天睡下去就会再也醒不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差得要命,几乎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每天还是会咳血,会晕倒……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其实她不怕死,又不是第一次死。死了也许还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也说不定……她只是怕再也见不到初月,每每想起心口就痛得不行。呵……说来可笑,她连死亡都不怕,却怕和他分离。
每一天清晨,她都抚模着他送她的戒指醒来;每一天的夜晚,她又抚模着他送她的戒指入睡……如果没有这枚戒指,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犹记得他的话,仿佛此刻还清晰的回响在耳边……
他说,这个叫做血之契约,他不死,戒指就不会融化……他还说,林爱,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他更是抓起她的手掌重重的按在他的胸口,让她感受那里的跳动,说我从不曾离开……
初月……
这个戒指如今好好的,还释放着耀眼的光辉,是不是就证明你也好好的?
那么,我们还会再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