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清山醉卧在榻上的小几上,占着自己的地方不动,姚采澜却是决不愿再去那个被“污染”过了的床上睡的。
姚采澜轻轻拿手指戳了戳他,不动弹。再使劲儿推了推他,还是不动。胆子便大了些,使出更大力推他,江清山身子一侧歪,便从桌上滑到了榻上。
姚采澜撸了撸袖子开始使劲拉他,无奈那人看着不壮却死沉死沉的,半点也拉不动。折腾了半天,屋里又暖和,居然累出了一身的汗。姚采澜终于恼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毫不客气的猛地一推,江清山已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孰料这一摔,江清山却真的给摔醒了,揉着脑袋半坐起身来,眼睛还半闭着,一边疑惑的晃晃头。
姚采澜看他醒了,只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刺溜一下溜下榻来,心虚的扶住**山的胳膊,嘴里装模作样的叫道:“夫君,你喝醉了。怎么摔倒了呢?”
江清山就着她的胳膊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茫然四顾,“我怎么……摔倒了么?”
姚采澜忙点头,“是啊是啊,夫君还是去床上睡吧。”使劲儿往床那边拖他。
俩人摇摇晃晃的,终于蹭到了床边。姚采澜刚想甩手走人,却忽的一个天旋地转,转眼间,已经被一具沉重的身躯压在了床上。
姚采澜又惊又怒,连踢带踹,不管不顾的往那人身上拼命招呼,无奈那人身子死沉死沉的,兀自不动。
很快,姚采澜觉出异样,停止了挣扎,原来那人已经又睡过去了,脑袋正靠在了自己胸前,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的天,打个雷劈死他吧……
第二天,直到太阳升的老高,江清山才慢慢爬了起来,头依旧昏昏沉沉的。
心里有点发虚的姚采澜像个贤妻良母似的,一直在屋里守着他。
见他起了,沉默的倒了杯水给他。
江清山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茶水温热,可见是早准备好了的。
喝完了茶,姚采澜又自觉自动的把茶杯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
江清山只觉得诡异,忙站起身来,却哎哟一声皱了眉:“怎么身上这么酸痛啊?以前醉酒时可没出现过如此症状。”
姚采澜忙“关心”的问:“怎么了?哪儿难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啊?”
江清山受宠若惊,忙摆手:“不用劳师动众的,不过是小毛病罢了。过两天就好了。”一边慢慢活动着全身。
姚采澜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张罗着水草把准备好的清粥小菜端上来。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还是权当没发生吧?难道要追着江清山让他负责不成?当然不会。
那人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是想说也开不了口啊。
姚采澜下意识的把这一段在脑子里掐了去
江清山在桌边吃饭,姚采澜就拿了个针线笸箩做些针线,手头上的正是一个玉色素缎子绣腊梅吐蕊的钱袋。
江清山偷偷的瞟了下,虽然不懂,不过也看出对方手艺很不错的样子,那钱袋绣的颇为精致。
不知怎么的,江清山觉得今天的小米粥格外香甜,小花卷也做得小巧,不免胃口大开。刚想开口夸几句,又觉得此时屋里的气氛特别的静谧。
自己吃饭,有个人坐在榻边做针线。氛围真是好,就像在战场自己常常做梦时梦见的场面是一样的。
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生怕破坏了这安宁。害怕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横眉立目起来呢。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
姚采澜一边做针线,一边也在暗自奇怪。那个人怎么突然安静起来了,不再对自己胡搅蛮缠了。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了转,又练了几趟拳,然后居然坐下来无事翻看自己买的那些闲书。
话说,这人还真有两下子,身手很是不错的样子。他在外边练拳时姚采澜就遮遮掩掩的瞅了两眼,端的是行云流水一般,身手矫健,跟原来自己在电视上看的那些武术比赛差不多。
恩,挺帅的。可惜了,再帅也是个渣。
不过,看昨日那伤心难过的样子,战争综合症的症状应该不轻啊,怎么今天爬起来就该干嘛干嘛了?这是多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啊!佩服!
这年头,参军入伍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能在乱军之中捡回一条命,生理上安然无虞,就是天大的运气了。何况人家心理也正常的很,也没落下什么阴影。
这是多大强悍的心理素质啊。
这人怎么跟传说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恩,除了调戏青红那一段之外,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姚采澜一边做针线,一边想七想八。
“你觉得……西北边陲怎样才能消弭祸患?”
在里间桌边胡乱翻了半天书的江清山突然发声,把姚采澜吓了一跳,而且又是问的这个,姚采澜有些没好气:“嘁!妾身身居内宅,这种事我哪儿知道啊?”
江清山敲敲依旧隐隐作痛的脑袋,也对啊。对她毫不客气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
“水草!水草!”江清山扬声叫。水草挓挲着湿漉漉的手从外面进来,不知正在干什么活儿。
平时,水草活多,姚采澜一般不让她在屋里侯着,也好能让她抽空歇一歇,只有有事时再叫她。
“你去外边书局里买几本书来。”
“什么书?叫什么名啊?”
江清山抓抓头,自己一直对书敬而远之,也不知道什么书上有自己想找的东西啊?
姚采澜出声了,“甭管书名了,凡是有关军事方面的、羌戎那边的,统统找来就是。”
江清山眼睛一亮,赞许的看她一样,“对对对!”
水草吞吞吐吐的问:“二爷,钱从哪里来呢?”
这下江清山又难住了,自己从军时得的那些钱也不知怎么的,就都花没了,连同立了军功的那些赏赐,这里那里的,不知不觉的花用了,自己也没在意。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向自家媳妇要?绝不行,还要脸不要了?
姚采澜早就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自己倒是有钱,可是一分也不会花在他身上。
江清山最后恼了,“找老爷子要去!”好吧,最多再气他一回好了。谁叫他养了我这个儿子呢?
水草出去了,没想道过不多久就匆匆忙忙的回来,身后一个小厮提着一个大书箱。
嗬,满满一箱子书啊!姚采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姚采澜也去过几次书局,买过几本野史之类的书来看。
不过,为了名声,也不好大肆的往家里买这一类的书,让别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现在可好了,姚采澜喜得不行。
江清山却皱了眉。老爷子也真是的,一听说我要书就恨不得把整个书房都给搬来啊。这么多书,我怎么看得完啊?
江清山自小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除了喜欢舞枪弄棒,就是跟几个狐朋狗友瞎胡闹。被他爹拿大板子逼着,也只是勉强能读会写而已。
今儿忽然起了兴致读书,不过是对边境问题经历太深刻,心中颇有心结,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江清山坐在那里,喝了半天茶,运了半天气,也没勇气去翻开那二三十本书。
姚采澜却早就欢天喜地的奔过去,兴致勃勃的把书分门别类的一一放在了博古架上。
我的天哪,这不像是书局里买的书。这竹通城偏僻的紧,整个城里不过两三家书肆,卖的也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罢了,除了儿童启蒙用的几本书就是应考用的四书五经,再实用些的就是黄历了。数目和质量都差的可怜。姚采澜早就都逛过一遍了。
大部分书都有些破旧了,尽管保存的颇整洁。在书的扉页上大多印有一个印章,曰蒲石先生。
看来不知公公从什么途径得的这些书了。这些书可都是宝贝啊!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到。这时代可不比前世信息那么发达,这里文化垄断、文化断层是相当严重的。
姚采澜越看越兴奋。
“喂,姚采澜。”自从江清山拍着桌子大叫姚采澜的名字后,他就叫得越来越顺溜了。
其实,在这里,丈夫称呼妻子从来没有连名带姓一起叫的。
姚采澜。在西北,在那无数个月朗星稀、寂静的夜里,他时常想起这个名字,想起她唇边一抹嘲讽的笑着说:“好叫夫君知道,我叫姚采澜。”我叫姚采澜……
“恩?”姚采澜已经捡着一本叫《大景游记》的书舒舒服服的倚在了榻上。
“我先看哪本好?”
姚采澜对于打扰她干正事的行为从来深恶痛绝。闻言不禁向天翻个白眼,想不搭理他,又忍了忍气,怒力回想了一下,“有本《大北风云录》,可以先看看。”
“哦。”**山果然听话的很,到书架前翻了翻,找到了那本书,见姚采澜躺着很舒服的样子,就也想有样学样。
二话没说,到了榻前飞快的抢了榻上的两个大靠枕,抱到了里间床上去。
姚采澜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边的靠枕只剩下背后的两个,“你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