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姚采澜更关心的是,她注意到,水月并没有跟着上车。
“你把水月给留下了?”姚采澜还是颇感意外。
江清山得意的笑了,自以为有了某种资格,便上前大着胆子握住了姚采澜的手,“这是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我的意思可是让你把她送走或是别的什么!”姚采澜把手抽回来,睁大了眼睛,严防他偷换概念,浑水模鱼。“可你现在虽然把她留下了,可谁都知道,她是你的人。早晚她也会再跟着你的。”
“你放心吧,我都已经想好了。退一万步说,就是她跟着去了平阳,只要离开了老爷子和夫人的眼,可不都任着你处置了么?”
“哦,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怎么不趁着这次去平阳把她带着,到了平阳之后就把她送走呢!”姚采澜不放松的追问。
江清山嗫嚅道,“恩……其实……要是把她送走,还得送她回竹通才行。这里有她家人呢。好歹还能照顾上她。到了平阳再处理她,她一介弱女子,举目无亲的,好像不太地道吧。”
嘁,这么提的是你,反对的也是你。这不是自打嘴巴么?到底在搞什么啊江小二。
哼,看来你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总归还是不想立时就撕破脸面、把水月赶走吧。
姚采澜看了他一眼,见他说话毫无底气、颠三不到两的样子,便低了头不说话,也没有心思再去逼迫他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心里还有点小疑惑,不知他是用什么方法把水月安抚下的,是不是哄骗她说安顿下来以后再来接她呢……
江清山被她凌厉的一眼看的有些心虚,好像被那一眼一下子看到了心里面去。
实际上,他是不太愿意遣了水月。男人么,谁不左拥右抱?
这媳妇虽然有点左性,可以慢慢来嘛,早晚把她降服的服服帖帖的,省的她整天想三想四的。
况且,如果真的遣走了水月,还不被人笑死啊!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畏妻如虎,说他是软骨头。还是暂时留着她堵堵众人的嘴好一些。
为了让水月安心留在家里,不坏了他的“好事”,江清山确实许了不少空头支票出去,为此,他还特意豁出自己的脸面,跑到江夫人那里,得到了江夫人的认可。
水月那姑娘也不是个绝对老实听话的,自从定下差使之后,这丫头也偷偷的找道自己两次,求自己带上她一块赴任。
鉴于江清山心里有点怕被姚采澜捉奸的隐隐的惧意,生怕姚采澜发现他和水月见面,着急打发他,便刻意温柔了不少,好哄得水月赶紧走人。
为了保险期间,江清山甚至动用到了对水月有绝对震慑力的江夫人。
江夫人最近对江清山颇为待见,很爽快的表示当然支持他。
他们小两口僵持了这许久,还是先留下水月,让他们小两口亲近亲近为好。最好,姚采澜能怀上嫡子,再把水月送去不迟。这样既能保的后宅安宁、嫡庶有序,又能同时卖了二房夫妻俩又一个不小的人情。
虽然水月的卖身契已经易了手,但是,江夫人的话仍然有着绝对的权威。
于是,仗着江夫人发了话,江清山成功的让水月不甘不愿但却安安生生的留下了。
不过,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小媳妇应该满意了吧,应该感动的……以身相许了吧?
想到此,江清山又试探的伸了手出去,握住了自家媳妇的手。
姚采澜瞪了他一眼,抽了抽没抽动,便任他握着了。
江清山觉得手里的那只手,滑腻异常,柔软又小巧,心里便一阵荡漾。
正荡漾着,车子却忽然停了,两个人不免都一下往前冲了一下,一时间,车里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江清山稳住身子,怒了,谁他娘的又坏他的好事!?
片刻,车外传来江庆的声音,“二爷,有对母女拦住了车子,说认得您,要跟您说几句话呢。”
江清山皱着眉毛撩开帘子一看,一脸的恍然大悟,忙起身跳下车去。
姚采澜也挺好奇,就悄悄地掀开了帘子凝神细看。
车前不远处立着两个人,俱是穿着布衣。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风烛残年的,长的颇有些黑瘦。另一个则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虽然并不白皙,但胜在眼睛挺大,脸蛋红红的,长相颇为俏丽,虽然身穿粗布,却收拾的很是干净。
看见江清山下车,小姑娘立刻眼睛一亮,整张脸都散发出了光彩,微微的笑起来,一脸的亲近和依赖。
姚采澜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再看她俩身后各自背着个小包袱,就皱了皱眉头。
江清山已经高兴的迎了上去,“田大娘,小香妹子,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来给我送行来了?”
哼,白痴。
姚采澜一下把帘子摔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江清山果然一脸为难的掀开了车窗上的小帘子,干笑着对姚采澜道,“采澜,你看。她们听说我要走,死活要跟着去呢。你看……她们也不知道我启程之期,愣是在城门口这里守了好几天呢。这大冬天的。你看……呵呵……”
姚采澜却神色平静,并且一脸的困惑兼疑问,“难道母亲给她们安排的不好么?她们是不是不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另外再给她留下点银子。”
江清山忙摆手,“不是不是,她们满意满意!满意的很呢!”
“那他们干吗要千里迢迢的跟着我们去呢?”姚采澜继续无辜中。
“呵呵,就是,就是……想跟着我。”见姚采澜脸一拉,忙解释道,“主要是把我当成了她过世的大哥。呵呵。”
姚采澜慢条斯理的道,“可是她们跟着我们,千里迢迢的,路途遥远、行路艰难不说,那位老人家可吃得了这个苦?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的,可就不美了,那岂不是违了你照顾她们的初衷了?更何况,到了平阳那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我们又如何安置这两位呢?为了她们着想,还是留在江家的庄子上日子更安逸一些。”
见江清山点头,姚采澜又道,“如果这就跟着我们去了,母亲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误会她们嫌弃母亲招待不周呢?”
江清山一拍脑袋,“对啊,要是惹得夫人误会了,可就不太好了。我倒是没想到这些!”便又疾步走了回去。
可是,没一会儿,忽然那姑娘就直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车前,带着哭腔道,“夫人,我求求你了。就带着我去吧。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夫人!”
哎,这是什么情况!姚采澜抚额,除了青红,除了水月,她已经好久没碰到这种极品了。上天真是待她不薄。
追根溯源,都是那个男人惹得祸啊。
姚采澜抿紧了嘴唇,稳稳端坐在车里,没开口说话。连帘子也没掀。
她倒是想看看,她那位好夫君会怎么办。
外头,江清山却听不下去了,气冲冲的一把把那女子拉起来,“小香,你这是干什么?!谁要你为奴为婢了!我江清山对着老四发过誓,替他奉养老娘,给他妹妹寻个好人家。我绝不会让你做奴婢的!你胡说些什么!”
那女子便趁势抓着江清山的袖子不撒手,眼里含着一窝眼泪,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
那老妇人也赶了过来,见女儿哭了,便站在一边也开始抹眼泪。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了。
江清山见周围人多了起来,这情形实在是尴尬,便当机立断,“江庆,你赶上车走,到城外三里桥等我。我后一辆车先把她们送回庄子去。”
恩,算你还没傻透。
水草和小红都上了姚采澜的车,两辆车便继续赶路。
水草和小红见姚采澜脸色不太还看,也不敢说话。
三个人一路沉默着,不久便到了三里桥。正碰见好几个江清山的狐朋狗友要给江清山送行,在瑟瑟的冬阳里边居然还摆了一桌简单的酒菜。
姚采澜也算认得他们,往年里互相交际是难免碰的几次面,只好下了车远远的互相见了礼,略略寒暄了几句,便又回了车上等着。
幸亏早教水草在手边准备了一本《大景朝元年散记》,倒也能翻翻打发些时间,省的去想那些烂遭事。
那几个人坐在不远处,嘴巴却也不闲着,挤眉弄眼,叽叽咕咕,不时随风传来只言片语。
“小嫂子远看觉得一般,近了仔细一看还挺耐看的。嘻嘻嘻。”
“江清山那家伙还真有艳福……”
“他那小姨子颜色明艳些,可惜嫁了个穷秀才。小嫂子虽然素净了点,倒别有一番风味。呵呵呵。”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姚采澜暗恨自己耳朵太好使。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江清山终于骑着马、领着车辆姗姗而来。
他的那帮兄弟早已冻得风中凌乱,但是,还是相当的“坚贞不屈”,没有一个人中途退席。幸亏还有壶酒可以喝,一边喝两口,一边把手笼在袖子里在寒风中不时蹦跳两下以驱散寒气。
姚采澜早就放下了书,怀里揣着暖和和的手炉,微微掀开厚厚的棉帘子的一角,微笑着“欣赏”众人为了驱寒而各出奇招的精彩表演。
该!让你们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