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大怒之后,还不待苏茹雪和苏香怡反应,苏擎苍也按捺不住,管不了这是不是官府,直接站起,对着苏氏姐妹怒目相视,“你二人可知刚刚的话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指责当今王爷,只这一条,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苏香怡也知道自己刚刚实在气不过,失了口,这会儿埋头不语。苏茹雪知道这辈子自己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摊上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妹妹,但补救的办法是一定要想的,她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是专门给苏香怡擦的。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之后,苏茹雪开了口,“就算之前我姐妹二人曾想着为自己铺后路,因此而使得各院女乃女乃月复中一直未有佳音,但那药粉之中并无毒害物,这刚刚袁东跃也说了的。但毒害千姐姐一事,就真的与我姐妹二人无关了。”
苏茹雪的镇定倒是挺出乎凌可可意料的,她刚见着苏香怡已经几近疯癫的地步,还在心中冷笑,想着她二姐妹也能有今天,但苏茹雪这一招,似乎还真使得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凌可可想了想,的确,光凭袁东跃的一面之词,还治不了她们的罪。
想来想去,又仔细观察了周围一干人等,凌可可先清了清嗓子,之后抬眼望着温如玉,缓缓开了口,“敢问温大人,可还记得千三娘的死亡时辰?”
温如玉点点头,答道,“仵作检察尸首的时候,发现身子还是微微热着的,也没有发生僵直状态,所以断定死亡时辰是辰时上下。”
凌可可点头,继续道,“千三娘曾在卯时末尾去了奴婢那儿,只和奴婢说了几句贴心话,之后便离去了,也因此,奴婢被指认成千三娘最后见的一个人,”凌可可娓娓道来,在众人都未注意的瞬间对岳泽眨眨眼,之后说道,“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最后一个见到千三娘的人的确是凶手不错,但却并不是奴婢。因为在奴婢之后,还有人去了千三娘的房里。”
苏茹雪余光瞟了瞟一侧的苏香怡,后者已经抖成一团,紧张程度可想而知。苏茹雪暗暗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冷静。苏茹雪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她们特意挑了院子里丫鬟们都不在的时候去了千三娘那里奉茶,所以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她们曾去过,所以她才敢胸有成竹的说出刚刚那番话。
不过这次,苏茹雪貌似错了,因为凌可可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见众人都一番不解的神情,凌可可嘴边扯出个苦笑,继续说道,“之前奴婢也并不知晓,但刚刚岳爷对奴婢说,在千三娘尸首被搬走之后,他曾去检察过卧房,并且在桌子的垂帘布下面,发现了一块淡粉色的手绢,那手绢上,还刺了个小小的‘怡’字。整个墨香院当中,谁的名字中带着这个字,大家自然知晓。”
众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岳泽,后者肯定的点点头。
眼见着苏香怡就要崩溃,整个人都疲软下来,苏茹雪忙开口说道,“不错,我与妹妹都有一条淡粉色的手绢,上面的刺字还是檀雅亲自绣的,可能是前一日我与妹妹奉茶之时,不小心落下的……”
“不小心落下?”凌可可冷笑转头盯着苏氏姐妹,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那手绢是老太太赐给你们,你们如获珍宝的每日带着,还曾对奴婢炫耀过,两位表小姐都忘了?”带着一个凛然的表情,凌可可继续狠狠说道,“依奴婢猜测,该是表小姐奉早茶的时候,千三娘中毒倒下之后,撕扯当中,拽走了香怡小姐的手绢,但你们过于慌忙整理茶杯,没有注意到这点,等闹剧一过,才发现手绢不见的吧?不少字”
温如玉与一旁师爷面面相觑,下面坐着的苏老太、苏擎苍也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凌可可,今日的她,与平常里都有不同,往日里她只是一味退缩,寻求庇佑,但现在的她,威风凛凛,尽管身上有铁链拴着,却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让人不得不倒退三尺。
这句句逼问,终于使得心理素质极差的苏香怡彻底崩溃,不错,她的手绢确实不见了,那天之后就不见了,她心存侥幸的以为是丢在哪里,结果却被当成证据,把她二姐妹推上死亡的断头台。苏香怡万念俱灰的瘫软在地上,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苏茹雪见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得不低头认罪,刚刚的嚣张气势似是被风吹的了无痕迹。
温如玉叹了口气,如今这状况,是谁人都不想见到的。但案子毕竟水落石出了,他拿出判纸,细细写了满满一篇,之后托师爷交给地上跪着的苏茹雪、苏香怡、袁东跃和袁鹏,让四人签字画押。
苏茹雪用颤抖的手执起毛笔,望着面前的白纸黑字,眼神只在几行字之间停留:犯人苏茹雪、苏香怡,先因心存歹意,用毒使得苏府无后,后因设计陷害凌可可、毒害千三娘,根据夏国律例,执行死刑,三日后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犯人袁东跃、袁鹏,助纣为孽,但因并非夏国子民,逐回卫国交由卫王处理……
温如玉见苏茹雪拿着毛笔发呆,只得一拍惊堂木,这脆脆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犯人速速签字画押”
苏茹雪的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宣纸上,模糊了字迹,她用颤抖的手写出了这一生最难看的三个字:苏茹雪。过程中,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一一在眼前经过,她开始后悔,自己的日子丰衣足食,尽管当时在乡下,但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有活泼好动的弟弟妹妹,家里还养了许多家禽,母鸡下小鸡的时候,她们姐妹都会开开心心的抱着小鸡仔玩儿……为什么那么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为什么自己会被财富蒙蔽了双眼,蒙蔽了良心,现在还做出这种事情?
按了手印之后,苏茹雪将宣纸递给苏香怡。这会儿的苏香怡双目无神,拿起笔潦草的涂了个名字之后,又在衙役的“协助”下按了手印,这才到袁东跃和袁鹏。这两人算是比较安静的了,袁东跃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写了名字按了手印之后,便交与袁鹏。袁鹏似是有些恐惧,但既然父亲都签字画押,他也只得跟着照做。
待一切手续完结后,苏茹雪转头望着凌可可,目光中满是不屑,“凌可可,我真不懂,为什么你运气这么好,为什么次次你都能逃得开灾难?”
凌可可咧开嘴笑笑,顺势从怀中掏出一个粉色的物体,展开来看之后,竟发现就是苏香怡的那块手绢。顾不上惊奇的心情,苏茹雪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凌可可轻松的吹了吹那块手绢,之后对苏茹雪眨眨眼,“很简单,因为千三娘死的前一夜,你们去了我那儿,和我要了些夜香。还记不记得当时幻丝在房里给我收拾衣物的时候和香怡小姐不小心撞上过?就是那个时候,香怡小姐的手绢掉了下来。正巧我也偏爱淡粉色,衣物手绢也多为同一颜色,幻丝当时搞错,便将我的手帕还给了香怡小姐,而将香怡小姐的留下了。第二日我发现之后,本想归还的,结果,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凌可可将手绢收了起来,笑道,“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你……你框我”苏香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整个人气的想跳起来暴打凌可可一顿,可是却被衙役生生压住。但还是很不甘心的几次想起来,看来真是气的够火候了。
凌可可点头,说道,“不错,我是骗了你们,你们做的很好,很细致,千三娘房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你们所为。但是有句古话,叫做做贼心虚。我赌的就是这个如果我不框你们,千三娘的冤魂也无法平息。这算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苏府做一点事情。像你们这种害虫,早该用潍坊草本堂的雕牌杀虫剂喷到死了”
本来前几句话,还是听得众人大快人心的。可是到了那个“潍坊草本堂的雕牌杀虫剂”的时候,众人都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凌可可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清清嗓子,掩饰尴尬道,“现在终于真相大白,老天是公平的,如果有人作奸犯科,是绝不会姑息的”
苏擎苍盯着这个浑身伤痕的女子,想着之前自己鞭笞她的时候,她那一脸的倔强与不屈,再反观她如今正义凛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这样的女子是他一直欣赏的,坚强又聪明,他现在开始觉得陆宸逸和自家的苏皓轩同时喜欢上这个女子,是正常的。若他年轻几十岁,也定会为这样的女子而疯狂。
苏老太这个时候倒也镇定下来,她望着凌可可,就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一般,接着瞪了一眼岳泽,口中喃喃道,“一个疯,一个跟着疯,真不知道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见苏老太表情有所和缓,凌可可知道这迟早会是自己的庇护神,这会儿忙马屁道,“老太太也不必担心和介怀,奴婢想着,若几位女乃女乃不用喝那带了效果的奉安茶,过些日子必定会怀上苏府骨肉的,到时候老太太重孙多的抱也抱不过来。”
苏老太瞟了凌可可一眼,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苏茹雪和苏香怡既然认罪,便和袁东跃、袁鹏一起关进了大牢。这场闹剧总算落幕,林雨泽松了口气,却忽觉浑身酸疼,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中着毒。
林健柏细心,看出了儿子的不适,忙对苏擎苍和苏老太道别,带着林雨泽和林月如离了去。林月如回头望了一眼岳泽,后者对她笑笑,摆摆手,林月如点点头,方才安心跟着离去。
温如玉先与苏老太和苏擎苍问安,之后才走到凌可可身边,笑着说道,“今儿若是没有你的智慧,恐怕就会让那姐妹二人逍遥法外了。”
凌可可有些害羞的摇摇头,自己撒谎骗了人,虽然是罪有应得的人,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惭愧。
温如玉忙令一边的衙役解开凌可可的手链和脚链,之后温和的说道,“凌可可,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