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早就想明白了这层,接住话头就问:“是了,你爹总闯祸,你是让人家拿住了把柄所以才昧着良心说谎的?”
芹药脸色变了一变,却还是嘴硬:“你胡说”
杜月娥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是对的,瞧了一眼旁边的茅草屋,叹气说道:“没想到咱们府里还有这样的屋子。这冬日里,可有多冷。”她又回头看芹药,笑道:“其实你爹身子有病,是不适合在这里再做了。你守着药炉还让人放了红花进去,估计也要打发出去了。”
芹药吓得哆嗦了一下:“你……你要赶我们走?”
杜月娥叹气:“并不是我要赶你们走。一则本身你就是让人抓住了把柄,有失职的过错。再则,春喜的意思,无论如何,药炉也该换人了。你知道,檀园的人事她是有权的,女乃女乃那里一说可能就好。”
芹药有些害怕,只咬着牙不说话。杜月娥本就猜测是春喜的缘由,这时候说出来做试探,见她表情,以为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又说:“除非春喜有什么过错,这样她便没了说话的地方。你得罪她了?”
芹药本不是个笨的,杜月娥这么问就有点急功近利了,她反应过来,竟然开口说道:“杜姨娘,你别瞎猜了。春喜姑娘那日确实没有进药炉。我知道梅香姐姐的事情是她告发的……,但是她只在外头站了一阵。你不要编排这些来唬我。”
杜月娥有些意外她说出这种话来,又半信半疑的。实在是除了春喜,想不出还有旁的人了。
芹药回头看了看她爹,又低声央求:“姨娘,你是个心善的,你能不能在六爷跟前说说好话?我爹这样,要是出去了,就没活路了……”
杜月娥恩了一声,却还是说:“六爷不大管这些的,你知道。我看,你还是去求求春喜的好……,春芳也行。但你知道,那是个说不上话的。”
她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女乃女乃说明儿个给梅香定罪。这事,也推不得了。”
杜月娥寻思了半天,只觉得芹药肯定知道些什么。事到如今,再寻别的线索也来不及,便定下心来只赌一把,暗中瞧着芹药还做些什么。
晚饭后芹药给宇文琼送药,杜月娥远远瞧着,见是风柔把她送了出来。两个人左右看见没人,便进了风柔的房间。杜月娥慌忙跑去后头,躲在后窗下头偷听。
“姑娘,你说过不再追究的,我爹又不是有意要侮辱你……”
“如今事情两清,你又来说这个做什么?”风柔的声音听着很是恼怒,厉声喝道:“以后再不要来找我”
竟然是风柔?风柔放的红花……
杜月娥一时心里有些接受不了,是宇文琼故意来陷害自己?她疯了,这也做的太真了吧,不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吗?
突然听见有脚步声在过来,吓得连忙站起,转头见是丁陆啼笑皆非的瞧着自己这副模样,一时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便喜欢起来,这是大好的机会呀。
杜月娥冲着丁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他招手,丁陆好奇起来,便走过来站在一旁,也倾听起来。
“……春喜姑娘为什么要打发我走?姐姐你是不是怕我说出来才找人这么对付我们?况且杜姨娘今儿个一天都缠着我,我心里好怕……”
芹药低声央求着,又说:“风柔姐姐,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可是你也说过,要保我没事的。现在怎么办?要是让杜姨娘知道是我放的红花,我的命就没了。”
杜月娥心里很是震惊,竟然是芹药放的她突然有些心疼起来,自己不该让丁陆听见,如今这么一来,芹药的小命真的很难说了……
果然丁陆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杜月娥本还要听,这时候也不好不跟着他,只得追了上去。
丁陆直接绕到前头,一脚踢开风柔的房门,里头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丁陆就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害琼姨娘?”
他这动静便大,隔壁宇文琼也听到了声音,一听是丁陆,高兴的厉害,竟然就穿着单衣跑了出来。
丁陆皱眉,把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身上,扯了进来坐在风柔房间里头,又让婉涞去叫人过来,这才看着地上跪着的芹药怒道:“再不说实话,直接打死”
芹药吓得直哆嗦,哭着只说六爷饶命,却说不出别的来。
宇文琼偎依在丁陆胸前,一脸陶醉,还是丁陆和她说是芹药下了红花给她,才恼怒起来,哭着说道:“你为什么害我?你害我就罢了,我肚子里的孩儿惹到你什么了?”
杜月娥看着乱的一锅粥,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见风柔站在门口,不知道想去哪里,便提醒丁陆:“六爷,不妨到女乃女乃那里去一起问吧,也好洗月兑梅香的冤屈。这本是我答应女乃女乃的事情。”
宇文琼哭道:“还审问什么,就是这个叫芹药的起了歹心,打死她打死她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说到这里又去看杜月娥,骂道:“你别以为我病了你就能抢六爷过去你想的美”
说完楼抱着丁陆恨恨的看着杜月娥。
杜月娥无语,心里有股火气升腾起来,抿着嘴瞧了她一眼,再看丁陆一眼,哼了一声赌气不说话了。反正现在梅香的怀疑已经消除了,爱怎么着怎么着,不关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婉涞叫了人回来,丁陆直接下了命令:“风柔谋害主子,串通这个芹药下了红花,两个人都直接打死堵上嘴拖出去”
芹药一下子吓得呆了,瘫软在地上就动掸不了。
风柔本还站着,好像在琢磨怎么开月兑自己,这时候也给吓到了,只哭喊着求道:“六爷,不是我,不是我啊,你听我说……”
“还愣着干什么?”
丁陆又喝了一句,几个婆子冲上来便堵嘴绑人,风柔的话再说不出来。
宇文琼见风柔也被抓住,有些急了:“六爷,莫不是有什么误会?风柔对我是一心一意的,怎么可能……”
丁陆面上不悦,也不打理,只叫人拖了两个丫头下去。
风柔开始看宇文琼,只呜呜的说不出话来,还在挣扎。宇文琼哭道:“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得力的,还处处为我着想,六爷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拖下去打死……正经主子还放着不管呢,以后再害我的话,我连个使唤的动的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宇文琼突然之间对风柔这么信任起来。杜月娥冷眼瞧着,倒是相信这红花的事情是宇文琼不知道的了。想来她最是惜命,如何舍得拿自己的身子来冒险。
难道真的是风柔做的?她为什么?
丁陆哄她:“这风柔指使那丫头放的红花,你还蒙在鼓里,以为她是个好的?”
他再不看下头的人,一意孤行的只让把两个丫头拖出去打死。自己搂着宇文琼低声哄着。
杜月娥心里别扭起来,这也太过奇怪,丁陆怎么就不问问风柔如何串通芹药,又为何要给自己主子药里下了红花?瞧他的意思,肯定也知道不是宇文琼做的,那为何还这么鲁莽的要了结呢?
又实在看不惯他和宇文琼在这里腻腻歪歪的,便没说话,也悄无声息的先退了出来。
本是心里疑惑,又到底觉得芹药可怜,就跟着几个婆子过去看看,能不能有个转圜。谁知到了地方,却见马红袖已经先在那里拦住众人。
“六爷说两个都打死?为了什么?”马红袖刚刚从外头回来,进门就见了两个捆绑起来的丫头,拦住问婆子发生什么事情。
姚妈妈便利索的说了一遍。
马红袖皱眉,寻思着去寻丁陆问个清楚呢,便见后头丁陆赶了过来。他其实是见杜月娥离去,心里知道她不服气自己的决定,怕她又闹腾出什么来,才好不容易安顿住宇文琼追了上来。
见了马红袖,神色却难看起来,开口便怨道:“看看你怎么管着的,檀园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琼儿身边的大丫环,竟然放红花陷害自己的主子。幸好琼儿没事,若是有事,可怎么得了?“
马红袖一愣,还没琢磨过来呢,就听他又说:“我去的时候,恰巧在风柔外头听见两个人说话,这芹药说的,风柔让她放的红花。”
马红袖听见这话,吓了一跳,不自然的扫了风柔一眼,又去看丁陆:“她还说什么?”
丁陆哼了一声,却说:“旁的也罢了。哼,你办的好事”
马红袖愣怔住,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很有些慌张的朝几个婆子挥手:“太可恶了,太可恶了,打死,直接打死。把嘴堵上,大半夜的别让胡乱叫喊”
其实两个丫头的嘴都是堵着的,那几个婆子听见命令,又往紧塞了塞,便连支吾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就在外头架起凳子来,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打。
打到一半,马红袖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便只让春喜留着,自己先回去了。丁陆这边也拽杜月娥,让她也先回去。
杜月娥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木板一动不动。
丁陆叹气,月兑下披风给杜月娥披,被杜月娥一把推开,不要。
他愣怔住,皱眉不悦。却听杜月娥低声嘟囔:“什么赃的臭的,一股子药味,以后少来给我。”
原来是嫌弃自己给宇文琼了……
丁陆低声笑了起来。
杜月娥大概知道自己失言,也红了脸,却转头和丁陆说:“我在厨房熬药的时候,多亏这芹药教照了,我想最后去问问她还有什么心愿,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