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更
丁陆收了那串相思豆在怀里,却被杜月娥一把又抢了过去,他取笑说:“不是不稀罕的吗?再说我还没寻到链子呢,必须要最好的金丝才好。”
杜月娥脸上微红:“不稀罕什么金丝,就这个最好。什么时候你心里没我了,我也好每天摩挲着这个,好歹还回忆些什么来。”
丁陆听她说的可怜,皱眉又去抢那相思豆,硬夺了过来,说道:“什么晦气话,我便扔了去,让你以后连个盼头都没有。”
杜月娥见他真当回事了,也忍不住笑,觉得很是开心。这才又问宇文琼的事情。
丁陆叹气,好像十分苦恼:“琼儿的心思,实在是让人烦恼。我也确实是好好待她,偏她还不知足,整日寻事。你也看见了,她这般样子,实在是,没法子。”
杜月娥知道丁陆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不好在他面前说宇文琼的坏话,便犹豫着试探:“其实她不过想你日日守着她罢了……之前你也确实这么做的。”
丁陆见杜月娥说的小心翼翼,心里知道她担心什么,摇头说道:“你不要瞎想。若说我是个风流的,这话任谁都不信。那时候一心一意确实在琼儿身上,他对我也是好的。只是到底这种事情,不是凑合着能来的。我每每劝说自己遇到这样一个人不容易,所以才一再容忍,谁知道终究,琼儿是个难知足的。你怎么好比她?”
杜月娥知道这是在宽慰自己了,沉吟着没说话。
丁陆又笑:“你自然是个好的。琼儿如今有身子的人,你不要和她计较才是。”
最后想说的是这句吧?不少字
不过是想自己让着宇文琼罢了。
杜月娥恩了一声,觉得嘴里苦涩,自己何曾找过宇文琼的麻烦,分明是她不放过自己。如今是谁都知道她的性子,好似倒更可以放肆乱来了。
丁陆又想起王石恩的话来,犹豫着说:“便绕着走也好,何苦心里憋屈着?”
梅香本一直在里头守着,这话都听在耳朵里去了。终于再忍不住,插话说道:“好六爷,您也不瞧瞧小姐忍到什么地方去了。好端端路上走着,琼姨娘远远的瞧见咱们就要晕过去,说是小姐有什么妖气。春喜又帮衬着她,你让小姐怎么忍?如今出去了,是个人都指点着,任谁受得了?她怕你心里担心,什么都不说,这些日子哪天舒畅过了?”
真真是个好丫头,把自己想说的话都给说出去了。杜月娥等着差不多了,才连忙阻止:“梅香,你说这些个干什么”
梅香气道:“便是六爷罚我,我也认了如今园子里都说小姐有妖气,又是什么蛇蝎心肠。我看真正有问题的是琼姨娘还差不多”
这便说的过了,杜月娥喝止:“够了”
梅香住嘴,站在那里咬牙赌气。
丁陆转头瞧了她一眼,眯了眯眼不大高兴。杜月娥怕他迁怒梅香,连忙打发出去:“我想吃梅花饼,你去寻些过来。”
待屋子里就自己和丁陆了,才柔声说:“我再不懂事,也知道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你也太小瞧我了。”
丁陆恩了一声,到底也见识过宇文琼的嚣张,便有些怜惜杜月娥,探手抚着她脸庞没有言语。
杜月娥更是退了一步,故意说道:“你别发愁,再如何,也比当初刚刚进来跪那一夜好的多了。这些个有什么?”
丁陆听的心下更痛,深深吸了口气,把杜月娥搂在怀里。
隔天栗子就蹦蹦跳跳的回来和杜月娥说:“好热闹,来了个和尚到处转着看了一圈。春芳管事一直陪着呢。”
下午又进来说:“奇怪了,换了个道士,进来指指点点的,也是春芳管事陪同着。”
杜月娥难得在屋子里憋屈了一天,听到这种新鲜事,也忍不住要出去看,被梅香给拦住了:“瞧这意思,大概真请人除妖什么的做法事呢,小姐别去凑热闹。”
晚间丁陆便过来说:“为了让琼儿放心,特意请了人来看看。”
杜月娥想起之前马氏和马红袖为难五娘时候的事情,对这个很有点心有余悸,那和尚道士万一和哪个有点纠葛,说出来的话可怎么是好?
犹豫着皱眉,劝丁陆:“你真的信这个?”
丁陆竟然点头:“有些事情,大概是真有说道。不可不信。”
这就不好办了,自己又不能说马红袖和马氏的坏话,便委婉的提起:“当时五娘去易琼庵之前,太太也说找人来瞧瞧的。六爷早答应了,也省得她们母女分离。”
丁陆微微眯眼,嘴角扬起瞧了两眼杜月娥,笑道:“你有话何不直说?”
杜月娥被噎了一下,他让直说就直说:“六爷请的人可靠吗?若是和谁有点纠葛,到时候又胡乱说,别遭殃的又是我。”说着红了眼:“左右太太女乃女乃也不喜欢我,寻个由头打发了,最后皆大欢喜。”
丁陆好气:“你连我也不信了。这和尚是认得十几年的,最近才从羌州过来。那道士是西山上有名的,不过我听着春芳的意思,不大靠谱,便已经打发了去了。”
这样的话,杜月娥好奇起来:“那和尚说什么?”
“也没什么,做场法事就好了。不过,需要一个属猴的人过来。”
丁陆好像没多大的兴致,简单带了过去。杜月娥瞧他神色心里不舒服,忍不住追着问了一句:“什么属猴的人?到底是什么问题?”
丁陆还是不语,杜月娥不高兴起来:“要我什么都说给你,你却瞒着藏着。罢了罢了,我不听就是了。”
丁陆无奈,只好说道:“说是鸡犬不宁。琼儿属鸡,你属狗。又说鸡和鸡也相克,这却不知道了,只琼儿一个属鸡的。”
杜月娥立刻想了起来,接嘴说道:“春喜也属鸡的。她虽然不是主子,这园子里的事情,倒管的最多,比我有身份。”
丁陆皱眉,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沉默了一阵儿,才又说:“最关键的是,琼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属虎。虎与猴相克。”
杜月娥抿嘴没说话,心里乐了起来。丁陆和马红袖都属猴,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这种说法,也太潦草,属相相同的人那么多,是避不开的。她好心宽慰丁陆:“你也别怕,这个不好说的。否则一家子孩子多了,哪里没个相克的了?”
丁陆苦笑:“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孩子若是个男丁,偏偏是我的长子。这就不好了。若是女娃,也倒罢了。”
他一点一点挤着说,终于算是说全了。别的也就罢了,只不过夫妻之间,父子之间,最是讲究。
杜月娥根本不信这个,但是这时候矛头都指向了宇文琼,自己才懒得帮忙开月兑,只安慰丁陆:“既然能化解,也不打紧。做场法事就好了。”
丁陆恩了一声,便解释说:“所以要一个属猴的过来,代替我把晦气化解就好。只是身份还要相当,又要他和琼儿没有瓜葛,免得以后麻烦。这却不好找了。”
杜月娥随口说道:“也没什么不好找的,我大哥就和你同年。不过他身份差了些罢了。”
丁陆眼睛一亮:“那就让他过来吧,你看行吗?”不跳字。
杜月娥愣住,没想到他如此顺水推舟。自己也是大意,怎么说了出来?杜敏是个蠢笨的,来了给自己惹事生非,那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摇头:“不好。你知道我大哥这个人,实在是,只会惹事。”
丁陆却坚持:“不妨,正好他来了,也能和我再亲近些。说到底是你嫡出的大哥,总让他跟着别人和我作对,也不好。”
杜月娥心里好笑,他说的别人,那才是他的亲兄弟,倒反而亲近起杜敏来了。嘟嘴上下打量丁陆,总觉得心里别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一样。
丁陆被她看的难受,又开口说:“你就听我一回。总是为了你好不是?”
“那杜敏闯祸了,你别赖在我的头上。”
“当然不会。”
“真的只是属相不合,没有别的说道?”
“没有了,你想什么呢。”
“不是说我有妖气的吗……”
“这种传言你也信……不过这法事一做,这传言也就没了,到底也算为了你好。”
……
丁陆这日并没歇在杜月娥这里,反倒去了宇文琼那儿。
梅香气不过,唠唠叨叨埋怨了半天,杜月娥心里也猜不透他什么想法,翻来覆去的琢磨了一夜。
之后连着三日,丁陆竟然都歇在宇文琼那里,对宇文琼言听计从,出来进去的哄着,一众人等都议论纷纷,一时宇文琼便又风光起来。
难得的是马红袖居然不怎么介意,日日还要送汤送水的照顾着那个。底下人都夸赞起来,春喜春香几个大丫头更是在外头说,为着属相不合,这两个月不适宜怀孕,女乃女乃要等好日子才行。如此便也圆了马红袖的容面。
这样一直过了半个月,到了二月底,才请了一帮和尚过来,先住了客房,备着第二日做一场法事。
晚间栗子回来,犹豫着和杜月娥说:“好奇怪,看见琼姨娘那边在收拾东西,就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杜月娥愣住,仔细问起来,栗子却也只知道这么些。还是梅香外头回来说了起来:“真正捂的严实,刚刚白桃才和我说,她们几个也是今儿个才从女乃女乃嘴里得知,明天做完法事,琼姨娘要替吴姨娘去易琼庵住几个月,到临盆的时候才好回来。”
栗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六爷这些日子天天守着他,竟然是舍不得吧?不少字”
梅香哼了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出去了不回来了。六爷不过是看着点她,让她少惹事生非。省得又来招惹小姐,弄得小姐烦躁。”
杜月娥愣愣的听着,半晌才问了一句:“琼姨娘答应了?”
宇文琼怎么可能同意离开丁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