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和付裕通了电话,等他开车来接我的空闲,忍不住又给那个神秘聊友发了短信:午休了么?
对方回:在外面,有事,晚点联系。
看看,人家忙都抽空给我回信,我这人品啊,我这魅力啊。嘿嘿,得了,人家忙那就不打搅了。
然后一个人握着手机坐在位置上傻笑,笑得周围全都侧目,有同事凑过来说:你今天这样要不是中了五百万,就真该去医院看看了。
哼哼,他们不懂,我今早一起床就觉得眼前天蓝树绿,心里面更是山清水秀的,期待和大器重复,更期待晚上的热闹谈判,这种情绪让我开始自欺欺人的感觉王欥欥这事估计是过去了,加之现在还有了一个自我意yin出来的红颜知己替我解心宽,这日子,夫复何求啊。
说真的,要没有这短信转移注意力,我这两天真的可能在担惊受怕自我恐吓中忍受不住而主动电话给王欥欥以求和解,但意料之外的是,和这位鬼来电竟聊得如此愉快,心里面真真正正盈满感激。又猜测对方十有八九点五可能是一位魔鬼身材的天使,我青涩稚女敕的少男之心……咳咳,不可能不蠢蠢欲动。
不是没动过念头打一个电话过去,但料定对方肯定不会接,更担心冒然之举会彻底破坏中断这天降奇缘。再者了,万一真是恶作剧呢?还是沉浸在自我营造的世外桃源吧,万一拆穿对方真是我熟人,哪怕是个女的,我这点寄托也就打了水漂了,所以,打死不去探索与发现对方身份,兹当凭空冒出个小倩,我是宁采臣了。
客客气气回短信:忙吧,闲了联系。
付裕车电话召唤我速速滚下来。心情巨靓,和办公室苦等下班诸位同仁打招呼,转身奔了天真姐姐办公室请假,敲门进入,客客客气气气的递上法宝——王家卫的《蓝莓之夜》盗版无水印DVD,这一招良禽择食而喂果然奏效,张嘴请假时天真姐姐毫不犹豫芊芊大手一挥:走你
感恩戴德撤离,下楼蹿上付裕的车,这厮今天开出来的居然是斯巴鲁的森林人,那辆负责商务的E280居然没开出来,我白穿了一身和奔驰般配的靓装了。
“就咱俩?”我系安全带。
付裕目视前方,赶车向前:“你还想有谁?王欥欥?”
我心里一颤,立刻反唇相讥歪:“我琢磨着要是叫上红姑就好了。”
付爷开始沉默,语言和表情都开始沉默,我自知失言,马上积极调和气氛,轶事笑谈的说了一大堆,但我随口无心的一句,还真伤到付哥了,他一路沉默到首都机场,一路上三言两语一字半句的只算应付,不是交流。
车停到停车场,我和付裕一左一右下车,绕到一起时我拉了他一下:“老付,刚才我无心的,别介意哈。”
“没事,找个时间咱俩聊聊这事,这么久了,我他**想不通。”付裕语气挺平静,但我听得出来,这些话他是想喊出来的。
有这么一点,相信诸位都承认,太多人平时嘻嘻哈哈臭屁无敌,但可能心里却揣着很深的伤口,比如我,比如付裕,比如你自己。
红姑是戏称,那是一个名叫闫虹的女人。
那段时间,也就是红姑和付裕厮守期间,貌似一切完美,多次酒席间我们这一众损友多次戏虐什么时候喝他们俩的喜酒,无奈爱有不测风云,也就是去年的时候,红姑突然蒸发,从此不觅踪迹,付爷那段时间找寻N久未果,饮酒买醉无数日。作为多年损友,那期间太多次我独身一人作陪,在付家和这个失意沧桑男秉灯对坐,饮酒沉默,对影四人。
印象很深付裕醉酒后的一句话:没有虹,就没我的今天。
我们这圈朋友,那段时间都陪过付爷买醉,也基本都打听过红姑消失的原因,但付爷是缄口不言,仿佛一切没发生过。时间一长,我们也不问了,只知道红姑已经成为付裕心里的一道倩女幽魂,若非适当场合,万莫提及。
我犯了大忌。
眼看着大器的航班落地,接机的人群愈发群情激昂起来,但付裕站我旁边还是一脸落寞,若有所思春的样子,这可急煞寡人了,一把拉住他手:“付爷大器马上就要出来了你别接飞机弄得跟参加葬礼似的行不行啊?来给奴家笑一个?”
付裕浅浅一笑,想了一下,忽然来了精神:“哎,注意观察,咱们还像以前那么玩,藏起来抢他东西”
我惊恐:“哥哥,这是机场啊,你不怕被保安打倒在地踩满脸鞋印子啊?”
“玩么,玩的就是心惊肉跳。”付裕彻底死灰复燃,一脸期待扯着脖子张望,“哎哎来了,那个是不是他?不像啊……哎那个是”
我顺着付裕的指儿瞧过去,打量片刻,有和付裕探讨分析片刻,确定我们圈定的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是大器。
难怪我们端详那么久,这厮比几年前下西洋的时候胖了何止两圈?下巴处跟梯田似的,外面这么硬的春风他居然只穿了个半袖,外套搭在胳膊上,昂首挺胸装一头绅士,戴副眼睛装一只教授。正边去取行李边往我们这边张望中。
“撤”付裕迅速拉着我藏匿于角落,偷偷观察敌方的一举一动,准备重温儿时的抢包游戏。
大器显然没发现处于隐身状态下的这一对准劫匪,拿了行李拉着箱子往外走,边走还在四下看着,我和付裕窃笑,私下偷偷握了握手,一点都不觉得幼稚。
哎?大器笑了?笑得阳光烂灿的,明明看着另一个方向,明明没看见我们俩,但他的确是看到了谁一样,脸上笑出来,还伸出一只熊掌挥了挥,然后快步走过去。
我和付裕对视,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诧异,然后又一起把目光投射出去,追随着大器肥硕的身躯一探究竟,他祖母的莫非这厮还安排了别人来接?
繁花曾听坐在前排的雪石说过,祥生是鸠占鹊巢。那些摊位原来属于陕西人,祥生雇了几个街头的混混,把人家都赶到城外了。这会儿,雪石说:‘祥生,我那闺女今年要是考不上重点高中,就让她跟你干吧。‘祥生说:‘我可不敢耽误孩子的前程。孩子只要能考上,我赞助一笔学费。‘繁花说:‘我替殿军做主了,殿军也赞助一笔。‘这时候,王寨到了,祥生下了车。祥生一下车,雪石就说:‘穿着西装卖凉皮,也是溴水一景啊。‘繁花笑笑,没有接话。
冒雨走了半天,车下了柏油路,驶上了一条泥泞小路。车颠得厉害,庆书说开坦克也没有这么颠。雨雾中出现了一片农舍,还有些酒的香气,很有些古诗中杏花村的意思。那就是姚家庄。跟官庄比起来,姚家庄可真算是‘古‘的,也就是穷。虽然也盖了些两层楼房,但院墙却多是土坯垒成。越穷的地方,酒风越盛。雪石发了声感慨:‘还是繁花说得好啊,要注意解决剩余劳动力问题。这问题太重要了,抵得上计划生育了。吃完饭没事干,夹着**到处窜,窜到东家喝杯酒,再去西家的麻将摊。那还了得?‘都笑了,笑声中听到了猜拳行令的声音。
那声音是一截土墙后面传过来的。这里的土墙上到处是石灰刷的标语,大都是宣传计划生育的。那标语很有麻县长风格。比如‘横下一条心,挑断两根筋‘。那‘两根筋‘自然是输精管和输卵管。‘筋‘字下面有一堆垃圾,垃圾旁边是一个树枝围起来的厕所,屎尿都从里面流出来了,树枝上落了一层苍蝇。从那里往前看,又看到一条标语,‘上吊不解绳,喝药不夺瓶‘。这说的就是见死不救了。难怪南辕乡的计划生育搞得好,人家是夹斧头,破屎(死)上了。那字足有一人高,一条标语写下来,往往要经过院墙、猪圈、牲口棚、麦秸垛,跑
到另一堵院墙上面。‘这都是先进经验啊,‘庆书说,‘尚义的毛笔字不是写得好吗,回去就让他写。‘有一堵院墙上只写了一个字,‘瓶‘。‘瓶‘字后面就是姚雪娥的娘家。
姚雪娥的母亲在家里,皂青色的布衫,头上挽了个髻,很利索一个老太太。听说是官庄来的,老太太脸一皱,撩起衣襟擦着手,半天没吭声。大概以为是报丧来的,嘴唇还抖了半天。繁花忙说,路过这里,知道是铁锁的丈母娘家,就来讨碗水喝。老太太放松了,随即捋起袖子要下厨房擀面。繁花连忙拉住她,说一会儿就走。老太太问繁花跟雪娥谁大。繁花说:‘我是姐,雪娥是妹子。‘老太太下巴一收,说:‘雪娥可比你显老。‘繁花说:‘雪娥是让孩子给连累的,两个孩子跟在后面要吃的要喝的,还要上学,操持那个家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