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吉也在打量我,互相此时都在重新审视,忽然发现我目光有异,警惕起来:“你干嘛?”
“没什么,”我撇嘴笑,挑眉毛,你见过民国时代模着下巴打量良家妇女的伪警察就知道我此时什么样了,“现在咱俩也不算陌生人了是吧,那坦白吧,陈吉吉妹妹,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干嘛短信骚扰我这么久?”
陈吉吉一愣,接着“噗嗤”一下,捂嘴出声的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的,两只耳垂上的坠子无规律的剧烈摆动。
这下把我笑毛了,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神来电见面的场景,但在我想象中那该是最后阶段,短信聊天已经不能满足彼此交流,互相在短信中已经吐露心声,表达爱意,相约厮守,共赴终老,然后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相约见面,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万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仓促,这么让我措手不及,还这么不可理喻
“你笑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我伸手在陈吉吉面前晃了晃。
“没事,没什么。”陈吉吉笑着,手背遮着嘴,慢慢喘匀了气,“宝……宝哥,我真的没想到你和我哥认识,短信骚扰你对不起哈,至于原因么,我想得找个时间我慢慢和你解释了,几句话哪说得清楚。”
我看看她,又看看手机,倒吸一口气:“真的是你?”
“我比你还意外呢”陈吉吉探头看我手机屏幕,又抬头盯着我眼睛,“怎么会是你呢?居然让我这么遇见了,我要是告诉小马姐,她肯定不信”
“……谁?”
“我的朋友,嘿嘿,都说了有时间一五一十的给你解释。”陈吉吉说着,迈步走向我身后,奔了包房的方向,走几步还回头看我,“宝哥,走啊,你得看着点我哥,他喝醉了。”
小马姐?小马哥的老婆?穿风衣叼牙签的女人?朋友?我更狐疑了,莫非还是阴谋?但看着陈吉吉冲我招手喊我一起回包房,我不得不向我身后一指:“别怪我没提醒你,刚才你不是要去洗手间么?”
陈吉吉一瞪眼:“哦对”急急走过来两步,在我身边站定,将手包递给我:“那宝哥,你帮我拿一下包吧,等我下。”
我边接过手包边摇头:“刚才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呢?”
“刚才不是不熟么,让你拿包多不礼貌。”陈吉吉眯眼一笑。
“现在熟了?”
“嗯,知道你是赖宝,一下就没那么陌生了,这名字都让我觉得亲切。刚才我在包房里无聊短信你了,你没回,我还想着去洗手间的时候再短信你呢。”说着话,陈吉吉抬小臂比划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对我晃了晃,“我去了哈”
看着陈吉吉转身,小倩影快步消失走廊拐角,我这心呐,突突突突突突……
飞快的回忆了和陈吉吉接触的这一下午,好像我给鬼来电发短信那几次还真没有当着她面的时候,短信回来时她也没在我身边,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呵呵,好饭不怕晚
之前这段时间,对陈吉吉只是气味和眼缘儿,接触说话都寥寥,刚才短暂的真正接触下来,这女孩比想象的还可爱。而且就像陈吉吉所说的,从接飞机到现在互相还有点端着,此时知道对方就是那个几乎每天短信聊到深夜的对象后,生疏感一下就消失了,熟悉亲切感徒增,况且还那么美好。
……丘比特大叔射我吧
拿着手包站在走廊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拿着手机一条条翻看短信,短信箱里存了很多我和鬼来电,哦不,陈吉吉的经典对话,以往也会翻看,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彻底有了具体的幻想对象,感觉那叫一个真实
翻着短信,突发奇想,调出了陈吉吉的手机号码,稍微犹豫,拨打出去,呼吸有些急促,尽管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那边很快接听:“喂?干嘛?”
“你知道是我?”
“笨啊你,我手机里存的就是赖宝的名字啊。”
“哦,呵呵,没什么,我就是还不敢确定呢,真的是你啊?太难以置信了”
“我也是啊,想想都好玩,原来白天和我发短信的赖宝一直就在我旁边呢,哈哈。”
“是啊,彼此。呵呵。”
……话说到这突然卡住了,我承认打电话之前我没想好说什么,但也没担心过会想不到话说,于是一瞬间紧张无比,越害怕冷场脑子里就越一片空白,汗都出来了,越想说话越不知道说什么,整个大脑完全死机,嘴上月兑口而出一句——
私以为,基本上这句话在正常情况来讲是最随意的:“你干嘛呢?”
那边沉默了一下,继而厉声:“赖宝讨厌啊你,我在洗手间呢”
电话挂断。
我手机贴着耳朵,觉得这下完了,知识分子形象破坏了,随意的一句在这时候说出来完全就是耍流氓啊。
担惊受怕的胡琢磨着,陈吉吉走到面前我才反应过来,一边递上手包一边解释:“陈吉吉,我刚才是无心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说了……”
“行啦。你当我第一次和你聊天么?”陈吉吉基本是伸手抢过包,白了我一眼:“还宝哥呢,臭猴子”
这一句话说得我是彻底心花怒放了,生什么气啊?这不就是打情骂俏么这是要活活美死我啊
心里锣鼓喧天着,忙跟上陈吉吉。
俩人一起往包房走的时候,我飞快瞟着她,这时候,闻到她的香味,看到她的人,意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呵呵,谁能想到啊,陈吉吉竟然就是我的鬼来电,竟然就是我的梦中情人,是我这段时间不说晚安就睡不着的虚体,还是我多年哥们儿的妹妹……哥们儿的妹妹,是啊,我说过,朋友之妹不可欺,无论是良心还是道义都过不去,可是不过毕竟但是当然啦,谁都有个万不得已的时候,让我们相信真爱是无敌的,去他**的世俗吧
当时全家人都行动起来了。繁荣负责上头的宣传工作,也就是化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表扬繁花工作做得好,主要表现在能够以身作则,‘只生一个‘。作为一名农村妇女,尤其是招了女婿的农村妇女,能做到这一步的,在整个溴水,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村里谁的名字变成过铅字?没有,从来没有,繁花是第一个。繁荣的丈夫负责联系贷款修路,并把溴水农机站的播种机弄到了官庄,负责给缺少劳动力的家庭种麦。老父亲也出马了。按他的说法,他啃的是最难啃的骨头,因为他负责的是揭庆茂的短,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嘛。
这火候也是最难掌握的,火候不到,起不到效果;火候过了,又容易结下世仇。老爷子采用的办法是表扬庆茂,说庆茂一干就是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苦劳大于功劳。虽说纸厂的工作没有做好,乡亲们有些怨言,但庆茂毕竟也卖力了。之所以没搞好,是因为庆茂是个大好人,害怕得罪上头。庆茂从纸厂拿到什么好处没有?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我相信没有。就是有,估计也是仨核桃俩枣,值得揪住不放吗?不值得嘛。姜还是老的辣啊,老爷子的话句句在理,又句句藏刀啊。这会儿,老爷子又提出召开家庭会,莫非又要重复那‘两个再‘?
繁花说,黑天半夜的,繁荣又不在家,开什么会?老爷子说,可以打电话嘛,电话会议。繁花问殿军呢,老爷子说:‘去李皓家串门了,提着酒,还说你让他去的。‘老爷子又说:‘改天我要亲自会会那个瞎子。这难剃的头还是我来剃吧。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说一个瞎子了。你别听那瞎子胡扯,什么三两秋风四两云的,咱村的宪法你知道吧,早年也学过算卦,一开口也是这个,都是师父教的,无非是想让你多掏几个钱。‘
老爷子说的宪法,也是个瞎子。小时候他出天花,一脸的痘,痘抓破了,毒水流进眼里,瞎了。宪法除了会算卦,还会拉二胡,‘文革‘时就在***思想宣传队里拉二胡。后来他离家出走了,有人说在北京地铁站门口见过他,还是拉二胡,算卦。繁花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老爷子说:‘瘦狗不是给那瞎子五百块吗,咱给成五百五十块。娘那个,就当是喂狗了。‘繁花想笑,老爷子够小气的,只多给了五十块。繁花又想,老爷子又来劲了,但这次用不着他上阵了,她一个人就把庆书的头给剃了。繁花说:‘你就歇着吧,不用你费心了。‘
老爷子突然一跺脚,说:‘有了。‘声音很大,把豆豆都吓得坐到了地上。繁花问他有什么了,他说:‘见到了瞎子,我就先让他算算,庆刚娘是怎么死的。他要是算不出来,我就告诉他是给斗死的。随后我再让他算算,是给谁斗死的。他要是还算不出来,我就告诉他,那不是别人,那是庆书他爹,是庆书他爹把人家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