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了,长途跋涉而赶到江南的大秦兵士不停地喝着水。
他们神情疲倦,意志消沉,头上不停地滚下汗珠来。
苻坚坐在御营里,细细看着地图,眉毛紧紧拧成一团,从浓密的发间,滚落下汗珠来。
他轻轻用手擦拭掉,可是汗水还是滴在地图上,地图上的地名模糊了。
他有些暴躁起来,站了起来,问手下:“太子在做什么?”
手下答:“陛下,太子殿下正在营内看书,一步也没有出去过。”
他想起来了,他将苻木禁足了,让他面壁反思。
“带朕去看看。”他说。
于是他来到太子营内,苻木果然正端坐着看书。
“你在看什么书?”苻坚厉声说。
苻木连忙起身行礼,但却将书遮遮掩掩,不让苻坚看到。
苻坚伸手夺过苻木手上的书,一看,是汉人写的诗经,很失望地将书往桌上一扔,说:“没出息,你就不能看些兵法么?”
苻木低下了头,一句也不敢说。
苻坚坐定,压下心头的火气,说::“上回,你说,你想去见周汤,你现在还想见他么?”
苻木以为苻坚是在试探他面壁思过了没有,连忙说:“儿臣知错了。儿臣不想见什么汉人了。”
苻坚却问道:“你认为,你去见周汤,周汤会接见你,并且平安放你归来么?”
苻木一怔,这苻坚难道是说真的?
苻坚说:“快说”
苻木说:“当然了。周汤一定会平安放儿臣回来的。”
苻坚说:“汉人奸诈,你为何对周汤如此有信心哪?”
苻木说:“并非所有的汉人都很奸诈,周汤是个正人君子,他一定不会伤害他的朋友的。”
苻坚说:“谅他也不敢”
苻木说:“儿臣不知为何父皇要提这些……”
苻坚站了起来,看定苻木,说:“父皇想真的让你去见周汤,若是能劝降了他,木儿,你可就是秦国第一功臣哪。”
苻木大喜:“真的?儿臣自当尽全力,劝降周汤,让两国人民,避免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苻坚点点头,说:“的确,这场战争本无任何悬念,谁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周汤无异于以卵击石罢了。”
苻木高兴极了:“那儿臣这就过去。”
苻坚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木儿,你就一点也不怕么?万一,周汤不放过你呢?拿你来要挟朕,让朕退兵呢?你是知道朕的性格的,朕不会为了任何人,影响到了国家大事,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苻木苦笑道:“儿臣知道父皇会如此处理好的,若是周汤真的这样做,父皇也会发兵的。儿臣的性命如果能换来两国的和平,哪怕只有一线失望,儿臣也要试一试”
苻坚拍了下苻木的肩膀,说:“孩子,父皇一直误解你了,其实,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看着苻木远去的身影,苻坚的眼角滴落泪水,手下问:“皇上,此兴实在太冒险了,若是汉人用太子殿下要挟皇上您呢?”
苻坚咬着牙,狠狠心说:“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朕为了国家百姓,一定会一举灭亡了晋朝,以报皇儿之仇”
手下听着一阵心寒,“皇上,您完全可以不必牺牲太子殿下,就可以灭亡晋朝的,为何……”
苻坚说:“你不懂。周汤是一个真正的将军,深谙战术,雄才大略更甚于刘牢。若是朕与他硬拼,一定会牺牲更多的将士,况且,朕老了,周汤还年轻,朕没有时间可以与周汤耗下去了。若是太子此次能顺利劝降了周汤,无疑是最好的,朕只能拿皇儿一试。若是皇儿丧了命,能为国而牺牲,皇儿一定死而无憾”
手下有些奇怪,问:“皇上,您一向不是容易害怕的人,为何这次为了劝降周汤,甚至可以让太子殿下去冒险呢?”
苻坚冷笑道:“你多年与朕一起,真的是很了解朕的禀性。的确,朕派太子过去,其实还有别的目的。你可猜得出来?”
手下摇摇头:“奴才愚钝,如何会能猜得出皇上的心思?”
苻坚笑道:“朕用的不过是离间计而已。朕一直听说过周汤是一个君子,朕赌的就是他的君子之心,只是这个赌注,太大了点。”
“离间计?”手下不解。
苻坚说:“若是周汤果真是一个君子,他必然会放太子平安归来,此事若是传到晋朝皇帝的耳中,你认为,那个昏君会怎么想呢?”
手下这回恍然大悟了,“臣明白了,皇上是想让晋朝人,自己罢了周汤的都督之位”
苻坚眼中射出一丝犀利之光来,说:“若是东晋连周汤、刘牢都不能用,指日不远了”
晋营。
周汤正在练兵,他手执兵杖,站在高高的练兵台上,看着台下的兵士排成一个个兵阵,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有人来报:“大都督,敌军来了使者,那个使者竟自称是叫什么‘阿扎木’,还说是与大都督您是旧相识,想见您……”
“阿扎木?”周汤一怔,“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
周汤回到主将营内,只见苻木进来了,大喜:“阿扎木,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还没有死”
苻木笑道:“你还好么?木香还好么?”
这时,木香听说阿扎木来了,急忙赶了过来,拍着苻木的肩膀,说:“阿扎木,你真的还活着我不是作梦吧?”
苻木深情地凝视着木香,说:“木香,好久不见,你与周将军果然和好了我想,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木香脸红了,与周汤双手握在一起,说:“阿扎木,你还好么?”
苻木叹了口气,感慨道:“可惜哪,昔日我们是好朋友,如今,竟是在沙场上见面了。”
木香说:“阿扎木,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是我们的好朋友”
周汤也点点头:“我想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苻木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说:“我阿扎木果然没交错朋友”
于是周汤令人在帐营里摆下酒席,来款待苻木。
有将士议论,说:“都督,他是敌人的太子,来到我军营内,理应杀了他,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为何都督还要设宴款待呢?”
周汤说:“他没有杀过一个汉人,杀我们汉人的,不是他。他只是我的朋友,你说有朋友来了,是不是要款待他呢?”
苻木见周汤为了他,不顾众人反动,十分感动。
本来出于礼仪,木香不便出席的,但是苻木执意要木香要入席,于是三个人痛快喝了几杯酒,聊起了别后的日子。
苻木说:“周将军,你是知道的,晋人区区数万兵士,不是我们大秦的对手。况且晋帝昏庸无道,而我父皇英明神武,为何周将军不弃暗投明呢?”
周汤笑道:“苻坚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自已的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派你来取降我,行使离间计,你说,这样的人,称得上是英明神武么?”
苻木说:“不,父皇是一个以天下民生为已任的好皇帝,只要周将军愿意投降,父皇一定会款待周将军的”
周汤看了木香一眼,说:“阿扎木,今日我们可说好了,只聊旧事,不谈国事。”
阿扎木还想劝说什么,周汤拔出剑来,交给木香,说:“木香,这把剑给你,若是今日还有谁,妄谈国事的,斩无赦”
苻木一怔,这周汤莫非是有些酒醉了?
只见木香郑重地接过剑,说:“是,夫君。”
苻木于是再不敢谈国事。
不久,苻木便回去了,众将士都想杀了他,可是周汤不准他们轻举妄动,只好作罢。
目送着苻木回去的舟楫于江面上远去,木香与周汤立于夜风之中的瞭望台,木香说:“夫君,这下可怎么办?皇上一定会冤枉你的。”
周汤说:“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让他回去,他是我们的朋友。”
木香叹了口气:“我想,接下来,王衍与墨云一定会对皇上说,夫君通敌,皇上一定会相信,若是这样,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夫君你的。还不如真的投降了苻坚呢,怎么说,苻坚也是个好皇帝,说不定,帮着他,总比帮着一个昏君好。”
周汤不解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怎么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周汤从小所受的教育,是不允许他投降的,他觉得战死沙场是光荣的。
“我决不投降。”他坚定地说。
木香叹了口气,周汤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可是,他却是固执的。
她如今,只能赌一赌司马曦对周汤的喜爱之情了。
如果司马曦当真想重用周汤,司马曦是决不会让王衍在皇帝面前,说周汤的坏话的。
果然,周汤送秦国太子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王衍阴阴一笑,对墨云说:“大秦皇帝果然是个厉害,虎毒都不食子,他竟为了这条离间计,敢以自己的亲生儿子为赌注。”
墨云说:“外公,若是明日上朝的时候,对皇上说几句周汤的坏话,这周汤的大都督之位,必然不保了。”
王衍点点头,说:“当然不能再让他作大都督了。周汤若是再当着这个都督,指不定哪天就让他立了大功了,到时候,他可就爬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过去陷害过他父亲周安,他一定会趁机报复我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于是,王衍在上朝的时候,在晋帝面前说:“皇上,周汤通敌,竟亲自在军营内大设宴席,款待敌国太子。”
皇帝听了大怒,王衍趁机进言:“臣以为,这样的人,不应该作大都督。”
皇帝说:“当时,可是你奋力举荐周汤为大都督,如今你又让朕撤了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衍说:“皇上,臣过去向皇上力推周汤,只是爱惜他是个人才,只是,请皇上想一想,若是这个人才不能被我们所用,反而被敌人所用,这样的人才,不叫人才,叫敌人。”
皇帝听了,连忙说:“好,那朕就撤了周汤,王衍,不如这仗,让你来打吧”
“不行呀,父皇。”司马曦一直在帘后听着,一听到皇帝竟要将周汤换成王衍,大惊,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从帘子里走了出来,跪在地上。
“曦儿,”皇帝大怒,“你好大的胆子这堂堂的朝堂,岂是你等儿戏之地?”
司马曦说:“父皇恕罪,儿臣罪该万死。只是,周汤要千万不能换呀”
皇帝问:“朕决定的事,莫非还要问过你不成?”
司马曦说:“父皇,王太傅说周汤通敌,儿臣之见,证据并不充分,岂可因为见了敌国太子一面,就轻易判断周汤叛国呢?”
皇帝听了,无言以对,对王衍说:“太傅,皇儿所言也有点道理,这点证据,的确不足为证明,周汤就是通敌。”
王衍说:“敢问皇上,这周汤若真的通敌,那他都督之下的举国之兵,到时候跟着他一道儿投降到了敌国,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这……”皇帝六神无主起来。他一向不喜欢作决定。
王衍继续说道:“周汤不作都督,这苻坚也不一定能胜过我们,哪怕周汤并非通敌,于我们也无害,可是,这周汤若果真是通敌,晋朝就会万劫不复了。敢问皇上,两相权衡,这周汤换还是不换呢?”
皇帝点点头:“王爱卿言之有理。”
司马曦大声说道:“臣愿为性命担保,周汤必定不会叛国还请父皇相信儿臣的眼光”
众人都大惊。
真想不到,堂堂六王爷,竟会为了一个臣子,不顾生命
可见,他是爱惜周汤到何等地步
廷下立着的墨云见了,感慨道:“司马曦这样爱惜周汤,他如今暗中投靠了司马曦,却面临着要与周汤共侍一主的地步,司马曦若是当了皇帝,论功行赏,必定会让周汤的官位在他之上。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皇帝烦躁起来:“朕先想一想,退朝吧。”
皇帝一向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可是司马曦却紧追不放,还到御花园为周汤作保。
墨云来到六王爷府上,司马曦也回来了,见到墨云,一向礼贤下士的司马曦,虽然知道墨云是一个奸人,可是还是笑脸相迎,将墨云迎了进去。
此时的司马曦,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对他都是有帮助的,而且墨云虽有心机,但也是一个很聪明可用的人,司马曦用人向来不管那个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有才,都可以为他所用。
墨云说:“臣有一计,可让皇上打消了顾虑,让周汤继续作都督。”
司马曦问:“何计?”
墨云说:“周汤至爱,是他的妻子木香。若是对皇上陈说,让木香在宫里作御厨,要挟周汤,则皇上必不再怕周汤会谋反。”
司马曦大喜:“果然是好计”
司马曦惊喜之余,不免暗暗吃惊,看来墨云的确够狠,够阴,这样的毒计他都能想得出来。
若是不先好好安抚住墨云,让墨云用这些毒计来对付他司马曦,岂不更坏?
于是司马曦开始款待墨云,虽然是笑容满面,可是心里却对墨云防了一手。
这样的人,只能用,却不能信
若是他日得了天下,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墨云这样的人
司马曦听从墨云之计,来见皇帝,说:“若是父皇内心还有顾虑,只消发一道圣旨,让木香回来,父皇就说十分思念木香做的菜。周汤必不敢不从。父皇手中有了木香,还怕周汤会反么?”
皇帝听了,大喜,说:“曦儿,你说得好你果真比风儿更得朕心。好,那朕就马上下一道圣旨,叫木香过来”
司马曦想了想,说:“父皇,儿臣认为,若是现在就召见木香回来,必定会引起周汤惊慌,指不定会让周汤产生误会,如此岂不是逼着周汤谋反了?不如等周汤带兵回来后,再让木香入宫为父皇献厨。”
皇帝说:“那若是周汤领军在外,反了呢?”
司马曦跪下:“请父皇相信儿臣,谁都会反,就是周汤不会”
皇帝见司马曦这样说了,便同意了。
于是,周汤仍旧做他的都督。
远在对岸的苻坚听晋帝没有罢免周汤,大怒,自己辛辛苦苦策划的计策,竟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时激动,就要全力进攻周汤。
可是见周汤布兵严谨,难以攻下,忧愁不已。
这时,有人献计:“周汤主力全在长江沿岸,可是淝水一带却防守极少。若是趁机偷袭淝水,则可从淝水直攻入建业,待活捉了晋帝,再反过来攻打长江周汤,周汤必不能敌。”
苻坚听了,大喜,立即整兵,准备挑个合适的夜晚,奇袭淝水。
周汤在营中,与木香一起看着地图。
“你看,木香,”周汤指着地图说,“我们的防线很长,苻坚一定攻不进来。白白浪费兵力而已。”
木香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苻坚那边怎么会这样安静呢?按理说,他应该尽快攻打我们才是。天气这样热,热病流行,他多呆一天,他就损耗一部分兵力。难道他真的要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再进攻么?”
周汤说:“也许,苻坚此时,已在准备着进攻了。”
这时,风吹起地图一角,木香连忙按平地图,这时,赫然看到,地图上那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地点:淝水
淝水
这个地点好熟悉
木香从脑海中搜寻着有关这个词汇的记忆,。
想起来了
前世学历史,知道在东晋的时候,好像发生过一场绝地反击便打赢了的战争,好像就是叫什么淝水之战
对了,就是东晋与苻坚打的一次战争
本来苻坚兵力远远大于东晋的,可是他却以失败退场。
也就是因为这场淝水之战,大秦从此兵力再不如前,苻坚也在这战后不久,便病死,于是苻坚辛辛苦苦奋斗得来的一切,反遭权臣所篡位
想到这里,木香指着这个地点大叫了一声:“淝水”
周汤问:“怎么了?”
木香说:“夫君,也许,苻坚会攻打淝水”
周汤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完全有可能因为,淝水防守的兵,实在太少了”
于是,周汤经过木香的提醒,马上派了重兵在淝水一带埋伏了起来。
是夜,木香心惊肉跳个不停。
周汤带兵去防守淝水了。
天空星辰闪亮。
战地的茱萸于夜风中摇曳生姿。
半夜了,她还是没有入睡。
这时,马蹄声响了起来,她回头一看,是大队人马归来,人人都在喊叫:“胜了我们打赢了”
周汤与司马风两个,一个穿着银白色铠甲,一个穿着暗灰色铠甲,纵马而来,于木香面前停了下来。
司马风刀上的血还未干,仰天大笑,说:“周汤,你果真是将帅之才,本王今日对你心服口服你竟料到了苻坚会来偷袭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这下好了,秦军大败,苻坚也卷着尾巴,逃回北方去了”
周汤说:“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举灭亡大秦”
司马风晃了晃手上的刀,说:“只要都督发令,本王一定身先士卒”
周汤下了马,对木香说:“木香,多亏了你提醒我,这战呀,我们打赢了,不过,我现在就要去追击苻坚去了,我先让人护送你回去”
木香点点头:“夫君,你可要小心点。我会在府上,等你凯旋归来。”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圣旨到——”
众人都跪下。
圣旨上说,皇帝知道各位都很辛苦,于是让众将士马上班师回朝,不得追击苻坚。
“什么?”司马风大惊,“我们理应乘胜追击,一举统一北方,为何要班师回朝?”
周汤叹了口气,眼神暗淡,说:“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们还是回去吧。”
司马风扼腕叹息,气得将刀狠狠插于地上,周汤说:“太子,不要这样。”
“父皇分明就是不相信你,周汤”司马风说,“一定是有人在父皇面前尽谗言,父皇一定是怕将军功高盖主呀”
木香一怔,这样的话司马风竟也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这个司马风,果真是个单纯的人
说句难听点,光长力气不长脑
怪不得会让皇帝不喜欢,你看司马曦多会说讨好人的话呀,总是一副示弱的笑脸。
皇帝当然是更喜欢司马曦这样的“孝子”的了。
周汤说:“在下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歪。君令如山,在下不能违抗”
司马风说:“既然如此,请都督来我营内大醉一场本王是越来越敬重周都督你了想与周都督结交未知周都督是否愿意一来?”
周汤也越来越喜欢司马风豪爽的性格了,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周汤与司马风不打不相识,二人去喝酒去了。
木香知道周汤今日是又喜又怒,心情复杂,喜的是这样努力,终于得胜了,怒的是,皇上是这样一个昏君,这样好的时机,竟给错过了,让他班师回朝
次日,木香坐在车轿里,周汤率三军还朝,凯旋而归。
皇帝重礼接见。
这场闻名于世的淝水之战,就这样结束了。从此,大秦再无实力与东晋对抗。
周汤与木香接受完皇帝的封赏之后,回到周府,水池里的荷花,刚刚开放。
周汤笑道:“木香,你看,我没有食言吧?果真,在花骨朵全部开放之前,我得胜归来了”
木香却脸色苍白,她太累了,还怀着身孕,只为了见周汤一面。
周汤心疼极了,连忙抱她到床上,给她把了把脉,让人立刻去炖补品给她,并亲自喂她一口一口地吃下。
“来,张嘴。”周汤将一碗桂圆喂到木香嘴里,木香听话地张嘴。
吃下去后,她脸色好看了一些,没之前那样地苍白了。
周汤说:“木香,你放心,以后,你就安心在府上养胎,再不许乱走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你,与我们的孩子。”
木香笑道:“那若是皇上要拆散我们呢?”
周汤说:“不管是谁”
她听了,欣慰地用手遮住他的嘴,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没事。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放心。”
周汤紧紧抓住她的手。
“不过,夫君,”木香提醒道,“司马风不是说要除去奸细么?夫君正好可利用司马风,除去纪墨云,也除去内患。”
周汤点点头,笑道:“这事,不必我劝,我想,司马风已经在做了吧。因为,司马风比我们还要痛恨晋朝的奸细,这晋朝,以后是太子的。”
墨云听说周汤得胜归来了,从此真的做上了大都督之位,大怒,将家里的酒杯全扔在地上。
他生气极了,周汤的位置做得越高,他就会面临到越大的危险。
王衍年纪大了,万一有一天,王衍死了,他小小的纪墨云还能依靠谁?
他越想越苦闷,也越来越害怕,这时,他想起了关辰溪。
自从上次木香将他杀害辰溪父亲的事实告诉了辰溪之后,辰溪就削发为纪,搬到了城外的寺庙里,再也不过问尘事,一心吃斋念佛。
她现在,还好么?
好久没见到她了。
过去,纪府上,他再孤独,也不会只有一个人,可是自从辰溪走了后,他变得越来越孤独,哪怕叫来再多的美女,与他睡觉,他还是那样的孤独
他想将辰溪抓回来,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没有脸再见辰溪
过去,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杀害了辰溪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岳父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如果再给他一次人生,他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他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而已,有错么?
只是现在,他忽然很想,很想见到她。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如果再不见见她,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她了。
于是,他急忙令人备车,驱车直往寺庙。
辰溪跪在一个蒲团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青衣,一头秀发全部不见了,只有一个光光的头,和一双呆滞的眼睛。
她在打着木鱼,念诵着**。
“辰溪”他叫了一声,默默立于她身后,等着她回应。
可是她似乎没听见一般,没有转过身来。
他知道,她是不愿意再见到他。
的确,他之前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的这个妻子了。
他一直在利用她,害她家人。
害她所有的家人,利用她得到一切。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爱上了她
“我知道,你是不会再原谅我的了,”他在她对面坐下来,“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我想你了,辰溪,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会这样想念一个女人。”
木鱼声在轻轻响着,她只是呆滞地看着前方,没有理他。
他继续说着:“你知道么,辰溪?有时候,我甚至会出现幻觉,我觉得你一直还睡在我的身边。可是,当我的手朝身边抓去时,却只抓到冰冷的枕头。这个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么?辰溪,你不要问,为什么我也会有爱。我知道我是个畜生,不配爱你。可是,我真的爱上你了。”
风吹得地上的经书翻了几页,辰溪将书抚抚平,继续敲打着木鱼。
墨云说:“也许,只有你,这个世上只有你,关辰溪,对我是最好的。除了你,没有一个人爱我。也没有一个人对我是真心的。我曾经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所以我才这样残忍地伤害着你。可是现在才知道,我过去对你的伤害,现在全部回报在我自己身上了。我给你造成的痛苦,最后全让我自己尝到了。”
辰溪这时站了起来,她转身要离去。
墨云连忙抓住她的手,说:“辰溪,不要离开我,不要因为,我只有你了我也知道,你还是爱着我的即使我是个畜生,你还是爱着我的对么,辰溪?”
“放手。”辰溪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了一声,“保重。”转身便走入内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