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汤生怕木香偷偷地跑去了,于是瞒着木香,穿上草民的衣服,潜出周府,只身来到云深的世外桃源处,找到司马风,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司马风自然是气不过的,周汤劝了又劝,总算将他劝安静了下来。他嘱托阿丑好好照顾司马风,便离开了。
他就要回到周府上时,看到,吴王带着部队也正回朝。
周汤很奇怪,到了府上,就看到木香焦急地说:“夫君,刚刚听说,吴王带兵抓住了司马风与云深云夫人,只有阿丑逃了出去。夫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周汤大惊,说:“真想不到,还是让司马曦的人给跟踪了。”
木香问:“夫君,难道你背着我,去过云深住处?”
周汤点点头:“我乔装打扮出发,本以为一定不会被发现。想不到司马曦的手下这么厉害,还是被他们跟了过去。”
木香说:“这可怎么办呢?司马风与云深夫妻,可都是我们的好朋友呀”
周汤抚模着手上的兵权玉杖,说:“真没办法,只有带兵反了我不能让云深出半点事”
木香摆摆手,说:“夫君,如今兵权都被吴王给分掉了,我们能用的兵还敌不过吴王呢,如何能反?我看,就让我去会会司马曦,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如何?”
周汤看着她,说:“木香,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呢?”
木香笑道:“不必担心我,夫君。司马曦暂时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因为,他还要用到你的军事才能,为他保家卫国呢。”
周汤听了,只好说:“那你要小心点。”
于是周汤护送木香到了皇宫门外,木香得了圣旨进入皇宫。
又一次进入皇宫,路过御厨房时,她看到若寒的厨房里切菜的侧影,不禁很是感慨。
什么时候,她还能再次进入御厨房,展示她的厨艺呢?
难道她的梦想,于这个勾心斗角的乱世,当真不能实现么?
来到主殿里,远远看到司马曦龙袍加身,看起来威风凛凛,端坐龙座上。
她垂了头,走上前去,跪了下来。
“妾身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拜道。
“平身。”司马曦的声音在宽大的宫殿里回响着,听来比过去多了一些滞重。
她站了起来。
司马曦看定了她,说:“木香,好久不见。”
她见司马曦直呼她的昵称,便也大方回道:“皇上,听闻前太子司马风与一个叫云深的男子被皇上抓获,妾身敢问,皇上如何处置他们?”
司马曦哼了一声,说:“朕就知道,你是过来向他们求情的”
她说:“皇上,司马风再无还击之力,对皇上您不具备任何威胁了,而云深,则是我家夫君之挚交,还望皇上开恩,放过他们一命。”
司马曦冷笑道:“你们就将朕想得这样坏?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他们?”
她一怔,抬头看了司马曦一眼。
只见皇冠上的玉流苏坠下,遮住了他的额头,使得他一向温雅的眼睛看得不那么分明了。
他站了起来,向她走来。
她有些不安的感觉。
他走到她面前三尺之距离,她生怕他再走近,连忙跪下,说:“妾身敢问皇上,如何处置他们?”
他停住了脚步,冷笑道:“朕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她抬头说:“皇上,司马风可是皇上的亲哥哥呀,而且,云深与皇上无怨无仇,还请皇上开恩哪”
他嘴角一弯,说:“你要朕放过他们,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她一怔。
他说:“只要你答应,重新回到御膳房,为朕作佳肴,朕一定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听了,略想了想,便说:“皇上的话当真?”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君无戏言。”
她便说:“妾身答应皇上,再做御厨。只要皇上不嫌弃妾身的手艺,妾身一定为皇上做好吃的美食”
他这才放下心来,传令道:“将司马风与云深押往禁宫里去,给他们吃好穿好,扶侍得好好的,不准亏待他们”
木香离开后,将此事告诉了周汤。
周汤沉默不语,一个人静静坐在桃园吹笛子。
木香默默站在他身后。
她知道他现在很难过,因为,他曾经以为自己能给她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现在才发现,他只是皇帝身边的一只狗,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于,连他的妻、他的朋友,都没办法保护
她立于他身边,站了很久。他的笛声停了。
“木香,”他说,看着苍茫的夜色,“你安心去做御厨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抚模着他的脸,轻松一笑:“夫君,不要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只不过是去御厨而已。还是像过去一样,晚上便回来。不必担心。”
他没有说什么,兀自走开了。
次日,他送她入宫去,然后,马上掉转马头,去求见李太妃。
李太妃就是先帝的李贵妃李丑颜。因为在帮助司马曦称帝一事上有功,所以便封为太妃,安静居住在宫里。
听说周汤要见她,过去木香对她有恩,她马上让周汤进来。
“周都督大驾光临,还不快摆上酒宴,招待周都督?”李太妃说。
周汤说:“太妃客气了,在下今日来,倒没带什么好的礼物,听闻太妃喜欢西川扇子,特捎了几把,供太妃一乐。”
“西川扇子?”太妃大喜。
周汤便将一盒扇子献上。
太妃抚模着这些画屏一般的玉扇,高兴极了,转念一想,无功不受禄,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哪能不帮周汤做事呢?
便笑着将扇子一放,说:“周都督有话不妨明言。这扇子太贵重,本宫还不知道,收得起收不起。”
周汤笑道:“太妃言重了。不过是几把扇子而已,太妃喜欢就拿去好了,哪还敢让太妃收不起呢?”
太妃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周都督向来说话爽快,如何今日反倒这样含蓄了呢?”
周汤便跪下,说:“还请太妃救救我家夫人”
太妃急忙令人扶起周汤,说:“周都督不要这样,有话只管说,你与周夫人对本宫有恩,若有什么用得上本宫的,只管开口提便是,哪用得上如此客气?”
周汤便说:“实不相瞒,当今皇上以在下挚友去要挟,让我家夫人入宫做了御厨。这宫里阴险重重,还请太妃多多担待”
太妃听明白了周汤的意思,说:“周都督,这能当上御厨,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事,如今这样的好事临到你夫人的头上,为何你还担心这担心那的呢?”
周汤说:“并且在下有意担心,只是这宫里的事,太妃也知道,不是这样简单的……”
太妃见周汤这样说了,便说:“也罢,既然周都督看得起本宫,那本宫一定会尽力护周夫人万全的。周都督请回吧。”
周汤见太妃承诺了,便离开了。
周汤还是不放心,又去求见吴王。
他知道,司马曦现在还用得上他,所以必不敢对木香怎么样,可是,北方的强秦已灭,怕是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战来了,司马曦也着力在培养新的战将。
哪保有一天,司马曦会觉得他功高盖主,加害于他,所以,他必须找个同伴,才能保万全。
吴王称病不愿意见他。
周汤想,吴王必定是对他过去拒绝郡主之事耿耿于怀,不愿见他。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陈自美。
怎么说,陈自美现在可是右丞相,也是他的好友。
陈自美做了文官后,日子也顺了起来,没有经常舞剑了,这身体也宽胖了起来。
一听说周汤来了,连忙让他进来。
周汤也不与陈自美讲什么废话,只是将司马风与云深并囚禁、木香挟迫做了御厨一事告诉了陈自美。
陈自美说:“贤弟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此事,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呀。司马风乃是皇上深恶痛绝之人,虽然已与还击之力,可是也不能放虎归山呀。而周夫人的厨艺也民天下一绝,只怕这做御厨,也是让周夫人有了用武之地,怕是贤弟多虑了。”
周汤看到陈自美现在处处帮着司马曦说话了,与过去处处帮着他完全不同,十分失望,便说:“想不到兄长如今,说的话再也不是真心话了看来小弟此行来错了告辞”
陈自美看着周汤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李氏走了出来,陈自美搂她在怀里,说:“为何我与瑾玉会越走越远呢?”
李氏说:“周都督为人朴忠,不懂得攀附权贵,这样的人,带兵打战是可以的,可若是放在了不打战的年代,只怕应付不了朝廷中的风风雨雨。可是夫君却不一样。夫君懂得珍惜皇上的恩赐,夫君比周都督可是强很多了。”
陈自美长叹了声,说:“想当年我放弃一切,跟着周汤去建功立业,没想到,今日竟到了话不投机三句多的地步。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若是我的女人能被皇上看上,我高兴还来不及,不但不会阻止皇上,还会亲自将女人献给皇上。如此,皇上必然会赏识我,何乐而不为呢?”
李氏听了,暗暗吃惊,不由得对周汤更加敬重和爱慕。
世人都道周汤对爱情执着,今日与陈自美一比,才觉得周汤才算得上真男人。
那种送自己心爱女人来为自己邀功之流,竟是自己的夫君李氏不觉扼腕叹息不止。
木香真是幸福,能有周汤这样好男子为夫
李氏既然这样想着,便分外关注起周汤来。
木香做了御厨不久,司马曦要她面圣,说:“朕委实怀念,广陵初见你之时,你开的那家瑾添香。朕打算于宫里,建造一家酒楼,就取名叫瑾添香,往后你也不必去御厨房了,每日就在瑾添香张罗着,也让朕重温初见你的感觉,如何?”
木香说:“皇上,这于皇宫里开酒楼,怕是会让人笑话……”
司马曦摆摆手,说:“朕是天子,想开酒楼便开酒楼,谁敢笑话?你放心,这酒楼你不必像过去那样全力经营,只是随意做几道菜,朕只是想让你与朕,都能重温那时的初见。”
他说得那样动情,木香有些尴尬。他放松一笑,说:“好了,这瑾添香朕已令人在修建中了,几日后便会好。你且给朕来一道安神菜,如何?”
木香问:“皇上可是心神不宁么?”
司马曦深深地看着她,说:“思念一个女子却不能得,以至心神不宁。”
木香听了,隐隐听出司马曦说的这个女子就是她,便说:“皇上,既不可得,皇上不若忘却,这才是最好的安神法。”
司马曦苦笑着扳动玉扳指,说:“朕并非没有试过忘却之法,可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奇怪,有些事,你不想忘却,它偏偏就忘却了,有些事,你明明想忘记,却一直记起。”
木香只好说:“皇上,安神菜只可解决一时,并不能解决一世。待妾身为皇上做一道忘却菜,皇上才会真正不再烦恼。”
司马曦听了,淡淡一笑,“忘却菜?还有这种菜不成?”
木香微微一揖,说:“皇上且稍待片刻,妾身马上为皇上做来。”
木香来到御厨房,洗净茯苓与酸枣仁,搅烂成泥,做成一个个丸子,送到司马曦面前。
司马曦好奇地问:“莫非吃了这个,就能忘记么?”
木香说:“还需一步。”
司马曦问:“但说无妨。”
木香说:“还需要皇上平卧于草地上,四周必须要安静,没有半点喧嚣。妾身再在皇上跟前念及咒语,如此,皇上才能忘记烦恼。”
司马曦听了,十分感兴趣地说:“朕本来并不想忘记。可是听你说的,倒激起了朕的好奇。也罢,朕倒想看看,你这道忘却菜到底有没有效果”
木香便说:“只要皇上愿意配合,不怕不出效果。”
司马曦便令道:“摆驾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