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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便到周府了,周汤想送木香回芳泽院,木香却粘人得很,硬要跟着周汤去清辉院,并说:“你可是要看书?我可以给你研墨。我不说话,也不走动,一定不会妨碍你的。”
周汤只好说:“这些日子有些忙,得让你委屈几天了。”
进了屋,抿亮了灯,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便坐在草席上,长长的衣摆在席上铺展开来,开始看起书来。
木香在一边给他煮茶,研墨,一边偷偷地看他。
茶锅里冒出丝丝白烟,她透过白烟看他,心里在偷笑,他长得真帅。看书的样子更帅。
忽然茶锅便烧沸了,她看他看得出神了,没注意。锅内的茶水挤出锅,洒了一地。
她连忙去找抹布擦拭着地面,他却过来抓了她的手,笑道:“让奴婢们过来收拾吧。”
她说:“没影响到你看书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眉毛有些微拢了起来,说:“不如你先回芳泽院吧。过了这几日,我带你四处游玩,如何?”
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一定是嫌她烦了。
她点点头:“那我走了。你好好看书。”
她走了出去,他上前将门给关了。
咚地一声的关门声,虽然不是很响亮,可是在她听来,却是格外刺耳。
她一个人穿过重重回廊走向芳泽院,有些许的寂寞。看到药房里,赵姨娘的婢女小芳正在摇着蒲扇,在烧着药。
一股浓浓的药味袭来。
她凑近前去看,只听一个粗使阿婆问小芳:“赵姨娘得了什么病?为何天天喝这副药?”
小芳说:“这我怎么知道?是郎中开的药,赵姨娘都喝了大半年了。每次都是我煮的。赵姨娘可是要我亲自煮,她才会喝得下。”
那阿婆用细柴木挑牙缝,说:“赵姨娘不是有孕在身了么?怎么还喝这么苦的药?这怀了孩子可不能乱喝药的。”
小芳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我家姨娘说过,她就是因为喝了这药,才怀上孩子的。”
阿婆不可置信地讥笑:“这怎么可能?”
木香不懂药,并不能闻出她在煮什么药。不过感觉很苦。
她向前走,心里很疑惑,哪有一种药这么有效,竟能让一个女人怀上孩子的?
这时,府上的奴婢在院子里四处插上红布绢布。在树上挂满大红灯笼。
处处流红,映照得府上的河水也波光红艳。
木香不知府上发生什么喜事了,便逮住一个奴婢问,奴婢说:“明日是赵姨娘的寿辰之日,老爷要奴婢将王府布置起来。”
原来如此。
木香走入芳泽院,本想马上回自己房间的,看到紫烟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便想过去找紫烟聊聊天。
紫烟听说木香要进来,便准了,眼睛却还紧盯着手上的丝线上,她正在绣一副采莲图。
木香进来相互行了礼,也跪坐下来,夸了下她的绣技,说了几句废话。
紫烟说:“上次都是太唐突了,木姑娘和哥哥没被我吓着吧?。”
木香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次,还是装作不知道地问:“小姐说的是哪一次呢?我都忘记了。”
紫烟咬了下线头,说:“忘记了更好。”
这时,有奴婢来报:“小姐,老爷过来传话,说是明日是赵姨娘的寿辰之日,要小姐务必要备齐一份贺礼,亲自给赵姨娘祝寿。”
紫烟对奴婢说:“你去转告我父亲,说这贺礼我已备好了,至于说要亲自去,我可不会去,论礼节,我也不应该去。”
奴婢迟疑着,紫烟脸色一厉:“还不快去?”
奴婢说:“小姐,老爷连日来已派了五次来请小姐过去了,若小姐执意不去,奴婢不好回话。”
紫烟将手上的针线活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厉声说:“怎么?你就不怕在我面前不好回话?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贱胚告诉你,我是一个嫡女,而赵姨娘只是一个姨娘,不管按什么说法,我都不应该去为她祝寿滚”
奴婢连忙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平日里温柔的小姐发起脾气来,简直比泼妇还要可怕。
紫烟压在心里头的火还没有完全抒发完,看了木香在身边,恨恨地说道:“这府上向来没将我当成人父亲怎么不敢叫汤哥哥去也不敢叫我母亲去单单叫了我去”
木香宽慰道:“既然小姐已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想太守大人一定会理解的。”
紫烟冷笑道:“我呸他会理解?一个小人而已”
紫烟竟然当着木香的面,这样骂她的父亲,木香一怔,紫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说多了,便说:“你看我,今日都说了些什么了。没吓着你吧。”
木香摇摇头。
这时,紫烟看到木香脖子上戴着的那殊缕布,说:“这可真好看,木姑娘从哪儿买到的?”
木香解下殊缕布递给紫烟:“一个朋友送的。好看吧?。”
紫烟说:“这可是从大秦商人那里拿来的。我们江南产不出这种绢布。”
木香说:“正是大秦的东西。”
紫烟左看右看,便说:“汤哥哥看到了没?”
木香摇摇头:“近日来,他忙于应付工务,想必没注意看。”
紫烟笑道:“也对。这殊缕布围在你项上,和你今日所穿衣服颜色相近,汤哥哥一时没瞧见而已。你可不要怪他。”
木香点点头:“我知道。他工务忙,我能理解。”
“看你们倒和睦得很,看来我的话也是多余的了。”紫烟掂了掂这殊缕布,说,“这殊缕布若是在上面,再绣上一些斜枝图,会更好看。不如我再在这上面补上一些绣图,如何?”
木香听了,便说:“那有劳小姐了。”她相信紫烟的眼光,既然紫烟说这样好看,一定好看。
紫烟于是将这殊缕布叠好,放在桌上,懒懒地拍了下背,说:“明日绣好了,我亲自给木姑娘送来。难得木姑娘如此信任我。”
木香说:“那多谢了。”
紫烟又令人端来一杯蜂蜜水来,对木香说:“你喝喝看。”
木香一喝,甜蜜无比。
紫烟笑问:“这蜂蜜水,比之一般的如何?”
木香说:“感觉这蜜汁更加甜蜜清润,但却又甜而不腻。”
紫烟笑道:“若是明日我父亲要你过去参加赵姨娘的寿辰,你就带着这蜂蜜水过去吧。这蜂蜜水,喝了对女人皮肤好,可不是一般的蜂蜜水,赵姨娘和我母亲可都是爱喝蜂蜜的。”于是令人又倒了满满一瓶蜂蜜水盖好给木香。
木香心想,紫烟无故要她送蜂蜜水给赵姨娘,这事极有蹊跷,难道这蜂蜜水里有问题?紫烟想让赵姨娘借她之手给毒死?
极有可能。
表面上,她接过,说:“也好,那多谢小姐了。”
这时,乌木窗里映出一块掀动的红影,紫烟站了起来,匆匆走了出去。
木香跟出去一看,只见两个奴婢正在紫烟的芳泽院里的树上挂红灯笼,另两个将院子里的围杆呀、围墙呀通通铺上红色布帐。
紫烟大怒,“你们在我的院子里做什么?”
奴婢忙跪下说:“小姐,是老爷吩咐了的。说是明日是赵姨娘的寿辰,府上一定要处处挂上红色帐布,以示吉祥。”
紫烟冷笑道:“处处挂上红布帐布?怎么我母亲院子里不见挂上?你们就冲着我好欺负是不是?”
不由分说地上前去,将红色帐布全扯了下来,并对自己的奴婢说:“你们给我上去,将这树上的灯笼通通给我拿下来,通通给我扔出去”
过来挂红帐布的奴婢吓得双腿发抖,说:“小姐,老爷说了,这次是双喜临门,赵姨娘不但要过寿辰,还被诊出月复中有喜,老爷十分高兴,就连周少郎和几位公子的院子,全都披上红布帐布,挂上红灯笼。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放肆”紫烟气得给了这说话的奴婢一耳光,“你竟敢同我顶嘴”
看着红色帐布全被拿下来了,奴婢们连忙跑走了。
紫烟哼了一声,秀眉紧紧蹙着,冷笑道:“一个个都没将我放在眼里一个个都没将我放在眼里”
木香呆呆看着这一切,只待紫烟回到自己房间去了,她才也回自己房间,手中捧着紫烟送她的蜂蜜水。
她打量着蜂蜜水,自言自语地说:“这蜂蜜水有没有毒,叫瑾玉帮我看看便知道了。只是我会那么笨,听你的摆布,将这蜂蜜水送去给赵姨娘,毒害她,然后罪名由我承担么?我才没那么笨呢”
她叫那五个侍卫中跑得最快的侍卫阿虎去外面,马上买了一瓶蜂蜜水。
虽然这外面的蜂蜜水味道没有紫烟的那样好喝,可终归是安全的。若她明日不送蜂蜜水给赵姨娘,生怕紫烟误会她不相信她,若紫烟没在蜂蜜水里下毒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好意。
这样一调包,又有谁知道?
次日,赵姨娘的蓼香院里盆景和香樟树上都挂了大红彩绦。
周安请来一些好友为赵姨娘过寿辰。
一大早,木香正要去酒楼,周安便派人过来请木香过去。
木香觉得自己住了周安的房子,周安都派人来请了,不过去可不好,但呆久了却也会让人觉得轻贱,便过去,呈上一瓶蜂蜜水,当成礼物。
屋内来宾各人面前都摆了一张小桌,桌上都放了好吃的东西。来宾们屈膝跪坐于草席上,周安不断招呼他们喝酒。
周康也从建康赶过来给赵姨娘祝寿,坐在周安身边。
木香呈上蜂蜜水后便坐在那里呆一会儿,也不说话。
众来宾奉承周安说:“太守雄才伟略,治理得广陵百业兴盛,百姓富足,真是千古功业呀”
周安摆摆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可是嘴上还是装作谦虚地说:“这都是圣上雄武英明,天下归心呀”
木香听着听着就想睡了。
周安搂着赵姨娘,为博赵姨娘一乐,还请了戏子们来演傩戏给大家看,并进行投壶游戏。
木香见周安和大家去玩投壶游戏去了,趁机起身告别,周安准了。
一出门便不再打哈欠了,看来木香是不习惯和这些贵族们在一起玩。
坐着马车路过那家已转给阿扎木的药店时,发现阿扎木正在里面,带着一批装修队对着药店将原来的装修给拆卸下来,阿扎木站在一边看着,边上那个叫哈萨克的侍从跟在阿扎木身后。
木香令停车,下了车走入店内。
“阿扎木。”她叫了一声。
阿扎木回头见是木香,而且还是她主动来找他,喜出望外,眉飞色舞,甚至手舞足蹈起来,笑道:“木姑娘,是你。小心,这儿灰尘多。”
他抓住木香的手往外拉,只见店内灰土挥洒个不停,装修工在里面大挥工具,霹雳帕拉响个不停。
木香说:“阿扎木,你啥时候能装修好呀?你要装修成什么样呀?”
阿扎木腼腆一笑:“就是能装修个美食小吃店的样子便好了,哈萨克会做氐族人的美食,我们在这儿边做生意边安家。”
木香拍了下阿扎木的肩膀,害得阿扎木又是一阵脸红:“好样的阿扎木加油”
是呀,为追求自由抛弃荣华富贵,孤身来到这个陌生之地开拓天地,木香很喜欢这样的人。
想不到看起来傻傻的阿扎木还挺有志气的。
“对了,阿扎木,”木香问,“装修队的人收了你多少钱?”
阿扎木说了个数目。
木香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倒真老实,他们出多少价你便答应多少价么?他们一看你不懂这行,愣是出了高价,你竟也不先问问我,便答应了。”
阿扎木模了下后脑勺一笑:“说都说好了,那下次有什么事,我就先问过木姑娘。到时候,木姑娘可不要说没空理我呀。”
木香说:“只要你不说出无聊的话,有事找我帮忙,我帮得上的都会帮的”
是呀,出门在外靠朋友,这个道理她懂。
而且,她现在帮阿扎木,以后阿扎木肯定能给她更大的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木香便经常过来帮帮阿扎木,他一个年轻人独自在这里混也不容易的。
木香得了阿扎木的钱,又得了周府采购崔伯的钱,选中一间离酒楼很近的小巷子里的一间矮房,叫装修工随便清理一下,安上冰窖。
以后海鲜便可以大批运进来了,可以先放入冰窖里。这样,顾客天天都能吃得到新鲜的海鲜了,不会再因为缺货而让生意外流了。
一切似乎是很顺利。
几日之后,周汤也顺利通过了考试,正式加入了编制,从此薪水俸禄都是工式的。
周汤实践承诺,带着木香去骑马游玩了一天,搂着木香的腰,吻着她的发际,说:“这些天冷落你了,你不高兴了?”
她摇摇头:“我哪会这般小气了?”
周汤抱着她下了马,二人在草坪上坐着。
她舒服地仰卧于草地上,柔柔的青草滑过她的手、她的脸,她长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周汤伏来,也躺下来,不过他是侧躺,并支起一只胳膊举着头,看着她。
她忙用手遮住脸,说:“别看,我仰卧的样子难看”
他抓了她的手,就是要看她的脸,说:“你怎么看都好看,比谁都好看。”然后唇贴在了她的红唇上,深深地吻着。
温存了一会儿,他便躺在她身边,用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
她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到天空一群飞鸟成排地飞过,响起一阵鸟鸣。
“对了,”他凝视着苍穹,开口说道,“你最近是不是都跟阿扎木在一块儿?”
木香说:“只是去他店里和他聊了聊天。他日夜忙于装修,我瞧他挺辛苦的。聊完了我便走了,打烊后我便回去了,没有和他在一块儿。”
他“哦”了一声。
木香偏过头去看了看他,问:“你为何这么问?”
他眉毛微微蹙了下,说:“我也是听母亲说的。”
原来是周夫人对他讲的。可是周夫人怎么会知道呢?
他继续说:“我知道这是母亲在编排你,在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信她,我只相信你。你说没有,我便信。”他边说边偏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感动极了,说:“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他转过头去,继续凝视着苍穹。
她问:“瑾玉,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阿扎木说话?”
他淡淡一笑:“木香,你别想多了。我知道你是想和这些胡人搞好关系,好为你的酒楼服务,是吧?。”
她大喜,原来他早就猜透她的心思了。
“是的,瑾玉,”她放下心来,说,“你可知道,这个阿扎木,可是我的财神爷呢。”
是呀,阿扎木这次一口价将她不要的店面给转租了去,还自付装修费,要知道,这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斤斤计较的汉人身上。
汉人太精明,口袋里的钱不容易骗进自己口袋,可是阿扎木不一样,从不还价,太容易相信人。这样好的生意伙伴,去哪儿找去?
周汤将她的头扳到自己唇边,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凉凉的鼻尖,笑道:“我并非这等小气之人,我对你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你只要是生意场上的事,你尽管去做,这些闲言闲语的,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我不会理会的。”
她将自己依偎在他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说:“你真好,瑾玉。有你,真好。”
周汤这时瞧到了围在她项上的殊缕布,这纷繁的颜色看得他有些眼花缭乱,便问:“似乎你过去没有带过这花布,这是什么?”
木香说:“这个叫殊缕布,是氐族人的丝巾。好看吗?。”
他点点头:“好看。你刚刚戴上去的?”
她笑道:“都戴了好几天了,紫烟还帮我在上面绣了个图,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他抚模了一下殊缕布,说:“这质地不错。是哪儿买的?”
她说:“不是买的,是阿扎木送的。”
他眉毛蹙了一下,马上又扬起来了,“哦”了一声,复又躺下。
“他还真是有心人哪。”他说了一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她将头埋入他胸前,说:“你又不高兴了?”
他将她搂得更紧一些,说:“我的夫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这样好的女子却是我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生气呢?”
她说:“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是这殊缕布怕也不贵,所以我便接受了。若是别的男人想送我什么贵重的礼物,我是不会接受的。”
他说:“时候不早了,陈自美约我去吃酒,我要走了。”
她听了,拉着他的手,又开始粘人起来,“不如让陈自美来瑾添香吧。也带我见见他好了。”
他想了想,她见他在犹豫,她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因为古代男子和朋友同事聚餐时,是不会带上自己的女眷的。
可是反正也是去吃酒,来别的酒楼和来瑾添香都一样,所以周汤点了点头。
于是木香先回酒楼,周汤去叫陈自美。
不一会儿,周汤带着陈自美来到瑾添香。
瑾添香的酒保一看周汤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盔甲的人,也是个大人物,便请他们进了最好的包厢里面。
木香令人上了莼菜鲈鱼烩和一些干果,陈自美笑笑:“周贤弟,只要点好酒便行,月复中饱实,不能再吃了。”
周汤说:“这莼菜鲈鱼烩可是江南名菜,而这里的做法又和别处不一样,不妨一试。”
陈自美夹了几口说:“听说瑾添香是贤弟的红颜知已木姑娘所开,既然已经来了,贤弟何不引见一番?”
周汤笑道:“正待引见,兄长就先提了。”便对酒保说:“你们家掌柜呢?”
酒保说:“大人且先用膳,奴才即刻去回复掌柜。”
不一会儿木香便挑起帘子进来了,陈自美连忙起身,木香垂下头,对陈自美一揖:“妾身见过陈典军。”
陈自美也回礼:“娘子不必多礼。既然娘子是周贤弟的红颜知已,便也是我的朋友。娘子请坐。”
于是木香便坐在周汤身边。
陈自美说:“这道莼菜鲈鱼烩品味更重了些,不像先前桂香楼的莼菜鲈鱼烩那样过于清淡。先前我不爱吃这道菜就是因为鱼腥味过重,可是娘子做的这道菜却一点鱼腥味都没有,吃上去朗朗上口,果然是名不虚传。”
木香一揖:“过奖了。”
陈自美说:“不知娘子这里可有什么好酒没有?在下不懂美食,却极为好酒。”
木香笑答:“回典军话,这瑾添香什么菜肴都有,就是这酒只是家常酒,并不见长。典军这话倒提醒了妾身了。下次怕是应该请些好的酿酒师来。”
这酿酒师本来是有一个的,是墨云从过去的纪家酒肆挖过来的,只是墨云一离开,也将这个人给带走了。所以这瑾添香一时也请不到好的酿酒师。
这好的酿酒师一般都自己酿酒做生意,哪会降低身价去给别人打工?除非请的起这工钱。
木香觉得请一个酿酒师工钱太贵了些,就一直搁在那里。可是好多顾客也有提及,这瑾添香什么都好,就是这酒太普通了些。
周汤听了,温和地看着木香说:“既然是少了酿酒师,你怎么不早说?你忘记了,我有个朋友就是极好的酿酒师。”
周汤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木香也知道,这个人就是云深,乳娘的儿子,一直隐居于城郊。
木香并非没有想到这个人,只是,她不知云深的底细,也不知乳娘的底细,所以一直不能放下心来去相信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素来想靠自己的努力,不想让周汤帮忙。所以一直没对周汤提及。
木香说:“也好。若是这瑾添香连酿酒师也有了,怕是生意会更加好了。”
陈自美说:“听说瑾添香才开业不久,这生意便蒸蒸日上,红火程度在广陵城所有酒楼里排名第三,仅次于广陵第一楼桂香楼和广陵第二楼秋风斋。而且这生意还有越做越好的趋势。娘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委实让在下佩服不已。”
这点木香知道。这瑾添香可是倾尽了木香全力,而且自从将焦炭用于燃料之后,这酒楼的上菜速度简直是神速,没有一个酒楼可以做到,在顾客叫菜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候便能上菜,再加上刚刚租了大的冰窖,连海鲜供应不足的问题也解决了,再加上木香自己的知名度和周汤的绯闻风波,当然最重要的是酒楼菜肴的独特和美味,还有木香适时推出的促销服务,这瑾添香蒸蒸日上是早在木香预料之中。
可是木香并不满足,她正在苦心思量着,如今将业绩超越广陵第一楼和第二楼,真正晋升为一只黑马,抢占广陵第一楼的头衔。
木香是一个吃得起苦、上进的女孩,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前世的她没有过人的学历,也没有富贵的家世,相貌也称不上美若天仙,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再加上她身材比较高,从小喜欢体育运动,喜欢在阳光里跑步,所以这脸便被晒得黑黑的,她唯一能吸引得前世的酒楼老板的儿子神魂颠倒的,就是她这不服输的上进的个性,和不怕苦的品德。
想不到今生也差不多。只是换了一种环境而已。
木香和陈自美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陈自美见木香走了,喝了一口酒,看了周汤一眼,说:“过去听人说,贤弟和木姑娘十分亲密,在下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才相信是真的了。这木姑娘周身的确散发着独特魅力。只可惜……”
周汤也端起酒喝了一口,说:“可惜什么?”
陈自美说:“可惜,这木姑娘名声却不太好。莫非贤弟不知道么?”
周汤微扬下颌,凝视着手中的酒杯,说:“这都是无聊的闲话,没一句是真话,我向来不耻于听。”
陈自美说:“我知道贤弟如今是深深沉迷于木姑娘的魅力之中,旁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可是作为贤弟的好友,我却不得不提醒贤弟一句。这城内可是对木姑娘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她从来便不正经。”
周汤眉毛一蹙,说:“他们说什么来着?”
陈自美说:“我说了,贤弟可不要生气。他们说,木姑娘小时候勾搭青梅竹马的阿水,做奴婢时勾搭纪家大郎二郎三郎,后来又勾搭周少郎你,早已是不清不白之身……”
周汤气得重重捶打了下桌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都是谁说这些话的”周汤怒道,“我这就去杀了他们,要他们胡说八道,辱没木香的清白”
陈自美说:“若果真是清白,也不会有这么多闲话,这些话也不一定都是空穴来风。”
周汤听了,心痛不已。是的,的确,所谓的绯闻也都是有人做了才会被人传扬开去的,哪会有空穴来风的谣言?
可是木香亲口告诉他的,说她还是清白之身,她不可能欺骗他的。
他心里纠结不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陈自美又说:“而且,木姑娘长得如此美丽,哪个男人见了不爱?怎么可能还会留有清白之身呢?”
“够了。”周汤重重一按拇指,将手掌中的酒杯给捏碎,他说,“兄长请自便。在下想一个人静一静。”
陈自美拍了下周汤的肩膀,说:“这事的确是要好好想想。过去,在下也曾在情窦初开之时,深深迷恋上一个婢女,可是最后才知道这婢女早就不是清白之身。当时迷恋她时,也与今日贤弟这样子相似。可惜在下都能醒悟过来,何况贤弟么?
若只是纳个通房,倒也无关紧要,若是娶为夫人,可不能被良朋好友笑话了去。长痛不如短痛。贤弟可是要快刀斩乱麻呀。”
周汤却揽衣走上楼去了。
他心里很乱,只想听她解释。
是的,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亲自父母,哪怕是好友陈自美,哪怕是好妹妹紫烟,他都可以不相信,不顾不理,可是他相信木香。
他现在需要木香亲口告诉他,陈自美所说的,城中所有的谣言,都不是真的。
都不是真的。
木香正在主房内写计划,抬头看到周汤阴着脸进来了。
“陈典军走了?”木香一怔,这周汤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阴沉。
周汤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她闻到他嘴里飘出来的一股酒气。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了?”她拿出绢帕给他擦了擦嘴,说,“快喝杯茶,解解酒气。”
她边说边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他没有接,沉沉地说:“我没有醉,我只是有话要问你。”
“什么话呀?”她一怔。
怎么感觉不对劲的样子?
他眉毛一蹙,目光中闪现着一丝柔情,又闪现一丝纠结,说:“告诉我,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有清白之身?”
她听了,苦笑了一下:“原来你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谣言了?”
他忽然紧紧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扳到自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一次了的”她心痛极了,狠狠甩开他的手,几乎要哭了,“难道要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告诉你么?”
她站了起来,绕过他,跑了出去。
“木香”他心一沉,急忙追了上去。
他太让她伤心,太让她失望了。
若是当真相信她,说一次就会信;若是不相信她,她就算讲上一百次、一千次他也不会信。
原来,他是一直都不相信她的清白。
她这样爱他,为了他不顾生命,为了他可以忍受周夫人的辱骂,爱他爱得这样卑微,这样执着,可是,他却压根儿没有相信过她
她的心碎了。
她如飞往前跑,正撞上一个人,一看,是阿扎木。
“你怎么哭了,木姑娘?”阿扎木心疼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拼命跑开了。
阿扎木正要追,却见周汤在后面追了上来:“木香木香”
阿扎木于是跟在周汤后面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木香没跑几步,便被周汤追上来,他抓着她的手,说:“木香,不要这样你听我说木香”
“不必说了。”她咬着唇,冷冷地说,“既然你一直以为我是配不上你的,不管从身世还是从清白都是配不上你的,那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做什么?”
周汤低下了头,紧紧蹙着眉毛,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她擦干脸上的泪,“既然没有信任,在一起也不快乐,何必再这样自寻烦恼下去呢?”
她转身要走,正看到追上来的阿扎木。
“阿扎木,走,带我走。”她忽然对阿扎木这样说道。
阿扎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周汤一眼,不敢动。
她冷笑道:“男人都是胆小鬼么?我叫你带我走不要让他追上我”
阿扎木鼓起勇气,说:“不,我不是胆小鬼我带你走让我来抚平你心里的哀伤”
周汤却上前一步,抓住木香的手,说:“木香,你要去哪里?”
木香狠狠甩开了周汤的手,说:“与你无关。”
声音冰冷到极点,周汤从没有想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木香,也会对他冷漠到这种地步。
阿扎木带着木香走入人群中,周汤的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拔出剑,拼命舞着剑,挥斩着树干和枝叶。
为什么?
为什么他武功盖世,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不受流言的冲击
为什么?
他的剑如魔掌,所到之处,枝叶纷飞。
木香跟着阿扎木,回头看看周汤没有追过来,心里一凉。
“阿扎木,走,我们去喝酒去。”她说
可是阿扎木正要带着她去喝酒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不,我不喝了。我还是回去吧。”
她不想和阿扎木走得太近,街上的人都会看到,看到了又会有着闲言闲语。
她刚才只是一时冲动离开了周汤,可是心还是没有离去。
她不想再引发什么流言了,这样有损周汤的名声。
她擦干泪,向阿扎木告别。
阿扎木说:“你真是个好女孩。他这样对你,你却还这样为他着想。”
她却说:“阿扎木,你去看看他,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怕他太悲伤了。我求你帮我去看看他,只要看看他没事就好。不要告诉他,是我要你去看他的。”
阿扎木点点头:“你要我去,我一定会去的。只是,我认为,他并不值得你为他这么做。这天下好男人多得很,比如,我就是一个。”
木香却一句也没听到。她心里想的是周汤会不会出事。
木香回到瑾添香,一个人。酒保都上前来问她怎么了。
她一个人将自己关到主房内,逼自己不再哭泣。
酒保看她没有再哭了,以为没事了,又都去干活了。
阿扎木来到刚才那片林子里,看到周汤正挥剑乱砍,便躲在树后面去,不敢出来,生怕被他的剑给伤了。
周汤收了剑,站定,眼睛一斜:“阿扎木,不要躲,给我出来”
阿扎木一怔,这都能看见?
便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却不敢走太近,赔着笑脸说:“周将军是吧?这剑果然舞得好,如雪花飞舞,如闭月羞花,如沉鱼……”
“住口”周汤瞪了阿扎木一眼,阿扎木缩了缩头,用双手捂着嘴,不再讲下去。
周汤紧紧绷着脸,说:“你不是跟着木香走了么?木香现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阿扎木在心里说,你自己刚才不要人家,现在又这样关心人家,真是个奇怪的人怎么这汉人都这么奇怪呢?
周汤也许是感觉到了阿扎木的月复诽,瞪了阿扎木一眼,厉声说:“还不快讲”
阿扎木吐了下舌头,说:“木姑娘本想和我去喝酒的,忽然又提出来不去了,她回酒楼去了,还叫我过来找你,看你怎么样了。”
周汤紧绷的脸和缓下来,负上了沉沉的哀伤,他眉毛拧成痛苦状,轻轻问了句:“真的?”
阿扎木见周汤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悲伤,便说:“我骗你干嘛?不是木姑娘要我来,我还跑到这儿来受你气呀?”
本以为周汤会生气,谁知周汤此时站立都有些不稳,他用剑尖顶在地上,支撑着站稳,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根本没注意阿扎木的说话语气变重。
阿扎木问:“你这么悲伤做什么?要说真正应该悲伤的,应该是木姑娘”
周汤闭上了眼睛,清长的睫毛负住了眼睑,投下了点点暗影,“我这样对她,她还是这样关心我,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我不应该不相信她。”
阿扎木摊了摊手,说:“你知道错就好了。我说你败就败在再不相信人了,连木姑娘的话你都不信,你还能相信谁?”
周汤点点头,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远方,说:“你说得对。我是应该相信她。完全相信她。”
“你要是能做到完全相信她,就不是你了。”阿扎木说,“你这个人太纠结了,弄得你周围的人都跟着你一起纠结。”
周汤将剑收入剑鞘,要走。
阿扎木连忙拦住了他:“你是不是要去找木姑娘?不要去呀,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找她,她一定不愿意见你我估计晚上她会收拾东西搬出周府,那时候你将她拦下来,再向她认个错,效果会更好。”
周汤沉吟片刻,看了阿扎木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说:“谢谢你的提醒。”便迈开脚步走了。
阿扎木看着周汤远去的身影,打了自己一巴掌,骂道:“阿扎木呀阿扎木,你真傻看着他们闹分手,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劝他们和好呢?我真是个傻子”
到了晚间,木香打烊回去,果然去收拾行李去了。
周汤走进她房间,木香听到他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顾着收拾行李。
周汤来到她身后,笑道:“怎么收拾起行李来了?可是这儿的奴婢不听话?告诉我,我去罚她们去。”
木香头都没抬,更没有接话。
周汤见她没反应,便厚着脸皮抓了她的手,笑道:“木香,还在生气呀?”
“请放开。”木香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周汤不放手,反而将她两只手都抓了起来,扳过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说:“木香,我错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么?”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云片糕,递给她,说:“我知道你喜欢吃云片糕,我特意跑到城内那家老店给你买的,还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得到的。来,尝尝。”
她转过身去,说:“我不爱吃云片糕。”可是脸上却和缓了一些。
他见了,又扳过她身子,对她拱了拱手,说:“夫人,我错了,原谅我吧。”
“谁是你夫人?”她哼了一声,脸上还是硬邦邦的。
他从她背后搂住她,她竭力要挣月兑开来,他却将她搂得更加紧。
“还不原谅我?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手。”他耍起了无赖。
她不禁笑出声来,“我怕了你了。”
“那你就是原谅我了?”他高兴极了,捧着她的脸,说,“木香,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伤心了。”
这话说得她很感动,她说:“那若是以后还是让我哭呢?”
他举起她的手,打了自己的脸一下,说:“那就随便夫人处置。”
二人紧紧相拥着。
他将她收拾好的行李又放下,说:“以后可不许一生气便说要走了。”
这时,他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瓶蜂蜜水。
“咦,这是不是紫烟的蜂蜜水?”他问。
她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瑾玉,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瓶蜂蜜水可有掺杂放了毒药?”
他不解地问:“怎么会有毒药呢?是从谁那儿拿来的。”
她说:“你先帮我看了,我再告诉你。”
周汤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本还想问,可又怕她生气,便从怀中取出一支银针来,打开瓶盖,往蜂蜜水里一放。
“怎么样?有毒么?”木香问。
周汤摇了摇头,说:“没有毒。是正常的蜂蜜水。”
木香一怔:“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
周汤正要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紫烟却从门外走了进来。
紫烟冷冷地看了木香一眼,说:“木姑娘,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好心送蜂蜜水给你,你却私下调包不说,还以为我在这蜂蜜里放了毒。”
木香没想到紫烟就在门外偷听他们的话,自觉理亏,便说:“小姐,我错怪你了。是我的错。”
周汤见她们二人对话,便猜到了事情大概经过,他笑道:“紫烟,你和木香也许还没有真正熟悉起来。我想经过这次,你们会更加要好了。”
紫烟上前一步,将蜂蜜水拿在手中,冷笑道:“既然木姑娘怀疑这蜂蜜水里有毒,那紫烟知错了。紫烟将这蜂蜜收回去便是,省得木姑娘又要去做别的检测。”
木香见了,赔笑道:“小姐莫要生气。妾身乃是初来周府,不懂这府宅深深,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从而无意间错怪了好人,还望小姐宽宏大量。”
边说边将那蜂蜜水从紫烟手里夺了过来,说:“小姐的蜂蜜水乃是取自蜂皇之蜜,为上好的蜂皇浆,妾身万分感激小姐的好意。”
紫烟逼视着木香,冷笑道:“你说你相信我。那好,那眼下就有一件有关这瓶蜂蜜水的事,你敢不敢做呢?”
木香听了,问:“敢问小姐是何事?”
紫烟说:“其实这蜂蜜水,不止赵姨娘喜欢,我母亲也极为喜欢。这点,你并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