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怀着忐忑的心情从文家归来,尽管那个蓝衣少年振振保证着会帮她善后,但是,紫苑心里多少还是会想着无数种借口来应付,万一大房那边发难的话。
可是,一连数天,大房那边都没有半点动静,紫苑白天去街上易和堂易神医那里学习医术,日落前回到凌府,去老太太屋里请安,都不曾遇见凌泽瞿,直到第七日黄昏。
因为易大夫决定将那套独特的扎针术传给紫苑,所以,在这之前,紫苑务必熟记人体的所有大**位,并且,准确清晰的记住所在的位置,赋予的功能。
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机会也是难得的,于是乎,一心想要学好,学精的紫苑,就连在去给祖母请安的路上,紫苑心里都在反复的背诵那些穴位的名称和对应的功能。
迎面走来两个人,边走边低声说笑,花开在后面扯了扯紫苑的衣袖,紫苑一抬头,才发现迎面而来的二人,正是自己的两位堂哥,穿白袍子的翩翩公子是大堂哥凌泽楷,而他旁边那个矮半头的人,正是七日不见的凌泽瞿。
紫苑赶紧欠身给二人见礼,主要是给凌泽楷见礼。凌泽楷看见紫苑,面带微笑,“五妹妹,你这是去给祖母请安么?我们刚从祖母屋里出来,这会子正赶着回西院那边。”凌泽楷笑问,目光平和亲切,也不知道方才兄弟二人在低声议论些什么,凌泽楷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
站在他身旁的凌泽瞿,则是斜着眼睛望着紫苑,目光阴阴冷冷的,好像含着莫大的愤恨,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一纠结样子。
紫苑目光从凌泽瞿身上一掠而过,落在凌泽楷身上,“正是去给祖母请安,两位兄长今日去的可早。真是恭喜大堂哥,添了小子,紫苑早盼着小侄子快些满月,好过去西院看看麟儿。”
凌泽楷笑容更甚,神采奕奕,抖了抖衣袖,“五妹妹有心了,多谢你送的那些滋阴补血的药材,你嫂子很受用。就是一直念叨着,让你受了麻烦,过意不去。”
“自家兄妹不说谢字,只要嫂子受用就好,回头,我寻到上好的天麻,再让人送些去给嫂子。反正我现在在医馆,找寻药材比较方便。大不了,侄儿满月的时候,我这个五姑姑多喝几盅。”
凌泽楷大喜,“那说好了啊府里还有事,那大哥先过去了,再会。”
“大哥走好。”紫苑微微侧身让道。
“等一下。”一直在旁边用冷眼瞪着紫苑的凌泽瞿突然开口,脚下没动。
紫苑面不改色,心里悄悄警惕起来。凌泽楷回头扫了一眼凌泽瞿,纳闷,“有事?”
凌泽瞿目光冷飕飕盯着紫苑,脸上的愤然是那么的毫不掩饰,“听说五妹妹是跟着当年名动玥国的易神医学医,我恰好有些这方面的事情,想请教一下五妹妹。”
凌泽楷知晓这个弟弟的性情,瞪了他一眼,“五妹妹不过学了才几天,你有哪里不自在,回去给你请王大夫。”说着又望向紫苑,“五妹妹不用理会。”
紫苑目光在空中跟凌泽瞿短兵相接,一个满眼坦然从容淡定,另一个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凌泽楷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头。
“五妹妹,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放心,我才没兴趣要在医术上刁难你。”凌泽瞿示威的看着紫苑。
紫苑笑了笑,“二堂哥言重了,有何敢不敢的。倒是你,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吗,当着大哥的面,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凌泽瞿被紫苑这么一呛,脸上肌肉抽了抽,似乎怒火在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可是,却又好像又什么东西压住了那股怒火,让他有所忌惮,不敢为所欲为。是以,才纠结憋闷成这般模样。
“我要说的是私房话,倒不是有意回避大哥,况且大哥是君子,五妹妹,这边请,说完了话你好去给祖母请安,可别让她老人家等太久。”凌泽瞿横了眼前面几步远的一棵海棠树,快步走过去。
紫苑望了眼大堂哥,他点了点头,然后,紫苑一个人走过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到了这边,紫苑也就用不着跟他客气。
他也卸下了嘴脸,阴森森盯着紫苑,“死丫头,你有种。竟然搬出那样的大山来压我,不怕遭报应么?”
“什么大山?”紫苑有点迷茫。
“哼,少装蒜,我警告你,他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咱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别得意太早”
紫苑隐约猜到他指的应该是……蓝衣少年?他是大山?多大,大到什么程度?竟然让凌泽瞿不敢动弹?
紫苑心里对那个蓝衣少年闪过一丝感激,既然凌泽瞿在意,那她只好狐假虎威一次。
“我就觉着奇怪了,难怪二堂哥这几日规矩了几分,敢情,是惧怕我那大山压你呀”紫苑挖苦他,扫了眼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红色的疤痕。
“你在威胁我?”紫苑稍稍一愣,赶紧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丝鄙视,“好,不过,也请二堂哥量力而行,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大山可不止那一座,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多好,你偏要犯我,我也不惧,奉陪到底。”
凌泽瞿指着紫苑,恨得牙痒痒,这时候,那边的大堂哥轻咳了一声,凌泽瞿赶紧收回气得发抖的手指,冷哼了一声,甩头掉身就走。
大堂哥朝紫苑笑了笑,也转身追随而去。这边,春暖和花开惊魂失色的跑过来,“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少爷怎么跟你这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好吓人哪”春暖胆小怕事,偏生却又八卦的很,拍着胸口迭声探问紫苑。
紫苑撇了撇嘴角,“有吗,我们有大眼瞪小眼吗?我怎么不知道。想必,是二堂哥眼睛抽风吧”
春暖满脸诧色,花开轻瞪了春暖一眼,赶紧道,“我们小姐在这府里人缘极好的,又尊老爱幼,是你这婢子看错了。”
紫苑来到祖母屋里的时候,正赶上紫菱和紫诺她们说踏春的事情,老太太半躺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不是还笑呵呵几声。紫苑上前给老太太请了安,又跟诸位姐姐妹妹们打了招呼,老太太吩咐她坐在紫玉身旁,紫苑也面带微笑的听着紫菱和紫诺的讨论。
“冬天实在漫长,好不容易盼到了春暖花开,今年,是一定要去踏春了。”紫诺道。
“是啊是啊,”紫菱兴奋接话,“要说踏春,自然是要去郊外,去了郊外,当然首选是江陵城外的那条护城河边。我听说护城河那一带的垂柳都已经抽出了新芽,黄莺乳燕在柳枝下飞过,堤坝上草长莺飞,河里灌满了水,一艘艘游廊画舫还有捕鱼的小乌篷船穿梭而过,热闹又景致”
“真有那么好吗?可是,往年去那些地方踏春的时候,总是好多人,堤坝上车马人群,拥挤的不得了。”紫玉托着腮,犹豫道。自从泓二那日当着众小姐的面赞了紫玉几句,紫玉的自信心和胆量似乎被唤醒了几分。现在,就连紫菱和紫诺兴奋的讨论出行事宜,紫玉也敢适当的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了。
当然,紫菱更是心眼小的,当下顾不得老太太在场。紫菱立马白了紫玉一眼,嘲讽着回道,“你娇贵,怕拥堵挤着碰着了,那就留在家里呗,家里最安全,到处都是你的天下。”
紫玉有点不悦的垂下眼,咕哝了句,“本来就拥挤的慌嘛,人家不过是据实而言。”
紫菱更加气不过,“那六姐觉得去哪里好呢?说说你的高见。”
紫玉换了个姿势托腮,很温柔的道,“我去哪都行,你们说了算。”
紫菱再次白了紫玉一眼,将目光投在进屋后一直很安静的紫苑身上,“五姐姐,你想去哪里?说起来,这还是你到江陵后的一次踏春,你说说看。”
紫苑放下手里的茶盅,腼腆一笑,“你这可把我问倒了,既然是第一个踏春,怎么知道城里城外有哪些好景致呢?不?当然得你说了。”
“五妹妹现在不同往常,放着安逸的生活不要,偏要去跟那个什么游方的郎中学医,做些服侍人的事情。唉,就算我们姐妹定了日子出去玩,也不知道五妹妹你得不得空?我可听母亲说,那易大夫脾气可不太好,对手下的徒弟管得甚严呢”紫诺挑着一块蜜饯放进口中,漫不经心道。
在这个时代,虽说商人地位不高,但是大夫,也不算很荣耀的工作。尤其是官宦之家的子女,都是很不屑去做大夫的,毕竟,就算是御医,也是服侍人的勾当。更何况,紫苑还是一个女子呢?所以,凌家的小姐们私下里对她的诧异和嘲弄,紫苑一清二楚。
紫菱和紫玉都目光齐刷刷的望着紫苑,想在素来沉稳娴静的紫苑脸上瞅出难堪和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