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书信”五个字让宋舞霞想起了自己在新婚当晚看到的那些扭曲的字。“杀了他”,“他”指谁,又是谁去杀他?不期然地,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天晚上,丁文长一回来,宋舞霞马上把那半句话交给了他。他边看,边沉吟,边摇头,喃喃着:“如果真有书信,应该并不在这个房间。”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丁文长尴尬地笑笑,并不回答。
宋舞霞环顾四周,想着那些掘地三尺埋血书的狗血电视剧情节,她说道:“我知道房间重新布置过,但墙上呢?梁上呢?地上呢?”
见她并不放弃,丁文长只得解释:“你不是怕冷吗?所以在我们成亲前,房梁,墙壁全都加厚过,就连地下也加了火龙。原来我并不打算告诉你的……其实我只是怕你把炭盆摆得到处都是……”
“你在害羞吗?”。宋舞霞笑了起来,又是高兴,又是失望。
“什么害羞”丁文长愈加觉得便扭,不甚自然地说:“你说,如果知道是谁把它放在我的书桌上,是不是表示可以完整的拼凑出整句话?”他扬了扬那本《三字经》。
“可是即便拼凑出整句话,东西也可能早就不在了。”
丁文长不得不承认宋舞霞说的是对的,毕竟已经过了七年,况且为什么一直有人逼迫他们追寻过去的事,这才是最值得深思的问题。“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真像演皮影戏的,被太后拉来扯去,去一直不知道她想干嘛。”他坐在椅子上叹息。
宋舞霞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问:“还有一点,为什么是我们?就为了你父亲留下的几名手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太后为免也太过大动干戈了。”
“你想说什么?”
宋舞霞看着他的眼睛。她又想起了那些扭曲的文字,不自觉抓住了他的手。
“霞儿,你怎么了?”丁文长担忧地看着她。他一直在担心她的身体,偏偏丁家周围多了很多监视的人,而他一直联络不上丁楚。
宋舞霞摇摇头,突然说:“丁文长,或许在你心中丁家是最重要的,你有长子的责任,但是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对我来说父命只是两个字,没有其他意义。或许我自私,不懂什么大义,但我真的觉得,对我而言,只有你和轩儿才是最重要的。”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丁文长倾身搂住她。以前,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家族比他自己更重要,他曾经多次放弃宋舞霞,但现在,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他不确定自己会如何选择。
宋舞霞再次摇摇头。如果那些扭曲的文字就是宋维善留给她的书信,那就代表了七年前,真正的宋舞霞嫁入丁家的目的,也解释了她为何会觉得当日的宋舞霞在怜悯丁文长。再往深一层思考,宋维善为何要叫女儿杀了丁文长?唯一的可能就是——
宋舞霞抬头看着丁文长,仔仔细细看着。他和皇帝长得并不像,除了他们的眼睛,确切地说是眼睛的形状,甚至连长公主,连他们的儿子丁立轩也是,全都是漂亮的凤眼。想起长公主,她突然记得了她的那些暗示,那时她一直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丁文长,你不觉得你母亲的行为有些奇怪吗?”。
“她现在也是你的母亲。”他本能地回答,即便他也觉得母亲的举止有些奇怪。
宋舞霞愣了一下,有些不高兴。
“霞儿,母亲年纪大了,有时候她说的都是无心的。不止是对我,对我们都是一样。”
“所谓的我们,我看只包括我和你。”宋舞霞赌气地说。她亲眼看到丁母对几个妯娌是什么态度举止。
丁文长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笑着哄她:“不管母亲说什么,只要我们之间能什么话都对对方说,自然就不会有上次那样的误会。”
宋舞霞侧身不理他,犹豫着是否应该把心中的怀疑告诉他。
“霞儿。”丁文长伸手就去捏她的下巴。
“你干嘛”宋舞霞想挥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了手指。她半真半假地推他,知他不会放手,也就没再白费力气。
丁文长也知道她在自己母亲那受了很多委屈,只不过子不言父母之过,他只能谄笑着说:“如果你心里不痛快,就打我两下吧”说着却把她的两个手都抓住了。
“别以为我不敢,若是真把我逼急了,小心我咬你”
“怎么咬?这样吗?”。他慢慢凑过去……
“母亲,我回来了”丁立轩的话音伴随着他的奔跑声由远及近。几乎黏在一起的两人急忙分开,宋舞霞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母亲”丁立轩推开了房门,看到父亲,急忙稳住脚步,恭敬地叫了一声“父亲”,瞄了瞄躲在父亲身后的母亲。
“干嘛大呼小叫的。”丁文长说完又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儿子大呼小叫的,指不定看到什么。“是先生教你不敲门就进屋的?”
丁立轩低头听着,心里嘀咕:每次都这样,只要你们怪怪的,就会骂我不敲门,我明明有敲门。
晚饭过后,宋舞霞与往日一样,陪着儿子读书,随后又讲了故事哄他睡觉。虽然她明知道这个时代的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回到屋子,她忍不住问:“丁文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宠着轩儿?”
“所以,你明天不去给讲故事了?”丁文长一边反问,一边看着她走入屏风后面。烛火下,他能看到她放下长发,褪去外衫,然后是中衣……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宋舞霞不想自己睡觉前换件衣裳都要麻烦绿桑她们,这才没去更衣间。她压根不知道看似厚实的屏风能把她的动作映衬得清清楚楚。
走出屏风后,她见丁文长依然拿着书册,奇怪地问:“你今日还不睡吗?”。她记得他并不爱看这些杂书的。
此刻,丁文长哪里看得到书上写的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她换衣服的画面。他从第一日就发现她特别爱干净能给他带来不少“福利”,比如说每日看她轻褪衣裳,望梅止渴也是好的。
“丁文长,你怎么了?”宋舞霞奇怪地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什么书你看得这么入迷?”她走过去欲看书的封面,不期然被他抓住了手腕,紧接着又被他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
“其实……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宋舞霞说得吞吞吐吐,整个脸已经涨得通红。她第一次说这么丢脸的话,可他们不能总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丁文长并不答她,只是努力平复着情绪。他何尝不想,可是他怕她会愈加抗拒他。
宋舞霞见他没反应,又羞又怒,赌气说:“我去睡了”
“别动。”他觉得她就是来向他讨债的。如果七年前他不是那么对她,说不定他们已经不止有轩儿一个孩子了。
听他的声音都变了,宋舞霞又有些心软。真要说起来,上次在松柏居外的野外小屋,他们差点擦枪走火,前些日子在松柏居也是,他们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出了一两次她的脑海中有画面闪过,其他时候根本没事。
“不如……我们偷偷去其他地方……或许……”宋舞霞依旧说得吞吞吐吐。
丁文长迟迟未答。正当宋舞霞恼怒地想推开他,他突然说道:“如果你有不舒服,一定要马上让我知道……”
“不过你有办法出去吗?我可不想让外面的人乱猜。”宋舞霞嘴上这么说,心理是在担心皇帝派来监视丁文长的人。
丁文长拉起她的手走向一旁柜子的,打开了暗格。“从这里能去父亲原本住的院子,那个院子一直空置着,只是不知道厢房有没有人打扫。”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拉着宋舞霞往黑暗中走去。
宋舞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们停下脚步,丁文长点亮火石,他们已经身处陌生的房间了。
“别点灯,万一被守门的看到……”说到这,她自顾自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像**一样。”
“难道不是**吗?”。丁文长拉着她入内间。因为长久没有人住,房内有一股淡淡的霉味。“要不改天我命人打扫过这里之后……”
“丁文长,你不要告诉我,你要临阵退缩。”话音刚落,她已经主动抱住了他,伸手从他手中拿过烛火,放在一旁的桌上。
从新婚第一天丁文长就想这么做了。如今哪里还考虑得到房间干不干净的问题。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拥着她往后。感觉到她已气息不稳,他索性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而去。
静谧的烛火中,两人吻得浑然忘我。悄无声息的,房门缓缓打开了,两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慢慢朝着烛火的方向走去。他们没有蒙面,跳跃的火光下,他们森冷的笑容清晰可见。
“大少,郡主,你们终于还是来了,我们等今天已经等很久了。”其实一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