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胄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489章 软弱

作者 : 花裙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丁文长急忙否认,伸手为她擦了擦眼泪,安抚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得赶在他们从镇上回来前离开。”

“恩。”宋舞霞重重点头,擦了擦眼泪。两人继续整理东西,除了这段日子攒下的银子,其他东西能不拿的就不拿。宋舞霞的心情依然在激荡中。反复思量许久,她还是忍不住问:“如果轩儿真的,真的……”她说不出“死”字,只是问:“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丁文长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他心中有万般的恨,恨自己的身份,恨太后的逼迫,恨皇帝的残暴,恨宋修文的无耻。可是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他能够怎么做?

“你有没有想过,在最生气的时候,想过如果你不是丁文长,而是太后的儿子,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宋舞霞追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答案,只是郑晟睿实在逼人太甚了。

丁文长岂会没想过,但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把东西打成一个包裹,又帮着宋舞霞打包她的,随后为她披上大衣,握住她的手说:“我们必须连夜离开,今晚一定会很辛苦。”

宋舞霞点头。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走出屋子的时候,只见月朗星稀,冷冽的寒风迎面扑来。丁文长为宋舞霞拉了拉衣领,再次歉意地说:“在买到牛车或者马车前,我们只能步行,辛苦你了……”

“只要你一直扶着我,再辛苦我都不怕。”

丁文长知道,宋舞霞的意思并不是指现在扶着她,而是一辈子的不离不弃。他郑重的点头。两人相携走出居住了几个月的小屋。

接下去的日子并没有丁文长想得那么辛苦,或者说,宋舞霞比他想象的更坚强。在购买驴车前,他们一直在乡间小道步行。因为没有追兵,他们走得很慢,与其说是逃难,不如说是行路。隐约中,丁文长甚至觉得宋舞霞十分喜欢这段路程,仿佛他们正在郊游一般。

两天后,他们在一个小村落买了一辆小小的驴车。因为不敢走官道,他们还是选僻静的小路走。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大家看到宋舞霞大着肚子,很多农户都愿意让他们借住。可能因为两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也没遇上劫匪。

又过了五天,两人到了一个较大的城镇。丁文长担心未出生的孩子,找了一家僻静的客栈住下,想找大夫给宋舞霞把把脉。在镇上的医馆,他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和宋舞霞领着胡三揭竿起义了,已经连着打了几场胜仗。这是一个月多前的事。

一直以来,丁文长和宋舞霞都以为胡三带着翠羽、绿桑去了蒲甘。咋闻这个消息,他觉得不可思议,急忙又去其他地方打听。

打听并不难,因为所有人都在说这件事,每个人都言之灼灼。有关胡三的英勇善战,有关炸弹的威力,有关他和宋舞霞的种种,每一件都是那么真实又那么可笑。他相信这是太后的计谋之一。他努力想获取太后的讯息,可惜一无所获。每个人都在为皇帝即将下台欢欣鼓舞,甚至有人想去参加胡三的义军。

丁文长听得忧心忡忡,急忙回了客栈。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宋舞霞,宋舞霞见他回来,急急问:“为什么大家都说我们和大哥在一起,难道大哥没有去蒲甘吗?”。

“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看起来好像是胡大哥拿了我藏在山腰的炸弹,至于其他的,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可惜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丁文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却掩不去心中的担忧。

宋舞霞何尝不明白,胡三这么公然“叛乱”,已经把他们逼上了绝路,除非他们真的能抛下一切,双双离开大楚,对他们置若罔闻。但他们能吗?“你想怎么办?”她问丁文长。

“现在最重要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那我们还去蒲甘吗?”。宋舞霞继续问,换来的却是丁文长的反问:“你想去蒲甘吗啊?”

宋舞霞无法回答。以她了解的丁文长,即便他们去了蒲甘,他也一定会折回来。对他来说,无论他们的儿子是生是死,他都一定要找到他。如果连胡三也都没离开大楚,那么她一个人留在蒲甘还有什么意思?可反过来再想,他们留在此地又能如何?难道真的与胡三一起造反,推翻皇帝吗?可再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他们真的推翻了皇帝,他们不止能为儿子复仇,还能正大光明,平平顺顺地活着。

由于大夫说,宋舞霞因长期的劳累,胎儿有些不稳。第二天,丁文长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村落,与宋舞霞悄悄住下。

因为人人都知道“宋舞霞”与“丁文长”正与胡三一起领导义军,他们反而不再害怕被人认出来。

休息的几天,两人的心情都十分矛盾。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毅然离开,要么去找胡三,替下假的宋舞霞与丁文长,坐实了叛乱之名。不过最让宋舞霞烦乱的不是如何抉择,而是丁文长。自他们大难不死,她就觉得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以前,遇到什么事,就算不是与她商议,他也会简单地告诉她经过与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就算她问他,他也总是逃避话题。

抬头看着窗外,丁文长正在院子中为她煎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丈夫,不要说现在这种以夫为天的封建时代,就算是现代社会,他也绝对是一个爱妻的好男人。

看着丁文长端着药碗走向屋子,宋舞霞故意背过身去。今日她一定要问出他的真实想法。

丁文长见宋舞霞垂首而坐,并不看自己一眼,急忙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我的心不舒服。”宋舞霞主动拿下他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

丁文长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紧张地说:“心不舒服?怎么样的不舒服?我现在马上去请大夫。”说着就想往外走。

宋舞霞急忙拉住他,用一只手捂着胸口,“我不是胸口痛,而是心里不痛快。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我当然记得。”丁文长在她身边坐下,把药碗往她身前推了推,“趁热喝了吧”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只是想清楚明白地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想怎么办?”

面对宋舞霞的质问,丁文长只是沉默。

“丁文长”宋舞霞生气地唤他,“我只要你的一句实话。我告诉过你,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一定会支持你的,我们是夫妻,夫妻,你明白吗?”。

丁文长依然只是沉默。

“丁文长,你知道我怀着身孕,不能激动,更不能生气。”

“霞儿,我并没有什么打算,我只希望你能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

宋舞霞看着强装平静的丁文长。他们太熟悉了,可她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无法解读这种表情,因为太复杂了。看着他,她原本的生气一下子消逝在空气中。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即便你没有决定,那么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不希望你把一切都憋在心中。”

丁文长只是盯着宋舞霞,并不言语。他就这样看着她乌黑的眼眸。她跟着我,是幸还是不幸?他问着自己。应该是不幸吧?他回答自己,心中说不出的愧疚,懊恼。这种愧疚、懊恼很早之前就已积压在他的心中,随着一桩桩事情的发生,它们被无限放大,而看着宋舞霞故意表现出的坚强与乐观,更加速了这些情绪的膨胀。原本他们无话不说,可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宋舞霞同样看着他,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她不明白他的心情,但是她看到了他的软弱。“丁文长,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明白?”

“你什么都不用说……”

“可是我希望你能说出自己的感受,无论是什么样的感受,不要憋在心里好吗?”。宋舞霞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着,“我对你,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说就说,这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这才是真正的幸福……你知道吗?现在的你让我觉得,还不如从前,从前我们针锋相对的日子,那时候的你至少是真实的,即便你只是在故意气我,但那些感情也是真实而坦诚的……”

“我只是在害怕。”丁文长艰难地吐出六个字,神情中带着满满的忧伤与宋舞霞从未见过的不自信。

“你在害怕什么?”她靠近他。

丁文长伸手抱住了,仿佛这样他便不害怕了。“我害怕自己再次做错决定。我不知道如何抉择,我甚至害怕去想这些事情……”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我们的儿子,我经常会梦到我会再次失去你,永远都找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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