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舞霞不知道自己在后宫还是前殿。而她看到的人肯定不是太监。是个没穿龙袍的男人。如果她在后宫,这人就应该是皇帝,如果她在前殿的书房之类的地方,那么他也可能不是皇帝。一时间她不敢冒然称呼,只能看着他,希望他能自我介绍一下。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深蓝色的褂子,腰间挂着一块玉佩,身上没有其他饰物,气质上与陆博涛有几分相似,但少了一分儒雅,多了一分强势。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很明显,他的笑容并没到达眼底,他只是假装在笑而已。
男人关上门,自顾自走到桌子前面,“一起用早膳?”他一个接一个把宋舞霞刚刚盖上的碗盖打开,分不清他那句话的标点符号是问号,还是感叹号。
古人不是讲究七岁之后异性不能同桌吃饭吗?宋舞霞有些糊涂,决定试探一下,小声说:“请问公子……”
“公子?”难道讶然地重复了一次。
既然对“公子”这称呼觉得奇怪。是不是表示这人就是皇帝?可他熟稔的口气是什么意思?难道原本的宋舞霞或者宋清霜与皇帝认识?不是说太傅府家教森严吗?不是说宋家小姐从不见外人,也不参与贵妇间交际的吗?
等等!如果皇帝认识宋舞霞或者宋清霜,那就是说,六年前他就知道换嫁的事?宋舞霞脸色微变。
男人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紧张,从容地在桌子前坐下,夹了一块粉红色的糕点放在小碟子中,推到宋舞霞面前,“你最喜欢的五色糕点,我特地命御厨做的。”
宋舞霞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餐具是两份的,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准备和她一起吃饭。既然他不说自己是皇帝,那就当不知道好了。她在他对面坐下,夹起糕点咬了一口。在宫廷之中,她的命就像蝼蚁一般,还怕他下毒不成!
想到这她更安心了,索性不客气地端起盛着白粥的碗,一会功夫就喝了一半,又尝了尝碟子中的小菜。
“你不怕我杀了你?”男人突然冒出一句话。
“怕,当然怕。”宋舞霞放下餐具,直视着他,“不过,无论我怕不怕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所以不如坦然接受。”
“好一个坦然接受!”男人突然伸出了手。
难道他想掐死我?宋舞霞的身体僵住了,然后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
她吃饭的动作是经过赵嬷嬷严格培训的,所以她很确信自己的嘴角不可能有饭粒。
“公子,您逾矩了。”宋舞霞微微偏过脸,目光依然落在男人的身上。此刻她已经彻底糊涂了。宋清霜不是与陆博涛至死不渝吗?难道还与皇帝有奸||情?又或者,有奸||情的是原本的宋舞霞?
“是吗?。”男人捏住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似看到了多年未见的情人,久久凝视着她。
这一刻,宋舞霞突然想起了当日在碧琰山庄,昏迷前的陆博涛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果不是他下意识把她当成已故的未婚妻,如果他不是情不自禁在她身上寻找宋清霜的影子,她也许不介意和他合伙过日子。凡是女人都会对舍身相救的男人心动,即使这种感情暂时还称不上爱情。
“你在想什么?”男人沉声问,眼中闪过不悦。
宋舞霞后退了一步,试图避开两人的肢体接触。男人却在她后退的瞬间抓住了她的肩膀。
“公子,我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挣月兑他的钳制。
见她挣扎,男人的手腕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把她拉近自己,似笑非笑地问:“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记得?”
这一刻,宋舞霞感受到了他的怒意。这是哪里惹到他了?她暗自嘀咕,不知道如何月兑身。显然。他是皇帝,无论他想怎么样她,外面的侍卫,太监都只会装不知道。她想骂三字经,但理智告诉她,她还是乖一点,因为她还有雁翎,雀翎要照顾,她还要争取儿子的抚养权。
“公子,我今日入宫是为了向皇上谢恩的,请公子让我离开。”
男人并没有放开她,似乎压根没听到她的话,转而对门外下令:“把琴拿进来。”
不出一秒钟,一个宫女低头抱着一把古琴进来了,把琴放在小几上之后又退了出去。之前把宋舞霞带来的金公公默默走到两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把早餐的碟子收走了,然后走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房门。屋内静得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夜思。”男人说的是一个琴曲。
“我不会。”宋舞霞如实回答。当初选择练习的琴曲时,她放弃了这首,因为她的时间有限,而要学的东西太多。《夜思》这首曲子太难,练习太耗时间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宋舞霞终于可以确定,和皇帝有点什么的是穿越前的自己,因为以前的宋舞霞就是以弹琴出名的。同时她也更加确信,所有宋家人的脑袋都摇摇晃晃的,因为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换嫁的事。不过新的疑问又来了,看起来皇帝一点都不想杀她,那么陆博涛口中的皇家死士是谁派出来的?碧琰山庄那个赵婶子听从谁的指令?
“我真的不会那首曲子。”
好似知道宋舞霞会这么回答一般,皇帝突然伸出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从她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本书,“这是曲谱。”他的脸上有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希望你不会后悔!”宋舞霞夺过他手中的琴谱,挥开了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走到古琴旁,翻开曲谱,调整坐姿。她决定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自己真的不会。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宋舞霞哩哩啦啦弹着古琴,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她只是按照琴谱把一个个音符弹奏出来,至于节奏,感情,意境,全部不在她考虑的范畴。她就不信皇帝能听得下去。
果然,不出十分钟,本来一直站在窗口的男人走向了她,在她身旁坐下,取代了她的位置,弹起了《夜思》。好似经常练习一般,复杂的曲子在他的弹奏下流畅而悦耳,让听者不自觉地以为自己正置身在月光下。让人情不自禁地思念起自己的情人。
宋舞霞默默看着专心弹琴的男人。用第三者的眼光欣赏,他长得不错,琴弹得也不错。不过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就太让人费解了。也许他和原本的宋舞霞感情不错,据说是他要求娶宋舞霞的,当年的十里红妆,他可是亲自上门迎娶,以正妻之礼。因为这事,他还被御史弹劾。
莫名其妙地,宋舞霞想起了陆博涛昏迷前说的话:清儿,当年你来不及通知我,还是你连我都不信任了。可能是受琴曲的影响。她仿佛感受到了陆博涛看着自己的眼神,甚至她的大脑还记得他抓着自己时的掌温。
“啪”一声,男人一掌怕在古琴上,琴声戛然而止。他怒视着宋舞霞,然后一把抓着她站了起来,把她使劲拽向自己,粗鲁地拔下了她头上的簪子,柔软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宋舞霞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本能地,她想挣月兑。“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她欲往后退,却发现根本退无可退。
“你刚才在想什么?”男人阴沉着脸问。
“没有。”宋舞霞摇头。
“我再问一次,你在想什么?”一边问,他抓着她后颈的手掌又加重了几分力量,似乎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她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恐惧到了极点反而会变成无惧。宋舞霞抬起头,一字一句说:“我在想什么不关你的……”
她的话未完,她的声音就消失了,因为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严格意义上,也许这并不能称之为吻,他只是粗暴地吸吮着她的嘴唇。
如果宋舞霞是真正的古代闺秀,被人轻薄后可能选择自杀,可惜,现在的她是接受男女平等教育长大的,虽然这两年她一直在学习如何当大家闺秀,但危急时刻,她的现代意识马上抬头了。想也没想,她狠狠往他的脚背踩去。
令人遗憾地,她忘记了自己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柔软的绣花鞋。男人虽然停止了他的动作,却没有放开她,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她已经没有了袭击他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我可以杀了你。”男人似笑非笑地说,他的手掌慢慢摩挲着她颈后的肌肤,他的另一只手拔下了她头上的另一只簪子。
古人拔发簪就像现代人解手表。解皮带一般。宋舞霞使劲告诉自己,冷静,不要害怕,别激怒他,但她还是忍不住害怕。两年来,丁文长**她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那种无助,悲哀,恐惧每每让她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怎么,你在害怕?我以为姓宋的都不怕死……”说话间,他的脸已经贴住了她的,从他嘴里呼出的热气侵袭着她的耳垂。“哗啦啦。”朝服上的珠子被他扯断,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放开我!”宋舞霞试图推开他,见他的身体纹丝不动,低声威胁:“如果我大叫,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可以试试看,看谁敢进来。”他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领口,开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我是温亲王的嫡女,为了爹爹,我也不会让名节……”
“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了。如果你死了,我可以让天下间姓宋的都为你陪葬,当然,还有丁家的丁立轩,碧琰山庄的胡三,以及那对双胞胎,甚至……”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高呼。
“皇后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吩咐谁也不能打扰。”是金公公的声音。
“皇上,臣妾只是来为皇上送茶点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眼见满地的珠子,以及宋舞霞凌乱的头发,男人捂住了她的嘴,顺势把刚拔下的簪子收入了衣袖中,贴着她的耳朵说:“待会有人带你去余庆宫,记住,今时不同往日。既然你已经是失忆的宋清霜,我不会让你再次逃开。”
再次?这两字让宋舞霞相信,以前的自己真的与他有点什么,但到底是什么?难道当时的太子求娶以前的宋舞霞不是因为政治,而是他真的喜欢她?难道为了这桩婚事长跪上书房的事是真的?
可宋太傅口中的“不为妾”代表什么?是不想参与宫廷斗争,还是因为以前的宋舞霞不喜欢他?
既然皇帝想得到她,六年来宁愿哑巴吃黄连,隐下娶错人的事,那么当年换嫁的事应该不是他设计的。可除了皇家,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么大的胆子?刚才他口中的“今时不同往日”又是什么意思?
宋舞霞胡思乱想间,皇帝已经打开了半扇房门,把她隔绝在了皇后的视线外。
“皇上,臣妾是否打扰您批阅奏折了?臣妾只是想给你送些点心。”皇后娇柔的声音中带着真诚的歉意。
“无妨,朕也正要去找皇后。今日温亲王的三小姐入宫,朕想与皇后一起去余庆宫见见她。”
“皇上,听说孝和郡主久病初愈,姐妹俩也是多年未见,不如午膳后臣妾再陪皇上过去……”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紧闭的房门后,宋舞霞深吸了两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用略带颤抖的双手拢了拢长发,捡起桌子旁的其中一只簪子,却怎么都找不到另外一只。
“什么人!”门外传来了侍卫的惊呼,然后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宋舞霞听而未闻,索性披散的头发,趴在地上拣珠子。既然皇帝说有人送她去皇贵妃的住所,那就是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她一颗一颗拣着朝珠,想着之前的胆颤心惊,突然觉得鼻头发酸。
“一个丁文长还不够,居然又遇到一个烂男人!”她暗自嘀咕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猜猜来的是谁,当然不是太监,宫女之类的。)
****作者的话,不占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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