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过拮据的时候。宋绣屏也曾经打过绺子,让珠玉拿出去卖钱,但那是偷偷的,并不有损她宋小姐的面子,可现在,公然让她去厨房做菜,还要十天做完一件衣服,她受不了丫鬟般的待遇。
宋舞霞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不答应的,我待会就让丫鬟帮你搬东西……”
“你不能这么对我!”宋绣屏有些气愤,又有些气弱。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什么都不做,别人就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王府中,除了你的哥哥宋允琪,你看到哪个人是不做事的?”
宋绣屏一时语塞。秋水阁中,别说是丫鬟,就是雁翎和雀翎每日都要负责摆放餐具,打扫自己的屋子。
“你选好了吗?我可没时间陪你。”宋舞霞说得很冷漠。
宋绣屏失神地坐在地上,喃喃:“我还有选择吗?谁让我没有娘呢,谁让我只是庶出。”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做不到以上几点,别怪我把你赶出去。”说完这句。宋舞霞就走了出去,隐约中,她听到翠羽回来了。
待她一走,珠玉急忙进门扶起宋绣屏,“小姐,如果您觉得委屈,我们可以搬到别处去住的,顶多,我去大厨房取膳食的时候走得快一点。”
宋绣屏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不会懂的,她根本就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如果我被她赶出去,母亲一定会觉得我没用,然后随随便便就把我嫁了。我不要像娘一样,我也不要每日受别人的气,我……”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说出口。隐约中,苏四娘暗示过她,如果她讨了她的喜欢,说不定能让她进宫当皇妃。本来她只想嫁个小官,摆月兑现在的生活,如果能嫁给皇上,享尽宫廷的奢华,受众人朝拜,她觉得现在再委屈也是值得的。
她又哭了一会,就有丫鬟通知她晚膳时间到了。
餐厅内,雁翎,雀翎都感受了气氛的凝重。不敢说话。宋舞霞默默拨弄着碗中的米饭,又气又急,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翠羽已经回来了,那个揍了宋允琪的正是胡三。因为翠羽进不去应天府,只是在酒楼中打听到,胡三和宋允琪在两间相邻的包厢吃饭。胡三和陈二狗似乎在等人,然后伙计就见胡三气冲冲地跑到隔壁,拎起宋允琪一顿暴打。
宋允琪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据说当场就见了红。酒楼中好些人是认识宋允琪的,胡三又是陌生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于是客人们纷纷叫嚷着土匪杀人,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随即官兵一拥而入,胡三成了土匪,而陈二狗是同谋。
如果只是打架斗殴,打几板子,赔些钱就能了事了,可偏偏扯上了“土匪杀人”。宋维德本身就不待见胡三,如果知道了被告是他,会不会借此机会给应天府施加压力,然后判个充军塞外之类的?
宋舞霞决定把碧玉留在王府外。就是因为害怕胡三发起疯来,陈二狗劝不住,可偏偏,碧玉还未伤愈,他们就先出事了。
宋舞霞很想冲去监牢,亲口问问他:你不是亲口承诺,为了女儿,以后决计不打架的吗?现在才多少时日,你就不记得了?
可惜她哪里都去不了。她是昌平王府的大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孝和郡主,大家闺秀怎能去应天府这种地方?
辗转反侧了一夜,宋舞霞依然想不出解决之道。前半夜的时候,林妈妈来报,宋修文已经把儿子从应天府带了出来,请了御医医治,伤势虽然不算重,但看起来也不轻。后天,在官府开堂审理的时候,能不能去做供还不一定。
后天就开堂,这就是说,宋舞霞必须在一天之内想出办法。
第二天一早,早膳还没送上,突然有人来禀告,丁家的掌柜送了样布来给宋舞霞选。一大清早,商铺都还没开门,选什么布料?
宋舞霞一见来人就知道出事了,因为来的是丁家在柳县的总掌柜丁七。不同于画稿的合约,当年为了能向丁文长借钱,桂花糕生意签的是死契。也就是说,每年她必须供给丁家一定数量的桂花糕。
这两年,桂花糕的生意一直是桂花婶打理,从没出过纰漏,这次丁七亲自找上门,应该不是小事。
宋舞霞急忙遣散了侍候的丫鬟,命翠羽在门口守着,急急问:“丁掌柜,怎么回事?”
丁七一坐在椅子,一脸不满,愤愤地说:“霞姑娘,做生意不能这么坑人的,我们好歹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你不能把我往死路上推啊!”
“到底怎么回事?”
“三天内我必须交出五千块桂花糕,但是桂花婶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回事?”现在宋舞霞担心的不是生意的问题,而是桂花婶。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见了?她相信桂花的为人,她绝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的人。
丁七拿起桌上的杯子,连饮了三杯茶水,“霞姑娘,半个多月前那娘们就开始不及时交货了,我看到你的面子上,想着谁家没个急事。就没和她计较,可这几天她居然失踪了,大门紧闭,作坊的伙计都放了假,你说,你们这不是存心坑我吗?。”
“大门紧闭?那她爹娘呢?”
“你不知道?”丁七反问,“她爹娘一个月多前过世了……”
“怎么会这样!”宋舞霞没料到会这样,桂花婶居然没通知她,她的爹娘死了。
丁七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灌,差不多把整壶的水都喝光了。才粗声粗气地说:“我管不了她去哪里了,你把秘方给我,我找人连夜赶工,兴许能在三天之内做出五千块糕点。”
别说宋舞霞根本没有配方,就算有,她也不能这么冒冒然给丁七。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这些话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事实如何她根本不知道。
丁七见她面有疑色,更加不高兴了,“霞姑娘,你住在王府,有权有势,还怕我骗你不成?我赶了四天的路,马都累死了几匹,就为了来骗你一遭?我这么拼死拼活,还不是想在大少爷知道之前把这事摆平了。五千块桂花糕,能有多少利润?我为的不过是丁家的商誉,我们丁家一向是最讲信誉的!”
“你的意思,丁公子还不知道这事?”
“丁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大少爷哪会管这种芝麻绿豆的事?”丁七哼哼。
宋舞霞在心中衡量着。胡三的事后天就开堂了,桂花婶的事,她连来龙去脉都不清楚。一时间只能烦闷的坐在椅子上。
胡三她不能不救,桂花婶也一定要找,可她没有三头六臂。“丁掌柜,不如这样,桂花糕的损失我来赔,你先帮我把桂花找着,其他的事……”
“都说了,不是银子的问题!”
丁七刚说到这里,就听翠羽在门外大喊:“夫人,您来找小姐有事吗?小姐正在和丁家掌柜选布呢!”
苏四娘瞪了一眼翠羽,这不摆明了通风报信吗?
丁七之前也是气急了,才敢和宋舞霞大呼小叫。现在,翠羽这么一打岔,他马上醒悟了。自己正站在王府的土地上。他怕丁文长责备他办事不利,这才没有回禀主子,私自找上了宋舞霞。想在事情不可挽回前摆平了再说。
一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丁七急忙拿起桌上的样布,低声说:“我住在京城的安福客栈。”在苏四娘推开房门前,换上了生意人的脸孔,笑着说:“小姐就要这几匹吗?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法兰西布,您不再多选几匹?”
宋舞霞对着他胡乱点点头,勉强扯起笑容,“大嫂来得正好,不如你也来选几匹吧!”
“原来妹妹在买布啊,我说这么一大早的,你应该还没吃过早膳吧?。”苏四娘随手拿起桌上的几块样布瞧了瞧,看到了丁家商行的标志才把布匹放下。“听起来妹妹这是已经选好了?”
“是啊。我选了这几匹。听说绒布软和,我想做几张毯子,秋末的时候用。”宋舞霞指了指其中的几块样布,“嫂嫂,您看这几块可好?”
“好是好,只是绒布哪比得上毛皮。”苏四娘又瞥了一眼丁七,“这位掌柜,我瞧着怎么这么眼生?”
“回夫人,我原本是丁家在柳县的掌柜,这绒布坊的掌柜是我的堂兄,他今日正好有事,而我又得闲,所以就代替他送几块样布给小姐瞧瞧。”除了送样布的事以外,他说的全都是真话,所以一脸坦然。
“原来是这样。”苏四娘将信将疑,把丁七遣退之后给单嬷嬷使了一个眼神,后者跟着丁七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苏四娘瞧瞧屋里没人,语重心长地说:“妹妹啊,你虽然是在自己院子里,可毕竟人多口杂,怎么能独自和男人坐在屋里呢?”
“嫂嫂教训的是,是清儿错了。”
“算了,我今日不是来和你说这事的。”苏四娘又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清儿,你上次告诉我,雁翎,雀翎的爹爹是不是叫胡三?”
“嫂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也不是突然,听你大哥说,昨日打伤允琪那人也叫胡三,还是个土匪。”她用看好戏般的眼神看着宋舞霞。